电光火石间,方四当即想到了大理寺监牢里“离奇”死亡的那几个刺客,呼吸都急促起来。
方四深吸气,五指紧紧扣着桌沿,“若是被他人控制,服下了一种慢性毒,每月毒发一次,不按时服解药便会毒发身亡。按您的意思,假如这样的人没等到服解药,中途服了芪星丸,会立刻毙命?”
莫开华摇了摇头,“得看是什么慢性毒,芪星丸只对少数几种慢性毒有效。还有,说立刻毙命也不太恰当,一般是服下芪星丸后三个时辰到六个时辰之内会毒发身亡。”
方四大脑飞快地转动,抓起旁边的纸笔,“您能写一下芪星丸对哪几种慢性毒有效吗?”
“这没问题。”莫开华痛快道。
“月下灼,丹冬,茯青汁……”方四摇了摇头,“真是闻所未闻。”
“世人平日里遇到的剧毒,不论多么见血封喉,都是人创造出来的。”莫开华冷笑道。
方四静默片刻,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如果服了芪星丸,导致体内之毒被催发而身亡,仵作验尸的时候能查出来吗?”
莫开华摇头,“很难,除非是将肠胃脏器以特制的药液浸染,再做细致的观察,如此方有验出的可能。但这个法子,我平生只见一人用过,我师叔顾清川。”
“神医谷的谷主?”
“不错。”
方四在心底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指望大理寺的仵作能查出这么细微的东西了。
“在下还有一个疑问,”方四轻轻摩挲着方才听到的几个字眼,“您刚才说芪星丸是宫中秘药,意思是不是,这种药只有宫里才有?还有您说的宫里,是前朝的宫里还是……”
莫开华抬眼:“自然是前朝的宫里。至于这种药的来源,据我所知,确实只有宫里有成品。我们神医谷虽然有关于芪星丸的不少记载,也推算出了此药的配方,但因为原料过于难得,至今没有制出这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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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方四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心神俱震,起身长揖,“多谢您的指点。”
方四一出门,正好迎上走过来的李锐,“如何?”
李锐庄容严肃道:“我仔细检查过了,有四样东西带着‘御’字,是御赐之物。”
“而且,”李锐声音微顿,“不是本朝的。”
方四倏然抬眼,“也是前朝的?将军没有认错?”
李锐疑惑了一瞬方四口中的“也”字,点了点头,“我家从前收到过不少赏赐,我认识这个御赐的标记。”
“前朝,宫里,前朝……”方四垂着眼捋了捋思绪,猛然想起一个人,心中一惊,立即抬头看着李锐认真道:“李将军,劳烦你保护好这些证据。”
李锐观他神色郑重,也正色点了点头。
“将军,”方四从李锐府上出来,随行的部下立刻上前压低声音道,“下面的人来报,郡君今日一早回宫了,估计这两天都在宫里。”
方四皱着眉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沉吟片刻,“去风吟居。”
“方将军?”星纪看见门外的方四,脸色未变,抱拳行了一礼,引着对方往书房而去,“请。”
方四点了点头,抬脚迈入房中,一股热意霎时扑面而来。
外面是寒冬腊月,屋内却是阳春三月,奔波了大半天的方四乍然走进,一时不适应,胸口闷闷的,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范质见状,搁下手中的书,吩咐下人开窗透气。
方四摆了摆手,“范公子不必如此,公子身子骨尚不大好,还是不要吹冷风的好。”
范质自嘲一笑:“无碍,质的身子还没娇弱到这种地步。”
方四摸了摸鼻子,范质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坚持。
“质见将军来时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范质抬眼,轻轻地看向方四,不疾不徐地问道。
方四点头,“在下此行为令兄而来,范公子可知,陆大哥如今人在何处?”
范质被“令兄”两个字取悦到了,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兄长此刻应该在南边的颍州城内。”
“颍州?这么远……”方四叹了口气,苦恼不已,怎么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偏偏一个都不在?
流云纹,狱中蹊跷死亡的刺客,这两件事都是陆韶在暗中调查,他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个中详情。
范质打量着方四的神色,垂眸思索一瞬,“若是事情紧要,质可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颍州。”
方四想了想,“只能如此了,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请。”
范质很有自觉地移开了眼睛,凝神向窗外眺望。
颍州,也不知道兄长此行顺利吗……
谁能想到呢,作为兄长和郡君信使的他,日日看着两人的书信来往,自己却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
一封都没有……
范质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在兄长心中的地位表示怀疑。
颍州城,陆韶似有所感,走到窗棂边,望了一眼天边连绵起伏的山线,“我们离开京城几天了?”
郭知宜不在身旁,陆韶的脸上便没了什么表情,冷峻得不近人情。跟着他一起从京城出来的侍卫忍冬不大敢抬头看他的神色,敛着眼睛答道:“回公子,算上今日,不过六天。”
陆韶心底轻叹,已经六天了啊。
“金银山庄那边怎么样了?”
“姓姜的老狐狸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还在打马虎眼,但我们派去暗中查探的人已经有消息了,金银山庄的账面不对,不但有一笔数额很大的钱来路不明,而且其他许多项入账也和实际情况对不上。属下怀疑,姜茂文给您的是个假账本。”
“呵。”陆韶冷笑一声,搭在窗沿上的五指紧紧地攥着,青筋毕露,“自作聪明。”
忍冬头皮一紧,战战兢兢地等着陆韶下面的吩咐。
陆韶却是鼓动胸腔,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出乎意料地来了句,“耽误回京的行程,金银山庄,姜家,我记下了。”
忍冬微怔,敢情,姜家最得罪这位公子的事,不是造假账,而是耽误了他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