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史倾棠十分突然地偏头一躲,颈间留下了一道刺目惊心的血线。
而身后的女子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双眼大睁,不可思议地盯着鼻子前方白色的尾羽仍在微微地晃动。
几名亲卫被这突然射出的一箭惊了一瞬,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刻上前把史倾棠身后的女子扒了下来。
“回史小姐,死了。”亲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摇头回禀道。
史倾棠没有回答。
她正撑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她离死亡这么近。
过了好半会儿,史倾棠的神色才好了几分,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回头看倒地的女子,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房顶。一个手里提着弓箭的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儿。
那人身着锦袍,玉冠束发,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不过,她和郭知宜都出现在这里了,这个人出现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跟了她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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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看到房顶上的人之后,立刻警惕地将史倾棠护在中间,征得史倾棠眼神示意后才挺身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是何人,可否下来一见?”
锦衣公子笑了笑,轻轻松松地从房顶一跃而下,来到近前,“不必客气,这是在下应尽之责。”
尽管对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几名亲卫却丝毫不敢放松,因为在对方来到面前,他们才发现对方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看不出深浅的护卫。
史倾棠眼神淡淡地在对方身上逡巡片刻,眉头蹙起又松开,思索比对许久后,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
史倾棠抬手挥退亲卫,上前福了福身,“小女见过高元帅。”
锦衣公子眼底浮上笑意,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她她她记得自己!
当年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她为什么还记得自己?锦衣公子越想越飘。
不过面上,他还是矜持一笑,“姑娘是怎么认出在下的?”
史倾棠垂下眸子,认真地分析道:“其一,此地位于京畿东面边缘,相距最近的大城便是宋州城;其二,小女注意到元帅的佩玉一面刻有‘高’字。故而,小女大胆猜测,身手如此厉害、随行侍从也如此不凡,您的身份最可能是威名赫赫的归德军统帅,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白马银枪高行周,高元帅。”
高行周的贴身侍卫听完这一番分析,忍不住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厉害了。
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家元帅现在的表情有多僵硬。
嘿嘿嘿。
果不其然,连史倾棠都察觉出高行周的表情有些怪异。
史倾棠顿了下,“莫非是小女猜错了?”
高行周吸气,咬着牙道:“没有。”
贴身侍卫不忍见气氛继续这么诡异地发展下去,急急上前热络地接过亲卫们的担子,该营救的营救,该押起来的押起来。
有了高行周带来的正规军,剩下的行动简直可以用“轻而易举”来形容。
所以史倾棠便不再参与行动,安安静静地在老槐树下旁观这场一面倒的碾压。
倒是高行周,这种角色用不到他出手,在一旁闲着没事干,看见人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又按捺不住上前追问道:“姑娘真不记得在下了?”
“真不记得了?”
“在下幼年曾在史老先生门下学习过一段时日,偶然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就在史府的静远阁前,姑娘可还记得?”
侍卫在一旁远远看着,都忍不住想捂脸,丢人,太丢人了。
史倾棠被“静远阁”三个字刺了一下,眉间悄然罩上一层阴郁,抬眼盯着高行周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小女并不记得曾见过元帅,敢问元帅何时到过我史府?”
高行周略一思考,“十五年前吧。”
十五年前……
侍卫绝倒,合着元帅说的一面之缘是这样的一面之缘啊?!
十五年前人小姑娘才多大?元帅他多大?
人小姑娘为什么不记得,元帅他心里难道没点数?
史倾棠看着高行周,心里手动给他的脸上添了四个大字“救命恩人”。
是的,这是救命恩人。
史倾棠微微一笑,“元帅,十五年前小女还未满三岁。”
高行周惊讶了一瞬,随后一笑,眼睛微微弯着,“原来姑娘年方十八啊。”
史倾棠看向高行周的表情有些探究,“是,不知高叔叔有何见教?”
高行周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高叔叔?
贴身侍卫在一旁不厚道地笑了。
他家元帅长了一张十分清俊的面庞,不但五官出挑、眉清目秀的,而且肤色偏白,一点都不糙,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岁的人了。因而,他家元帅常常仗着这张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脸去哄骗无知小姑娘。
今儿个终于栽了吧。
高行周阴恻恻地瞄了史倾棠几眼,但史倾棠脸上始终是温温和和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是故意的。
高行周决定转移话题,“刚才在下听姑娘提及‘白马银枪’之说,不知姑娘从何听来?又如何知道在下使的是银枪呢?”
史倾棠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移到高行周的脸上,“不然呢?”
高行周悄悄地走进两步拉近距离,笑道:“白马银枪,是在下的祖上传下来的美名,其实在下一直用的是金枪。”
史倾棠一向挂着书卷气的温和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沉着脸恨恨地唾弃了一句,“登徒子!”
高行周:“??”
高行周目瞪口呆地看着史倾棠突然翻脸,骂了他一句之后转身就走,脸上的表情很是凌乱。
高行周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侍卫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了?”郭知宜顺利地解决了围攻他们的村民,正在擦着刀上的血迹,忽然就看见史倾棠面沉如水地大步走了过来。
史倾棠阴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最后甚至很崩人设地骂了出来,“我万万没想到,什么英勇善战的沙场英雄,竟是一个如此风流浪荡的老男人。”
郭知宜听完经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有没有可能是你会错意了呢?”
“什么……”史倾棠也沉默了。
郭知宜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笑,史倾棠这是,香艳的话本写多了的后遗症?
史倾棠尴尬地抱头,闷闷道:“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