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
“嘭!”
郭知宜凤眸微睁,见屋内尚不明亮,心中不悦,眉头紧紧锁起,“谁在外面?”
门外的陆韶把来人踩在脚下,低声道:“大小姐,有个叫师屠的人吵着闹着要见您,属下一时不察,让他扰了您的休息。”
“大小姐,是我啊,我是昨天的……唔。”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郭知宜闻言,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让他在外面等着罢。”
“是。”
郭知宜起身,看到床边小几上摆着的干净的衣服,愣了一下,被吵醒的烦躁一扫而空。
穿好衣服之后,她转过屏风走到外面,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郭知宜回首看了看厚实的床幔和屏风,唇角一点一点地勾起。
她拉开门,陆韶和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正半跪在门外。
“噗,”郭知宜抱臂倚在门边,打趣道,“呦,这不是昨天的师屠小兄弟吗,怎么一日不见胖了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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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奉了李将军的命令来请您,可您看看这个冷面侍卫把我打的……都破相了。”师屠哭诉道。
郭知宜俯下身,捏着师屠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嚯,这下手也太狠了点。”
“可不是吗?”师屠委屈地点头道。
郭知宜眼神瞟向陆韶,冷淡道:“陆韶,你怎么说?”
听到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陆韶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眉头紧蹙,垂着眼睛咬牙道,“还能打得更狠。”
“你!”师屠愤怒地瞪向陆韶。
但陆韶如一尊石像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郭知宜把师屠的脸扳了回来,惋惜道:“哦呀呀,他还真是过分。”
师屠闻言一喜,正想点头称是。
却听郭知宜接着道:“这可怎么办呢,我一向只为我的人做主啊,尤其是当外人和我的人起了冲突的时候。”
师屠背后一寒,昨天那凶厉的三箭还历历在目,眼前人的盈盈笑意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敢劳烦小姐,是小人有错,是小人冲撞了小姐。陆侍卫也是尽忠职守,小人、小人自然理解陆侍卫的做法。”
郭知宜拍了拍手,笑道:“化干戈为玉帛,这多好啊。”
师屠抹了把脸,尴尬地笑着附和。
“对了,李锐将军找我有何事?”郭知宜问道。
“李锐将军说,昨日的战俘审讯结果出来了,其中有些事情与您相关。不过小人只负责传话,不知其详。”
“我知道了,梳洗后便去,你先回去复命吧。”
“是,小人告退。”
师屠唯唯诺诺地退下了,僵硬地走出半条街,才浑身一松。
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全身发冷,这才发现,贴身衣物已经被背上冒出的冷汗打湿了。
他长吁一口气,眼神意味不明,“北境的母老虎,郭家的女修罗,果然名不虚传。”
而此时,他人口中的母老虎、女修罗正半蹲在地上,言笑晏晏,“生气了?”
陆韶偏头,“属下不敢。”
郭知宜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心里忍不住发笑。
陆韶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狠戾阴鸷(zhi)的样子,私下里却是另一副乖软纯情的样子,这种反差萌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敢生气,不代表没有生气,是么?”
陆韶不说话。
“呵呵,”郭知宜嘴角噙着一抹有些痞气的笑,“几日不见,脾气见涨?”
陆韶迟疑片刻,哑然道:“属、属下知错。”
郭知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懊悔模样,“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陆韶不解,“大小姐?”
郭知宜一哂(shěn),直起身俯视着他,冷笑道:“还装什么无知?若不是本小姐惯着你,宠着你,容得下你在这儿耍小脾气?”
陆韶茫然了片刻,反应过来以后,瞬间赧(nǎn)然:“……”
好半晌回不过来神。
恶趣味得到满足,郭知宜心情颇好地转身回了房间,留下陆韶在原地缓神。
约莫一刻钟之后,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郭知宜打开门,陆韶端着一盆热水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
郭知宜莞尔一笑,“还没缓过来?怎么这么……”她顿了顿,一笑道,“罢了,你全当我在说笑,别放在心上。”
闻言,陆韶抬首看了一眼郭知宜含笑的眉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脸上的热意散去几分。
郭知宜见他迟迟愣在门口,似是有些犹豫,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昨日不是你送我回来的?”
“这身干净衣服不是你买的?”
“那厚实的床幔和屏风不是你摆的?”
陆韶被问得无言以对。
“那你现在还扭扭捏捏……哦?莫非你图的便是本小姐亲口相邀?”郭知宜歪了歪头,仿佛恍然大悟。
“不、不是。”陆韶急忙否认。
“喔,”郭知宜似是信了,“那你还是赶快把水送进来吧,外面的人看了好久了。”
“外面?”
陆韶怔了一下,回身扫视一圈。
客人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好茶,好茶!”
小二们一脸堆笑,“是啊,是啊!”
主客尽欢,和乐融融。
一点也看不出刚刚为了一处看八卦胜地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陆韶收回视线,把热水往郭知宜房间里一放,便急急离开了。
郭知宜瞥了眼那个有些仓皇的背影,笑了一下,关上了房门,阻绝了旁人的视线。
“……”
客人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齐齐扼腕叹息。
一个时辰后,郭知宜端坐在刺史府正厅中,端起案上的描金青瓷茶盏,一面慢慢地吹着茶叶,一面轻声问道:“你急急地着人寻我,有什么要事?”
李锐偏过脸,缓缓道:“我连夜派人审讯昨日的战俘,得到了不少消息。”
郭知宜放下茶盏,“看来,事关重大,而且与我相关?”
“是,一好一坏。”
郭知宜轻叹一声,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年关将至,她祖父郭维的登基之日也不远了,那么,原主和她家人原定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你说吧。”
“好消息是,郭老将军已经快打到京畿(ji)了。坏消息是,令慈和令弟……都在刘株手里,如今正在押往京城的途中。”
郭知宜听到后半句话,心中的愁云散去一分,还有希望,还有救下他们的可能。
“只是……”李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我不能再出手了。袖手旁观,已经是我们许州李氏一族的底线了。”
郭知宜十分真诚地说道:“多谢,将军已经帮了郭家许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将军大恩,郭家记下了。”
李锐视线扫过面前的秀靥(yè),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将这张脸和七年前的那张脸对上号。
李锐嘴唇开合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