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卫寒舟去岁成为年轻解元起,他便是得状元的热门人选。在他入了京城之后,瞧着他的气度长相和学识,更是让人觉得他可能成为状元。
而如今,卫寒舟成为状元的消息一下子在京城传遍了。
有些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官员,立马就心动了。
卫寒舟无论是学识品性还是长相,都是上佳。虽出身寒门,身上却毫无小家子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门阀士族家的子弟。这样的人,在官场必能走得远一些。
且,寒门出身也有寒门出身的好处。
孤身一人,没有倚仗,以后还不是得跟岳家走得近。
众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精妙。
就等着过几日皇上宴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时,再跟卫寒舟提及此事。
怀恩侯府中,也有些心动了。
怀恩侯府,书房。
“女儿见过父亲。”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那姑娘身着一袭浅蓝色外衫,里面着莹白色里衬,身上挂着一个月白色香包。
行走间,有微微的栀子花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安安过来了,快起来。”怀恩侯笑着说。
柳蕴安朝着怀恩侯微微福了福身,微微一笑,轻启贝齿,说:“多谢父亲。”
“坐。”怀恩侯示意女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柳蕴安迈着小碎步朝着一旁的紫檀色椅子走去,缓缓坐下。形态如行云流水,整个过程中没发出一点声响。头上带着的蝶恋花金玉步摇也只是微动。
怀恩侯看向女儿的目光很是欣慰。
他这个女儿,真的是他的骄傲。从小就乖巧听话,书读得好,花绣得好,弹琴赋诗作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聪明伶俐,胸中有丘壑。
他们怀恩侯府如今能在京城一众侯府中稳住位置,不至于被打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女儿。
女儿虽不是顶顶漂亮,不如他那早逝的长女明艳,但这气质却不是常人能比,即便是进宫做正宫娘娘,也是使得了。
想到那个早逝的长女,怀恩侯眼中流露出来一丝伤感。
虽然长女长大后越来越恶毒,常常想要害几个庶妹,但她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小时候长得冰雪可爱,他也常常抱着的。
结果这个女儿却跌落山崖,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
她一向娇气,也不知当时得多么痛苦。
一想到这一点,怀恩侯心中一痛。
“爹爹这是怎么了?”柳蕴安敏锐地察觉到怀恩侯的失常。
怀恩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儿,说:“哎,只是突然想起来你长姐了,她走了快两年了。”
听到这话,柳蕴安眼神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微微垂眸,拿起来手中绣着兰花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出声:“是啊,每每想起此事,女儿心中都很是悲伤,大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哎。”
见二女儿难过,怀恩侯想到长女的所作所为,说:“哎,难为你了。她当时那般对你,你还能记得她的好。”
怀恩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柳棠溪走后,她想要卖了柳蕴安的事情也被人揭露出来。不过,因着她死了,倒是没人再提这件事情了。
“爹说的哪里话,女儿跟姐姐一起长大,姐妹情深。不管姐姐如何对女儿,女儿都不会怪罪她的。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是一家人。”
怀恩侯对长女的思念被眼前听话懂事的二女儿冲淡了不少。
“对了,你今日过来找爹有何事?”
听到这话,柳蕴安再次拿起来帕子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时,眼睛依旧是红的。
“不知爹爹可有差人打听过新科状元的事情?”
一听这话,怀恩侯立马来了精神。听女儿这话的意思,又是要涉及到朝堂大事了。
女儿对朝堂一向很有见解,常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一些问题,避免他犯错。而且,三皇子对女儿情根深种,也时常会透露一些消息给女儿。
“打听过一些。听说新科状元卫寒舟出身寒门,往上数几代无人做官。”怀恩侯说。
柳蕴安问:“爹爹可有什么打算?”
怀恩侯看向女儿,琢磨了一下近期外头的动向,说:“安安可是说招婿一事?”
柳蕴安点了点头,说:“父亲说得没错。”
怀恩侯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说:“虽说外头不少人想要招他为婿,只是,我听说他可是早就娶妻了。他既已娶妻,咱家何必再打他的主意。”
在怀恩侯看来,他家的女儿各个金贵,他哪里瞧得上这种寒门出身的士子。是状元又如何,前一任状元如今依附于太子,为太子马前卒,也没什么太大的出息。
皇上明显对太子已经不满了,再往上面凑,岂不是个傻的?
如今的新科状元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倒不如等皇上态度再明朗一些,再给女儿许配人家。
而且,女儿嫁给这种人的话,做原配都委屈了,更别提做妾亦或者是平妻继室了。
怀恩侯很是瞧不上卫寒舟。
“爹爹有所不知,女儿听闻,他那个娘子是在他父亲病重之时,母亲从外面买来的。还有人说,那姑娘出身青楼。”
怀恩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竟有这种事情?堂堂新科状元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可不是么,女儿第一次听说时也很是震惊。”柳蕴安说,“听说新科状元是个聪明人,想必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如今已经是状元郎,而他的娘子是青楼女子,身份相差太多。别说是他的族里了,就算是皇上听说他的情况,也会同意他休妻,甚至连原配的位置她都不会有。”
怀恩侯心中渐渐有了些思量,点了点头。不过,思索了片刻后,他仍旧觉得卫寒舟配不上他的女儿。就算是原配夫人又如何,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状元罢了,前途如何尚未可知。
“只是,他为人如何,我并未接触过,不知是否如上一个状元那般。”
柳蕴安笑了,说:“父亲多虑了。”
“哦?”知女儿有内情要说,怀恩侯来了一些兴趣。
“据女儿所知,太子曾在殿试之前私下接触过卫寒舟。二人在酒楼说了许久,出来时太子脸色还算好看。可听太子身边人说,卫寒舟并未答应太子什么。”
“那三皇子呢?”怀恩侯有些紧张地问。
柳蕴安微微一笑,说:“三皇子也接触过,跟太子那边有些相似。当日女儿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他跟殿下的谈话。”
怀恩侯眼前一亮,问:“如何?”
“的确是个聪明人,说话滴水不漏,既没有拒绝三皇子,也没有明确支持三皇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熨帖,不觉得他故意敷衍亦或者左右逢源。”
怀恩侯眼神亮了几分。
不站队的,总比站队的要聪明一些。
“听闻他十岁才开始读书,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又过了短短几年,就连中解元,状元。这样的人,在整个大历朝,或者历朝历代也找不出来一个。更难得的是,他不仅天资聪颖,待人出事也颇有风骨,同时又兼具圆滑。属实难得。三皇子说,这样的人,即便成不了朋友,也绝不能是敌人。”
大历朝三年就能出一个状元,而这些状元,书读得的确不错,可将来却未必能封侯拜相。所以,状元这种身份,还不足够引起怀恩侯的注意。
可听了女儿的话,他却渐渐重视起来。
他原以为卫寒舟不过是个普通寒门子弟,却没曾想,这寒门子弟跟一般的还不太一样。若真如女儿所言,拉拢这样的人,的确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他不过是出个庶女罢了,让其依附,却能换来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权臣。
思及卫寒舟的相貌,怀恩侯喃喃道:“若他真的这般好,却也不算太委屈了你的妹妹。”
即便是卫寒舟再好,怀恩侯也从未想过把二女儿嫁过去,他这个二女儿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的确,状元郎虽出身寒门,但却长相俊朗,学识不凡,配妹妹们,够了。”柳蕴安笑着说。
不过,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柳蕴安跟怀恩侯所想不同。
卫寒舟一看便知前途无量,将来定能在风起云涌的朝堂有一番大作为。而她那两个妹妹……呵,除了身份,还真没有配得上他的地方。
不过,她那两个妹妹有这个身份就够了。
她能用她们来替三皇子拉拢朝臣。
据她所知,想要招卫寒舟为婿的官员中,低阶一些的想要把嫡女嫁过去,高一些的,诸如公侯爵府,多半是出了庶女。而他们怀恩侯府,算是这里面身份比较高的。
届时,有三皇子在一旁帮忙,该选哪个,想必状元郎那种聪明人心中有数。
“嗯,那就你三妹妹吧。”
柳蕴安笑着说:“嗯,四妹妹刚刚及笄,又乖巧可爱,是该多留几年。三妹妹聪明伶俐,跟状元郎正是相配。”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柳蕴安出来了。
回到自己院中,柳蕴安身边的侍女清荷忍不住问:“姑娘,您刚刚怎么没跟侯爷提起来夫人对您做的事情?”
柳蕴安把证据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给了清荷,说:“父亲今日又想起来长姐了,眼神中多有哀痛之色,若是此时提及,他未必会惩治母亲。父亲已经答应把三妹妹许给新科状元。母亲一向不喜欢三妹妹,定会因婚事嫁妆生出来龃龉,届时父亲恼了母亲,咱们再把此事说给父亲听,定能事半功倍。”
清荷接过来证据,笑着说:“姑娘睿智,是奴婢多虑了。”
卫寒舟妻子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不仅柳蕴安查得出来,那些想要榜下捉婿的人也很快就查了清楚。
只可惜,柳蕴安当年怕怀恩侯查出来柳棠溪的去向,让三皇子从中动了些手脚。
所以,大家只能在当地查出来卫寒舟妻子是被李氏从人牙子手中买到的,也打听到之前传的柳棠溪是青楼女子,其他再多的就查不到了。
而三皇子并未去查卫寒舟妻子的事情,此事是柳蕴安去查的。
所以,柳蕴安也不知那人就是她的姐姐。
两日后,宫中举办了宴席。
新科进士,达官贵族和女眷都受邀来宫中参加了宴席。
大历朝向来有这个习俗,每年殿试过后,都会举办这个宴会。原本是为了庆贺新科进士鱼跃龙门,增加皇上、朝臣和新科进士之间的感情。
但渐渐地,这宴会变了味儿。
大家本就喜欢榜下捉婿,从新科进士里面选女婿。
后来皇上索性顺应大家的意思,不仅邀请官员,还允许他们带了女眷来宫中,互相相看。
有些勋爵之家看不上新科进士,认为他们前途未必好,往年也不怎么上心。可今年,出了个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的卫寒舟,众人可就没往年那般淡定了。
身形微胖,一双倒角三角眼的祐帝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笑着说:“今年卿家来得倒是比往年多了一些。”
三皇子看了一眼卫寒舟的方向,说:“谁让父皇钦点的新科状元年轻俊朗,如芝兰玉树呢,大臣们想必都想把状元郎招为女婿吧。”
听三皇子提及,卫寒舟站了起来。
祐帝看了一眼卫寒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也不甘落后,道:“父皇眼光甚好,那日殿试,自打卫卿一入殿内,您就看出来他的学识好了,点了他来作答。”
祐帝想,可不就是他眼光好么,那日在殿内,他一眼就看到了长相出众的卫寒舟,觉得他很厉害。
太子今日这话倒是不错。
正欲点头,只听三皇子笑着说:“太子这是何意?殿试之前,父皇早已阅览过所有士子的文章,自是知晓卫卿的本事,岂会如太子所说,是因卫卿的相貌来取的。父皇分明是欣赏卫卿的学识,才会第一个点他出来回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咪咪阅读,iiread安装最新版。】
听到这话,祐帝脸色一肃,瞪了太子一眼,他差点就被太子牵着鼻子走了。随后,转头对三皇子说:“老三说的甚是,朕的确是欣赏卫卿的才华。”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难看至极,不悦地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连忙站了出来,先是朝着祐帝鞠了一躬,接着,又朝着太子鞠躬。
“请太子恕罪,臣弟刚刚只是怕大家误会父皇,所以才口不遮拦,着急反驳了您。”
太子脸色乌青,双眼凌厉地看向了三皇子,像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祐帝转头看着太子的脸色,顿觉不悦,说:“本就是太子的不对,老三不必道歉,朕觉得你说得对。”
太子更气了,但,祐帝在批评他,他不得不站起来。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笑着道:“父皇,儿臣觉得许是太子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才会说错话,请您不要责罚他。”
祐帝侧头看向了太子,瞧着太子脸上的愤怒之色,不仅没消了心头火,反倒是更气了,说:“哼,身为太子,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自己做错了事,你弟弟给你道歉,你竟还不知悔改,怀恨在心,简直太不像话了!”
太子握了握拳,连忙垂下了头,掩了眼中的情绪。
三皇子又道:“今日本是喜事,父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想必太子不是有心的。”
太子眼中寒光乍现,气得不行,但,还是说:“儿臣知错,求父皇原谅。”
“行了,你坐下吧。”祐帝不耐烦地说。
群臣看着上面的事情,心中自是有一杆称。
太子越发不像话了,而三皇子也越来越出众。
全程,卫寒舟夹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一言不发。
解决掉太子,三皇子看着垂头一言不发的卫寒舟,重提刚刚的话题。
“父皇,卫卿如此出众,不知有多少大臣想招他为女婿呢。”
提起这种事,祐帝脸色转好,看着自己选出来的状元,笑着说:“卿可有想法,想娶个什么样的娘子?”
听到这话,卫寒舟终于有了反应,朝着祐帝躬身,说:“多谢皇上和诸位大臣厚爱,微臣已有娘子,无需再娶。”
“嗯?你竟有娘子了?”祐帝一脸懵。
他见众臣这般想招他为婿,还以为他没娶妻。既然已经有妻子了,这些人干嘛还要找他为婿?大家都在想什么?难道想毁人姻缘不成?
三皇子笑着解释:“父皇有所不知,卫卿的父亲在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母亲听了一个骗子的话,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祐帝脸色露出来不悦的神色。
“可不是么。”说着,三皇子看向了卫寒舟,“这娘子是卫卿的母亲给娶的。卫卿定然是个孝顺的人,所以刚刚才说不想再娶妻,可这种身份的女子着实委屈了卫卿。”
三皇子想,以卫寒舟的聪明和理智,定不会任由这种女子为他的娘子,可他刚刚考中状元,立马休妻怕是会让一些清流不满。比如,前一个状元郎就遇到过此等情况,如今家里还乱得很。
他把卫寒舟不好说出来的话替他说出来,给他一个台阶下,届时,卫寒舟不会如前一个状元郎一样处于尴尬的境地,且,事后定会感激他。
坐在下面想要招卫寒舟为婿的朝臣也纷纷赞同三皇子的话。
然而,事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卫寒舟并没有按照三皇子的话下台阶,而是道:“微臣的娘子虽然的确是母亲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但并非青楼出身,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时运不济,被人卖了。”
柳蕴安正坐在下面引着面前的果子酒,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娘子善刺绣,补贴家用,供微臣读书。且,微臣常年在外求学,不在家中,娘子在家洗衣做饭照顾爹娘。功劳委实大。多谢皇上、三皇子及诸位大臣厚爱。只是,臣未曾有过休妻的打算。”
太子刚刚还在气,此刻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弟,人家状元郎不想休妻呢,你就别想着法子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毁人姻缘了。”
三皇子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卫寒舟,为他刚刚的反驳感觉到了一丝不悦。
不悦的又何止三皇子一个人,坐在下面的朝臣也忍不住开了口。
比如,怀恩侯。
“虽这女子孝敬公婆,照顾家里,可她毕竟是从人牙子处买来的,这种身份,如何配得上状元郎?”
“侯爷说得有理。娶妻当娶贤,状元郎可是因着娘子貌美,所以不舍得?”
听到这话,众人笑了起来,有人道:“可不是么,想必那娘子定然貌美,只是,这种买来的女子身份太低,为妾已然是抬举她了,若是为妻,难免太过了些。”
祐帝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大臣们的话,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卫寒舟,道:“朕觉得诸位说得甚是有理,此女子如何配得上你的正妻之位,还是及早休弃为好。若你实在是不愿,那就让她做你的妾侍。”
卫寒舟拳头紧握,脸色泛青。
想到临来之时柳棠溪说过的话,他闭了闭眼。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听噗通一声,卫寒舟跪在了地上。
“多谢皇上体恤微臣,只是,娘子并未有错,且对臣有大恩,臣无法做出休妻之事。”
被卫寒舟反驳,祐帝脸色不太好看。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反驳他。原本觉得卫寒舟有九分顺眼,此刻也只剩下三分了。顿时就想斥责他。
这时,坐在一侧的一个老者站了出来。
“老臣倒是很欣赏状元郎的品行。虽那女子不是状元郎主动娶回家的,但毕竟是家中爹娘的意思。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状元郎此刻答应皇上休妻,是为不孝。那女子赚钱供状元郎读书又在家中服侍公婆,状元郎如今考中就将其休弃,是为不仁不义。难道皇上希望有一个不孝不仁不义的臣子吗?”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祐帝的老师,当朝宰相,三朝元老,郑相。
祐帝被他一说,脸上的表情讪讪的。自从为帝之后,他一向随心所欲,不再受人掣肘。若说还有谁是他有所顾忌的,那便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郑相了。
许是随着年岁增长,郑相每日就喜欢养花逗鸟,倒是很少来朝堂上反驳他了。
不过,祐帝倒是庆幸刚刚斥责的那一番话还没说出口。
说完这一番话,郑相又看向了朝臣,说:“若状元郎此时休妻,这又跟那些见岳家败落便将妻子休弃冷落的人有什么分别?诸位就真的想要这样一个女婿吗?还有,说起那女子的容貌……状元郎长得这般俊秀,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若真是只图对方貌美,又何必只执着这一人。”
郑相这般一说,那些没打卫寒舟心思,或者刚刚一直没说话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见卫寒舟如此不识抬举,怀恩侯冷哼了一声。
坐在后面的柳蕴灵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柳蕴意,小声地嘲讽:“三姐姐,真是可惜了,人家宁愿要青楼的姑娘也看不上你呢,你还不如个青楼女子。”
虽卫寒舟解释了自家娘子不是青楼出身,可柳蕴灵故意这般对比了一下。
柳蕴宜脸色气得通红,眼神中满是恼怒,怒斥:“四妹妹,你这是何意,父亲母亲何曾将我许人?”
听到这话,坐在前面的怀恩侯和殷氏看了过来。
殷氏看着上不了台面的两个庶女,眼神中满是冷漠的神色,转过头去。若说她之前还想着管管庶女,如今却是没了这个心思。自从自己的女儿去世,除了为女儿报仇,她对什么都不上心了。
怀恩侯觉得老脸丢尽,低声斥责:“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
殷氏咳了几声,看了怀恩侯一眼,又转眼看向了跪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卫寒舟,说:“侯爷何必如此?我倒觉得这状元郎不错,若他今日抛弃了发妻,难保以后不会抛弃三姑娘。女子若是能遇到这样的夫婿,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命浅福薄的女儿,悲从中来,又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