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他们的胆?
皇上吗?
既然他们不肯承认,扶辰再质问:“玉瑶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哪里来的?”
她们哪里知道玉瑶身上有什么勒痕。
玉瑶人刚没,这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呢,正派人给她裁衣裳。
陈溪心里一动,道:“娘,我去看看。”
沈老夫人也站起来,要一起去看个究竟,只是对跪着的卫珍交待:“你继续跪着。”
等她回来。
暮词不动声色的跟着一块去了。
几个人一起来到玉瑶这边,陈溪检查了一下,这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明显。
分明是临死之前的挣扎所造成的。
几乎可以想象,玉瑶临死前,是被人绑了手脚后,活活闷死的。
陈溪和沈老夫人互看一眼,神色复杂。
这分明是他杀。
暮词忽然说:“莫不是姜姨娘对玉瑶怀恨在心……”
这就等于直接在说是姜姨娘杀死了玉瑶。
被她这般一提醒,在几个人听来,分明是一件极有可能之事。
这府里除了姜姨娘会恨不得玉瑶死掉,也没有旁人了吧。
扶辰面上一阵铁青,对外面传:把姜姨娘请过来。
玉瑶公主的身份被废,这府里再也没有她立足之地了,平日里面上温婉的姜颜居然这般的赶尽杀绝,这也是让他失望至极。
不明旧情的姜颜很快被请了进来。
一看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她忙行了一礼。
扶辰开口问她说:“姜颜,你告诉我,玉瑶是怎么死的?”
往日都是唤她颜儿的,现在直接连名带姓,声音冷淡且厉,姜颜心里一吓,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暮词说:“姜姨娘,玉瑶的手腕上脚碗上,都是勒痕,这分明是人为的,玉瑶是被人杀死的。这府中除了你,恐怕也没有旁人对玉瑶生出赶尽杀绝的心思了。”
姜姨娘惊吓之余扑通一声跪了,她脸色苍白,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忽然就看向暮词,心里闪过一丝震惊,或不可质信。
自从她进了这沈家,三姑娘还从未来找过她说话,更不要说关心她了。
之前三姑娘来找她,说了一番看似心的话,那话里她也分明听得出来,三姑娘似乎也不是很喜欢玉瑶呢。
三姑娘说:“玉瑶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你了。”
三姑娘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也是受宠若惊了,但并不敢多言,只附和道:她确实让二哥伤心了。
三姑娘又说:“你善解人意,就是二哥的安慰,等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孩子,就更能让二哥得安慰了。”
听听这话,任谁都会觉得三姑娘是在关心自己的。
听了三姑娘一番话,她心有所动,有一瞬间几乎也真的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不久之后,自己可能就会被扶正。
那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去看一看玉瑶,嘲讽她几句的想法。
这个想法,她最终是掐灭了。
她小产后还没有出月子,这个时候去看玉瑶,让旁人看见,总不会觉得自己是去关心她的。
很明显,是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去嘲讽她的。
玉瑶已经是穷途末路,在沈家再无她立足之地。
这样的人,她犯不着前去奚落。
由她自生自灭,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
沈扶辰质问她:“不是你,是谁?”
确实,种种嫌疑都指向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般的想杀死玉瑶?
姜颜在慌乱之余渐渐冷静下来,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姜颜对天发誓,也敢对夫人发誓,她的死与我无关。二哥若是不信,可以把人叫来问一问,我尚未出月子,这段时间,足不出户。”
暮词冷呵一声,道:“玉瑶重伤在身,杀她何须你姜姨娘亲自动手。”
姜颜看着她,什么都明白了。
三姑娘这是早有预谋的要把玉瑶的死推她身上了。
沈老夫人和陈溪也都冷淡的看着她,在她们心里,是认定了她与玉瑶的死有关了。
姜颜说:“二哥,夫人的死,与妾身无关,夫人之所以会死,妾身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的,恐怕是因为天降异象之事牵扯的还有其她人,那人怕夫人会透露另外的人,才会被杀了灭口也不一定。”
暮词又惊又怒:“一派胡言。”
的确是为了自保一派胡言,可看三姑娘的反应,她就觉得自己这一派胡言也是真的了。
沈老夫人对这事却是分外敏锐的,为了自己的孙女,她还是仔细的问下去:“照你这般说来,你说这幕后人还有谁?”
就算她一派胡言也好,沈老夫人想听一听。
有人愿意听,她这边就好办了。
姜颜说:“夫人的死,如果确定是人为的,那个凶手,就在这个府中。在这个府里,还有谁平日里是最嫉恨皇后娘娘?又有谁最有机会不知不觉的杀死夫人又不被怀疑?”
暮词冷声:“你们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姜姨娘牵着鼻子走?让我们府里的人互相怀疑?彼此生出嫌隙?她就这样轻易的给自己脱身了,真好,真妙。”
有些话既然说开了,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会让人坐立不安的。
沈老夫人说:“把府里的婢女都叫过来挨个问话,看看今天府上的人,有谁到这边来过。”
如果真的是姜姨娘为了脱身,胡说八道一番,她稍后会再处理她。
若是真如姜姨娘所言,这个人藏在暗中对朝歌使坏,就危险了。
她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查到底。
沈老夫人把人传过来,挨个问话。
就是今天上午,各人都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作证。
晚歌为这事也赶了过来。
一番盘问,直到天黑。
府里的下人都问了个遍,基本上是都有人可证明自己不在场的。
晚歌这边也是一直在自己院里待着,无须人证,沈老夫人是绝对相信,她不会对自己的妹妹生出害人之心。
为了朝歌,她现在都和国师大人闹起了别扭,不肯回去的。
人都问过后,沈老夫人让人都退下,忽然问暮词说:“暮词,你可有人证?”
姜姨娘这时也低眉顺眼的说:“妾身也是可以为三姑娘作证的,今天三姑娘的确到了妾身那边,虚寒问暖,妾身真是受宠若惊,不胜惶恐。”
这一番话的信息含量可大了。
三姑娘对一个妾,一个姨娘虚寒问暖?
谁不知这三姑娘与玉瑶是有几分交情的。
在广陵时,两人看起来就是投缘的。
沈老夫人问说:“三姑娘如何个关心法?”
姜姨娘说:“回老夫人,妾身不敢说。”
暮词冷冷的看着她,故弄玄虚。
沈老夫人让她直说。
姜姨娘便直说:三姑娘和妾身说,夫人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妾身了,妾身惶恐。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心思各异。
暮词颔首,道:“没错,这话是我说的,你们也知道,玉瑶自从嫁给我哥,没给我哥一天安稳的好日子,谁不希望二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想到的是姜姨娘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两人各持一词,听起来都有理。
姜姨娘说:“二哥明察,老夫人明察,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也万不敢也不能伸手去害夫人。”
沈老夫人在暮词和姜姨娘面上各扫了一圈,沉沉的道:“改日再审,再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之前,每个人都不许离开沈府。”
一时半会审不出个所以然,沈老夫人也就让各人都回各屋了。
各人相继离开这院子,姜姨娘看向脸色木着的沈扶辰,轻声唤他一声:二哥。
沈扶辰没有看她,只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陪瑶瑶。”
他声音有些疲惫,无力,转身去了。
姜颜勉强起身,膝盖早已发麻。
勉强忍着膝上的不适,她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婢女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伸手扶了她。
姜颜说:“去见老夫人。”
凶手就在她与三姑娘之间。
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
不然,在二哥的心里,她成了什么人了?
因为不能完全确定,这一生都会怀疑她可能是杀了夫人的凶手。
随着她前去沈老夫人那边时,卫珍人还跪着。
沈老夫人本想让她继续跪着,想了想,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让她起来,走了。
沈老夫人想起了姜姨娘的话,难免起了些疑心。
在广陵时,三姑娘就曾因为煞星一事处处针对朝歌。
她也知道三姑娘那点小女儿家的心思。
本以为都这么久了,大家也各自成了家,三姑娘这心思也该断绝了,今天姜颜的话不得不让她重新考虑一下。
如果三姑娘对姬渊还存有那些心思。
如果三姑娘对朝歌依旧有嫉恨之心,有些事情的发生是顺理成章了。
虽然说姜姨娘也是有嫌疑的,难保她在听完暮词的话后,不会动了心思,去杀人,比起姜姨娘的嫌疑,她依旧觉得三姑娘暮词的嫌疑更大。
她分明是在故意诱导姜姨娘去杀人。
或者说,她分明在诱惑姜姨娘去杀人现场,以便制造一个姜姨娘杀人的假象。
一切也都是她的推测。
这样推测自己的孙女,她是不愿意的,可她若真的是杀人凶手,那恐怕就真如姜姨娘所言,她也参与天降异象的事件。
一计不成,只怕日后又会施出什么诡计来。
朝歌是沈家的荣耀。
沈家这辈子就出了这么一个皇后,她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沈老夫人想这事想得头疼又心烦。
暮词是她长子所出,她的长子已经没了。
~
婢女进来禀报说姜姨娘求见。
沈老夫人允了,只是让婢女都退到外面去了。
姜姨娘进来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妾身有一个大胆的计策,今天晚上可以诱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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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淡淡的扫她一眼。
听她这话,分明已意指真凶就是三姑娘了,又猜测到她必定会答应一样。
她当然会答应。
为了朝歌日后的安全,这凶手也一定要揪出来。
沈老夫人颔首,道:“若是诱不出来,我今晚就只有拿你治罪了。”
姜姨娘心下一横,道:“好。”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为了自己未来,她也必须赌一赌。
真凶若不出现,这辈子她在二哥的心里,再无清白了。
姜姨娘上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番,沈老夫人听过,点头同意。
夜色沉沉,明月暗藏。
清平阁。
三姑娘人坐在桌案前,慢慢的饮了一盏茶。
她茶用得很慢,渐渐凉了,也没喝下几口。
姜姨娘这个人非但不蠢笨,还精明得很。
是她大意了。
又想起一些往事,面上便有些出神。
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初来广陵时,也曾人见人爱,甚得祖母的欢心。
和沈家的七姑娘一样,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水灵灵的,谁不喜欢呢。
她轻轻摇摇头,想这些作甚么呢。
杀都杀了。
眼前浮现那张不大甘心的面容,透过帕子也能看见她的挣扎。
不甘心是可以理解的。
搁谁,谁甘心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概就是她徐玉瑶吧。
夜渐渐深了,她不知不觉就坐得久了一些。
她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杀过人后,面上再如何的镇定,心里都是有波动的。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打死的是她的婢女。
两个人被她活活打死了,她因此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那时候她发热,常常被烧得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奴婢满脸是血,惨不忍睹的朝她喊:三姑娘饶了我们吧!
她被这噩梦吓得惊醒过来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害怕。
第一次把人给活活的打死,她害怕。
第二次,比起当年,害怕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担忧是来自对于真相的忧虑。
本以为轻而易举可以把姜姨娘的罪给定了,谁知这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姜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闭的门窗竟如数的被打开了,并带来一阵强烈的风。
冷不防的三姑娘被吓了一跳,她本能的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呜呜……
忽然就传来女子的啼哭声,在漆黑的夜里,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