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哗然。
低贱的商户之女出身,配不上九五之尊的皇上啊!
御史大夫孙贺冒死谏。
“皇上三思啊!”
皇上立商户之女为后,他们家女儿怎么办?
众臣有几个不想把女儿嫁给年轻的帝王为后为妃的?
多人附议。
皇上这婚赐的未免太草率了。
皇上也未免太过降低自己的身份了。
太玄帝冷冷的扫他一眼,说:“朕三思多年了,孙大人还要朕再思个几年?”
这孙贺先前虽然暗中跟过三皇子,奈何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不小,宫变之时,也奋勇杀敌过,且不要命的去偷袭了凌陌花。
立了功。
仗着自己有功,他也是敢说的。
当然,皇上也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左右的。
孙大人被噎得无从反驳。
老泪往下咽。
沈朝歌真配不上皇上啊!
那时,不动声色的朝歌上前接旨,说:“朝歌谢皇上恩宠。”
沈老夫人率领沈家女眷一起谢皇上恩宠。
众臣咬咬牙。
怎就让她一个商户之女捷足先登了。
三姑娘暮词眼睛红了红,想哭。
他一登基,就立朝歌为后。
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容平公主玉瑶那时人站在一旁,通体发寒。
太玄帝姬渊说:“朕登基后,会效法先帝,继续施行仁政,今天就大赦天下吧。”
大赦天下当然也是有限度的,并不是一概而论,谋反、欺君、与皇权对抗的饮犯不在赦免之内。
太玄帝登基后,不仅大赦天下,还宣布了一道圣旨,今年起,普通百姓的赋税减半。
不久之后,京师沈府那边也接到了圣旨。
沈家人奔走向告。
沈朝歌要做皇后了,沈为民高兴得合不拢嘴,仰天哈哈大笑三声。
他沈为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他的女儿,成了众女子中最尊贵的。
他腰板挺得更直了。
他做了一辈子商人,觉得自己也可以向霁月要个官当当了。
皇宫之中,随着登基大典结束。
姬渊带朝歌一块从大殿上退下,暂回景仁宫。
那日,太玄帝姬渊心情不错的拉着她的手和她说:“朝歌,你看这宫里哪一处好,咱就住哪一处。”
朝歌想了想,说:“我想住在玑珠宫。”
她以往常在宫里往来,哪一处最好,她自然是清楚的。
三妃平起平坐,每个宫殿都挺华丽的,但她还是觉得玑珠宫最好了。
姬渊便说好。
朝歌又说想把名字改了,改成朝阳宫。
姬渊再说好,回头就让人把名字改了,里面再重新收拾收拾。
说好这事,她嘴角一抿,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
“回府作甚么?你以后就在这儿陪我。”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陪自己坐下了,去坐在龙案前。
朝歌眉眼染上羞涩,轻声说:“我们尚未礼成,我若一直住在宫里,怕有不妥。”
照理说,待嫁的姑娘应住在自己的府上,等着礼成的那一天。
话虽如此。
姬渊说:“现在名份定下来了,怎么还和我生分了?你若不住在宫里,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听起来有几分可怜的样子,可明明他一脸严峻。
哪里有半分的的可怜了。
朝歌想了想,只好应了他。
霁月说得也是没有错的,以往在沈府,大家就是住一起的。
现在霁月是这宫里的主人了,她以后就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了,不能生分了。
在这宫里,就要像在沈府一样自在。
暗暗鼓励了一下自己后,又觉得霁月不比从前了,他到底是皇上了。
帝王龙威过重,让她莫名有几分的怯懦。
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又暗暗觉得他陌生了。
好像是她的霁月,又好像不是了。
她吞吞吐吐的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姬渊让她说。
朝歌也就又吞吞吐吐的问:“那个姬昌殿下,你要怎么处置?”
这姬昌殿下是与霁月作对的人,照理说她不该为此人求情的,可是……
他又是墨兰喜欢的男人。
姬渊反问她:你说呢?
朝歌一喜,脱口而出,道:“那就封他做个闲散的王爷吧,让他和墨兰在宫外好好生活。”
闲散的王爷,也好。
他同意了。
她面上欢喜之情忽然就沉了下来。
都说女子不得干预朝政,她这是不是在干预朝政?
她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
霁月以往不是帝王,两人在一起尚且自在。
他现在是帝王了,自在中莫名多了一份谨慎。
总怕自己一言说得不好,惹了霁月不悦。
姬渊问她怎么了。
朝歌轻声说:“府上知道沈家有这般大的荣耀,一定都很高兴的。”
她还是有点想回府上一趟,与大家一起高兴。
她正想着这事,姬渊又低首过来亲她了。
她微微一怔。
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她又变了。
变得又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个朝歌,可模样上就是有了几分的变化了。
小姑娘的变化总是大的。
不论哪一个变化,都让他喜欢不已。
趁着四下无人,他勉强把那份压抑释放出来,亲上她。
她今天可是比任何时候都害羞。
害羞得不像话。
还是她的那个少年,还是那个霁月。
陌生又熟悉的吻。
她悄悄睁眼去看他,霁月也正睁眼看她。
四目相视,姬渊也不闭眼,反而亲得激烈了些,她顿时羞红了脸,一下子就挣开了他,站了起来说:“我还要回府收拾收拾,我明个再来吧。”
她拔腿就要跑。
姬渊一把拽住她说:“等一下,容我派些人护送你。”
朝歌摇头:不用了。
她有自己的婢女,足够。
以往也一直是这般的。
姬渊却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现在是朕的皇后了,出门在外,理当更加谨慎。”
所以,排场是要有的。
姬渊传了沈行过来,让他派一支军队过来。
沈行当下调了一百人的军队来了景仁宫,姬渊拉着朝歌一块走出来说:从今天起,在皇后册立入住皇宫之前,由你们来负责皇后的安危,她出她入,你们相随,她若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众人应是。
朝歌出门还从未有过这般大的阵仗,更未被军队这般保护过。
如果皇后非得这样的待遇,她也就从了他。
朝歌向他行了一礼,说:谢皇上恩宠。
姬渊拍拍她的肩膀,应她:去吧。
朝歌看他一眼,他眉眼间有着对她的温柔,不曾因为他是帝王而有改变。
又朝他行了一礼,她这才昂首挺胸的走了。
身后的护卫队立刻跟上。
外面是一顶四人抬的轿辇,轻纱帷幔随风飘动,漫起千万层云霞丽影。
独特又奢华的坐骑,光彩夺目。
红果快步迎了过来,请她上轿。
她的奴婢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面带微笑。
七姑娘为被册立为后,奴婢们也是跟着与有荣焉。
轿起,队伍渐渐远去。
远远的,玉瑶站在宫殿的不远处看着。
沈家人是欢天喜地了。
她呢。
她失去了所有。
她等到今天,依旧一无所有,除了一个公主的封号,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微微仰脸,望天。
姬渊,姬渊啊!
这个人,还真是让她又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
景仁宫。
送走了朝歌,望着空荡荡的皇宫,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里的一切,从今以后都是他的了。
物是,人非。
他叫来锦言,询问:姬盛现在怎么样了?
锦言回他说:伤势过重。
“派个太医给他看看。”
锦言欲言又止,最终应是。
“去梧桐宫吧。”
他抬步去了,锦言忙唤人准备轿辇。
梧桐宫。
那是姬昌殿下的居所。
这几日他人在梧桐宫闭门不出,闲时就与墨兰一块下个棋,或者让她抚一曲给自己听,解解闷。
墨兰嫌这些没劲,要他再指教自己两招剑法上的功夫。
曾经,他也教过一些入门的功夫。
再次教她,惊然发现她已大有进步。
她已能够很好的驾驭轻功,且能与他过上几招。
她内力并不雄厚,与人过招靠的都是身手上的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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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帝姬渊过来,也没让人特别通报,径直就进来了。
一进这殿,就见两人正在练剑。
双剑合璧,如影随形。
好似一对鸳鸯戏水。
乍见太玄帝进来,墨兰忙收了剑,行了一礼。
姬昌则目光淡漠的看着他。
太玄帝姬渊说:“封你做个闲散的王爷,放你出宫,从此不得入京,你可愿意。”
成王败寇,愿或不愿,还有得选择吗?
姬昌殿下说:“随你高兴。”
太玄帝姬渊颔首,道:“墨兰,你就去太医院吧。”
墨兰咬咬唇,说:“皇上,墨兰想随殿下离京。”
本是想去太医院的,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这宫中,又让她遇着了死而复生的姬昌殿下。
他为她放弃抵抗,她自然要天涯海角随他去了。
太玄帝也就随了她。
姬昌殿下忽然问他:“你要怎么处置姬盛和姬善。”
二皇子姬盛受了重伤,人在牢中。
三皇子姬善,皇子的身份已被先皇削去,幽禁在一个偏僻些的殿里。
姬渊说:“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姬昌殿下说:“你已登基为帝,他们实在也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树倒猢狲散。
两位皇子一派的人,死的死,活着的虾兵蟹将一看风向不对,早就调转了船头。
太玄帝姬渊嘲讽的道:“你这是在为他们求情?”
姬昌殿下冷笑一声。
他实在也没有资格为这两位求什么情。
太玄帝姬渊转身走了。
姬昌殿下脸色沉了沉,诅骂一句:“杀父灭兄混帐东西,由他来当这个皇帝,是天下的灾难。”
墨兰瞧他脸色不好,想他是依旧对这些事情怀怒在心。
她拽了他的衣袍轻声说:“皇上不是这样的人,先帝是病死的。”
话从姬昌殿下的嘴里说出来,好似皇上的死是姬渊所为一样。
真相是什么,她心里清楚,但这事,她却不好说。
姬昌殿下质问她一句:“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居然为姬渊说话,气死他了。
墨兰轻声说:“反正我们就要出宫了,何必管他是什么人。”
姬昌殿下依旧脸色不善的说:“他若是个昏君,我就算天涯海角,也会回来把他给杀了。”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
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让他们离开如何是好。
姬昌殿下转身坐了下来。
本来心情还算好,一看到这个姬渊,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失踪了这么多年,现在是威风凛凛的回宫了,把皇位给夺了。
杀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想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谋之中。
三皇子姬善,是被他算计的。
二皇子姬盛,一样跳进他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现在回来了,本以为可以联手把姬渊给拿下,杀他一个名正言顺。
却发现墨兰跟他一块回来了。
他闭了闭眼,明知他是自己的兄弟,因为他失踪多年,再次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才惊觉自己对他竟是没有半点心软。
若非墨兰忽然出现,杀姬渊,他也是会毫不手软。
这样的他,确实没资格要求他放另外两位皇子一条生路。
墨兰依在他身旁,见他脸色不好,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面色顿时好了不少,眼神也柔和下来。
也只有这个女人,能让他毫不犹豫的放下这一切恩恩怨怨。
他把人揽到怀里,低首吻她。
芙蓉帐随着夜色一起落下。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只有他和她。
他失去她太久了。
一得着她,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依旧美妙得让人浑身通畅,与他缠绵到天亮。
他埋在她颈窝问她:兰兰你怎么不哭了?
以往她总是哭哭啼啼的。
她忽然不哭,他还怪不习惯的。
墨兰默然不语。
以前是不情愿的,总归是要哭哭啼啼,才显得自己是被勉强的。
现在,是情愿的,自然不哭。
再次重逢,不仅是心与心的重逢,身与身的重逢也让她惊奇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是也这般渴望拥有他。
余生,她愿意陪着他,天涯海角。
他若喜欢,她也乐意,由他肆意,放纵。
京城沈府。
欢天喜地,互相庆祝。
三姑娘暮词脸色淡淡,显得与大家有些格格不入。
她向来如此,也没人放在心上。
今天晚上,几个女婿也都在。
朱千度携带着凤吟来了。
被封了国师的吴子越也过来了。
大家吃喝一场,快活。
等到吃过喝过,人散,沈为民把沈朝歌一拽。
沈朝歌问他:爹你拽我干嘛?
沈为民气呼呼的:有话和你说。
有些话人前不好说,人后,还是要说一说的。
朝歌只好请他进了自己的院宇,让奴婢都退下后,就听她爹咬牙切齿。
沈为民满心不甘的说:“你们现在全都是公主,诰命,我什么封赏都没有,在咱们家,我马上就要成了地位最低的那一个了。”
哦,原来是为这事生气了。
朝歌了然于心,只好宽慰他说:“霁月给咱们姑娘封公主,那是为了咱们姑娘日后在婆家被尊重,你在这儿吃哪门子的酸醋。”
沈为民硬着脖子,道:“我不管,明天我要去见霁月,朝歌你带我去。”
朝歌有点嫌弃,道:“还是算了吧。”
她爹能当什么官啊?
生意都做不好。
霁月不给他封官,定然不是因为忘了他,而是压根就真没想给他封。
既然霁月不想给他封,她才不要引他爹进宫呢。
再说了,要是给他爹封个官,他指不定要骄傲成什么样呢。
她爹这个人,活得不能太骄傲,太风光了。
亲闺女居然不愿意带他进宫。
沈为民委屈,问她:“你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
朝歌翻他一个白眼,道:“恕我无能为力,我可不敢乱带你进宫,霁月现在不比以往,他现在可不是咱们家的霁月了,他是皇上,是姬渊,你还是不要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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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为民不服,辩解:“他就算是姬渊,也是吃咱家米面长大的,你不带你进宫是吧?你要真不带我去,我,我就去找暮词。”
朝歌摊手,摆出无能为力的姿态,道:“随便你吧。”
反正这种不讨好的事,她不干。
沈为民见她无动于衷,忽然就叹口气,扭身走了。
府里这么多姑娘被封公主,诰命的。
朝歌不肯带他入宫,他打算再去找找旁人。
白眼狼,这闺女真是白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