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姑娘做的。”陆昱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老夫人也清楚其中的门道,让大房那边自行处理。”
“祖母这是要借凌素素的手,教训凌蜜。”凌霄粗粝的指节反复摩挲着梨花木椅子的手把,继而淡淡勾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将后续的事情桩桩件件给敲打下来。
“陆昱,从今日起,让影五负责姜姑娘的安全。”
影五?
“明白。”陆昱的脸飞速蹙了下,影五可是蛇影门顶级的暗卫,比影六更高一级啊!不过,他也是内心小激动下,表面不动声色应下。现在的凌霄是个炮仗,他可不想当炮灰。
“你呆会去凌素素那里一趟,帮我带话。就说姜家曾在桐城接待过我,对我有恩,此恩不得不报,如若他日再欺姜阮阮,休怪我不客气。”
陆昱想也没想就提出疑问:“可二姑娘的法子极好,本意也不坏。以姜姑娘的情况,如若真的留在秀女榜,分分钟被京城那些女子撕了层皮。”怎么就叫他去敲打二姑娘呢!
但问出口后,陆昱又吃惊地瞪大眼瞳,“将军是故意的!”
是肯定句。
长房和二房之间关系向来紧张。
明明都是老太太的嫡子,可长房那边膝下无子,仅有两个嫡女,就是凌素素和凌蜜,而二房这边一生,就生了个长女凌昕眉和凌家的大孙子凌霄,两人都生生压了长房那边一头。
而长房那边,凌霄的大伯凌明义在两个嫡女里,最宠的是会卖乖的凌蜜。如果凌老太或凌霄贸然出手,怕凌明义日后必定要刁难姜阮阮。
可借着凌素素的手去教训凌蜜,一切又将不一样。
陆昱想到这层关系,不由得赞叹凌老太不亏是家主啊,方方面面考虑周到,而他家的将军也是心肝焉儿坏的。凌素素已经够委屈了,名声也被自己最宠的妹妹给毁了,这个时候再去敲打她,无疑是逼她发疯,逼她记恨自己的妹妹,继而出手啊。
凌霄见陆昱的眼神就知道他懂了,想到凌蜜,眼神骤冷了几分,“凌蜜这笔账先记着。等时机合适,一并算了。另外,查下幽逸坊的暗主是谁。
派人盯住林墨染的动静。他找太子旧部,我们也找。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林墨染行动之前截胡。一个家道中落的新晋状元郎,轻轻松松就拿出一千两,这恐怕不太简单。”
“将军,我们查到林墨染拜西厂督主为义父时,拿了不少见面财礼,但这只是表象。我们的人查到,林墨染私下以非常低的价格买了下城南的破宅子,当日要去修葺,就挖出了前主人的大量财物。有消息声称,林墨染找太子的旧部,很可能也是想找出太子以前储存实力,藏在各处的宝藏。”
凌霄冷笑,是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买了一处便宜的老宅子,就挖出宝物?
看来,这个林墨染很不简单。
“把林墨染给我盯紧了,”凌霄看了眼低头自责的影六,从暗柜里拿出一千两银票给他,“全部换成铜板。”
“一千两铜板?”影六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猛抬头困惑看向凌霄。
“没错,拿去银庄换,然后从林府的屋顶给撒下去,把钱还给状元郎。”凌霄冷笑着说道,听得陆昱和影六心头一颤一颤的。
这一千两铜板得撒多久啊!
这林府怕是要捡要收拾也得几个时辰吧!
“把这事处理后,从凌国公府的正门开始,绕着里院和外沿青蛙跳,里里外外都跳一遍,每跳一个,叫一声。天亮时,自动解除。”
陆昱笑岔了,眼前仿佛出现影六这只巨型的青蛙在“呱呱呱”地叫。
影六的脸僵得不能再僵了,看上去比苦瓜还苦,可还是行了个抱拳礼,“属下领罚。”
说完,影六就揣着一千两银票离开。
陆昱看了眼凌霄,眸底带着钦佩,“将军是怕他晚上想起妹妹的惨死,故意这么做吧?”就算不跳一整夜,影六今晚也是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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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影六妹妹惨死的模样,是他内心一直迈步过去的一道坎。这几年只是刻意回避而已。如今被重新血淋淋地掀开,如果不给他找点事情做,怕他会更难过。
凌霄抬眼斜睨了陆昱一眼,“还不滚去做?”
陆昱屁股夹紧,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影六离开后,据说动用了三个地下钱庄的关系才把铜板凑够,整整十来个大麻袋,从林府的屋顶往下洒,哐当哐当撒了很久,场面壮观得不得了。
住在林府的远亲都跑出来看,起初很是兴奋,还有人在庭院里手舞足蹈地嚷嚷:“天上掉钱雨啦!”
只可惜是铜板儿。
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许是状元爷得罪人了。
林墨染是回府后才听说这件事,气得整张脸都黑了,而凌霄却是难得一夜好眠,甚是畅快,清晨起来更衣,整个人都是飒爽的。
姜阮阮倒是有几分倦意,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冰雪隆冬,昨日院外好似来了一只恼人的青蛙,愣是叫了一夜,声音时远时近,偶尔觉得是幻听,偶尔又无比清晰,吵得她睡不好觉,想起跟今日林墨染的约定,头皮子更麻了。
姜阮阮原本是想让云萝陪着自己去。她与林墨染私下相约,总归于礼不符,就算京城这边民风开放,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可哥哥姜砚清估计昨晚也睡不好,一大早起来咳得厉害,姜嚯又不知所踪。姜阮阮不放心,只好让云萝留下来照看姜砚清,自己单独去赴约。
冬日雨雪难得消停,京城的永乐街上又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姜阮阮出门时未必刻意打扮,选了一身最素的裙服和素雅的披风,白皙的精致的瓜子脸也只是随意上了层浅浅的胭脂,但却难掩她日益卓绝倾城的美貌。
据说,女子十五、十六,好似盛放的花骨包,容貌细品,日日都不同。这句话放在姜阮阮身上,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随着及笄礼日子的临近,姜阮阮的容貌也愈发长开,美得姣姣如天上的明月,又灼灼好似梦里的镜花,让人很难忽视。
她只不过走了半条街,看她的人已不下数十人。拐入永乐街时,姜阮阮一眼望穿,林墨染正在人烟阑珊的尽头等着她,目光如注,倾泻在她身上。
看得出来,林墨染刚从朝堂上下来,来不及换衣裳,穿着一身崭新的朝服,腰上一丝不苟地束着蓝色潮水图纹的腰带和鱼符,站在闹市的尽头,面容清俊,眉眼孤冷,宛若隔世而独立的谪仙,清幽得不属于这个尘世,唯独在对上她那眼才有了人间的烟火气息,提着衣袖,面露喜色,徐徐朝着她而来。
姜阮阮也不矫情,朝着林墨染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在缩短,缩短。
林墨染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口怦然跳动的声音,雀跃,好似要跳出来般。
就在两人只有不到两米距离的时候,从街道上的一家茶楼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横在了两人之间,林墨染的脸逐点逐点冷僵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