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只写了“温”字的三点水,凌霄已经确定那信确实是出自姜阮阮的手笔。
当“温卿”二字写完,是非常漂亮的簪花小楷时,凌霄心中又涌起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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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见信安好”四个字写完,凌霄压在他心口上数个时辰那块大石骤然碎了,字迹完全一模一样。
他眉眼都舒展开,嘴角难得挂起一丝笑意,“行了。”
“啊?”姜阮阮一头雾水看向凌霄,全然忘记曾经她因为写得一手极美簪花小楷,而被央求着帮姜家姑娘写了一封又一封腻死人的情书,更没想到日后这个锅有天得自己来背!
凌霄觉得她这样懵懵的样子很是可爱,真想揉揉她那颗小脑袋。
“既然是密信,自然用暗号。这样就可以了。谢谢表妹。”他把信纸抢夺了过来,折叠后小心翼翼塞入袖口。
抬头借用了“温卿”的名号,他自然是不肯姜阮阮多写了。怎么写怎么碍眼。
忽然,凌霄又来了句,“表妹喜欢什么样的人?”
姜阮阮吓了一大跳,可又想起昨日郭扬的表现,便给凌霄来了个安心的回复,“不是郭扬那样的。我拒绝郭扬和堂姐的话并非场面话。眼下姜家落难,哥哥病弱,弟弟未成年,还要给至亲守丧,阮阮并没有嫁人的想法,就想守着哥哥和弟弟,以后再做打算。”
“不可以!”凌霄听到姜阮阮看不上“郭扬”那样的,嘴角先是一弯,可听到姜阮阮不想嫁人时,声音止不住扬了几分,继而又带着手掌军权上位者素来不容置疑的笃定,好似在说的是他的亲事般,“你一个姑娘家的,这些都不归你管。姜砚清和姜嚯,我自有安排。”
凌霄还想说什么,却没想到凌素素竟然带着礼品来探望姜砚清,视线带着几分窥探,正正落在两人身上,尔后觉得不妥,又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子,“堂哥好,我来找表妹说说话。”
仅一个瞬间,凌霄看向凌素素时,面色生冷,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淡淡应了声“嗯”,就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姜阮阮不知凌素素找自己有何事,眉头忽而有些沉。她是打算带着绣品到街上去转转,看看能否卖个好价钱,实在碰壁再去找大表姐凌昕眉,倒没想到一个两个都拦在她前头了。
心中藏着事,眉头笑不开,但姜阮阮还是客客气气将凌素素往宅子里领。
小宅子里没有客厅,平日里三兄妹也是在姜嚯房间里吃饭。
可凌素素毕竟是女眷,总不能把人带往男子的房间里用茶,最后只能把桌子放在庭院里,给凌素素泡茶。
凌素素看出姜阮阮的不自在,面容和善道:“表妹不必拘束,你我姐妹二人难得说上几句话,就是喝白开水也是惬意。”
姜阮阮暗暗端倪着凌素素,很难想象她是凌蜜的胞姐,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凌素素身上有股权贵之家嫡女的贵气,不像刻意摆谱出来,而是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让人不敢轻视却又不过分凌厉,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她五官秀雅,眉眼长开,温温润润,如洁白的大珍珠般高洁,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承蒙外祖母关心,哥哥的身子这几日逐渐好转。表姐也有心了,我替哥哥先谢过了。”姜阮阮泡茶的手法行云流水,但也没花俏卖弄玄乎的手法。
她手上纵然没有好的茶具,可简陋的粗胚茶壶和杯子,却在她手里变得好似一套极有个性的臻品。
凌素素暗叹,这样一个小美人,要不是家境落败,怕是能把整个京城的姑娘都给比了下去。
收回思绪,凌素素接过姜阮阮递过来的茶杯,认认真真噙了两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但也没有违心地说“茶水好喝”之类的客套话,而是温和地看着姜阮阮,“表妹不必客气。蜜儿生性跋扈,都是被我们给宠坏的。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有责任,顺带替她来道个歉,希望咱们凌国公府一家姐妹能和和气气的。不知妹妹怎么想?”
姜阮阮闻言眉眼暗了下来。她并非圣母,凌蜜这人前世今生都视她为眼中钉,羞辱她的手法从不留情,她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默了半晌才道:“同是一家姐妹,阮阮自然希望和和气气。但我这个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一直默不作声。”
凌素素越发笑得和曦,“表妹确实是个痛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今日来,是想解决你和蜜儿之间的矛盾。表妹可知京城的秀人榜?
说是秀人,其实也就是美人榜。由名门公子们投票,上榜的女子必须未出阁,且美貌、家世、才气皆为人中上乘,才可脱颖而出。
凡上榜单的秀人,会吸引很多名人雅士、皇室宗亲、乃至当今圣上的注意。简单地说,上榜的未出阁女子,几乎人人都可以谋得好亲事。而表妹来了,所以原本排名第十的蜜儿被踢出了榜单外。”
说着,凌素素故意不继续说下去,改而噙了口茶,她想看看姜阮阮的反应。
姜阮阮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对所谓的美人榜单嗤之以鼻。桐城那个地方,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在吃树皮子,而京城的人却醉生梦死,不想着驱赶蛮夷,为百姓做事,报国,脑子里都装这些花花肠子!
思及此,姜阮阮没好脸色道:“这并非我所愿,依表姐的意思,我从榜单上除名,四姑娘就不找我麻烦,对吗?四姑娘倒是有个好姐姐。”
面对姜阮阮的嘲讽,凌素素并未变脸,依旧笑得如同和曦的春风,端着婉约的姿态浅笑:“怕是想让表妹下榜的人不在少数。榜单上有一姑娘,婚期已定。下个月就会出阁,届时,蜜儿便能重回榜单。这个把月的时间也不长。”
“那表姐来找我,是为何故?”姜阮阮忽而倒有些拿不准凌素素的态度了。如凌昕眉所言,这人城府极深,不容易看得通透。
凌素素淡笑,“我说了,自然是来帮表妹你的。当然,作为蜜儿的胞姐,确实有私心。我希望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让你和蜜儿都得到各自最好的结果。
听表姐一句劝,这榜单非好地。这些年待在榜单上的女子斗得如何凶险,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若不是凌国公府的身份摆着,表姐怕也会着了别人的道。
蜜儿下个月就可以回榜单。可表妹想想,这原本排第十一名的女子,又该作何想。那些京城本地的贵女,生生被你挤退一个名次,又该如何记恨你?而这种私下使绊子的小事,你觉得祖母能帮你多少?”
凌素素绝对是个谈事的高手,姜阮阮不得暗忖,谁家权贵娶了她,怕是如虎添翼。
姜阮阮顺着凌素素的话说了下去,“阮阮也不想事事劳烦祖母。我也不怕对表姐说,虽已到及笄之年,但阮阮还想照顾兄长和弟弟,以及为双亲守孝,并不想考虑个人的婚事。依表姐之见,我如何体面地从榜单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