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面色一凝,被这看上去娇滴滴女娃子刚刚眼里的眸光给骇住。他没有见过姜阮阮,自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好半天。
姜阮阮笑得狡黠,看似好心提醒道,“要仔细想,答错了,如若我没那个颜色的衣衫,可是会露出马脚的。”
“昨日夜里黑……我没看清。”
姜阮阮面上还是笑,但声音骤然冷了几分,“那连我身上衣衫、披风的颜色都看不清,又为何说跟我面谈过?又如何确定跟你谈的人是我,而不是凌四姑娘或者其他人呢?”
“你——”凌四姑娘再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姜阮阮笑着给压了下去。
“表姐,是阮阮的错,举个例子都举不好。”
凌老太撩起眼皮子看向姜阮阮,眸底闪过几分赏识,老手摩挲着手上的镯子,仍是不发一言。
凌四姑娘冲着吴庸焦急地挤眼,示意他想办法。
管家的儿子揉着越发疼痛的胸口,神色忽然一顿:“我有证据!姜姑娘把她的肚兜给我了,说只要我栽赃四姑娘,就跟我好。这是信物!”
说着,吴庸把手伸入怀中,就要扯出夜里从竹竿上扯下的心衣。这人素来有偷丫鬟心衣的恶习。昨日夜里顺手牵羊,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他脸上笑得邪肆,任谁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姜阮阮闻言,怒意交加,藏在袖中的小手被指甲掐出红痕,脸色一阵难堪。她的贴身衣物,又要再次当着众人的面了吗?!
重活一世,难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姜嚯闪身向前欲出手,然凌霄的动作更快,众人几乎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宛若一阵穿堂风略过,管家的儿子还没扯出姜阮阮的衣物,整个人就被踹出数米外,砰一声,撞击在堂外的老树干上,昏死了过去。
姜嚯握紧拳头,怒目瞪着凌霄:“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好栽赃我姐!”
凌霄不屑低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蠢钝如猪。”
凌四姑娘见管家儿子晕了过去,连忙赶着要出去拿了那件心衣,却没想到屋外凌霄的人早已经被拖走,焦急往里堂跑。
想也不用想,以凌霄骇人的审问手段,管家的儿子怕是醒来,就会改口供,把她给招出来。
凌蜜不由得先发制人:“堂哥几个意思?”
凌霄高凌蜜一个头,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对着凌老太交代:“祖母,管家的儿子不管作甚,夜里翻入女眷的墙,已是大错。这种人留在府里,自然是个隐患。此事容孙儿处理。”
凌老太对凌霄的处理手段颇为赞同,淡淡颔首,“去吧,这事交给你处理最为妥帖。”又转而对着阮阮说道:“都受惊了,先退下吧,祖母有事跟四姑娘说说。”
姜阮阮福了福身子,带着姜嚯离开,不再说什么。因为她很清楚,凌老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堂上的人都走光,不待凌蜜开口,凌老太就先发话了:“别跟姜家那丫头置气。你俩出身不同,眼下,为你好好寻一门亲事才是最重要的。你已过及笄之年,越早打算越好。你该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凌老太说话极为艺术,先把两人的出身差别摆出来,给凌蜜顺了顺毛,又旁敲侧击告诉她,这件事情,她看得通透,莫要再继续闹下去。
“祖母,我……”凌蜜自然也听得懂,很不情愿地鼓着晒帮子。
凌老太执起凌蜜的手,拍了拍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姜家那丫头,家不在了,即便仰仗我们外祖家,也很难觅得一份好亲事。而你不同,你是我们凌国公府的嫡女,他日必定要嫁入显赫之家。”
“你一定要记住,越是荣显之家,水越深。女子嫁人,如若没点真本事,那可是要脱层皮的。在大家族里站住脚,靠的不是你的好家世,不是你父母给你的好命,而是临危不乱和你的智慧。日子是要靠你自己过下去的。一味地算计、蛮横、恶斗是没用的,反而会暴露你的短处给别人。”
“祖母,我……”
凌老太拍了拍凌蜜的手背:“这个道理,你越早懂得越好。其他话,莫要再说了。先下去休息吧。”
凌蜜欠了欠身,不甘愿离开。
凌老太端详着她的背影,感慨颇多,四姑娘这性子,以后怕是要吃大亏。看似嚣张凌厉,实则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不足为惧。
至于姜家那丫头,性子稳,临危不乱,倒是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惜就是出身不好。
思及此,凌老太不由得细细思量合适人选,总归是最宠女儿生下的,还是想着能给她找户好人家。
另一边回姜宅的小道上,姜嚯双手背在身后,闹着别扭踢着地面的小石子。
姜嚯本想着出了里堂就找凌霄算账,是姜阮阮把他给拦住,生拉硬扯地把他往姜宅这边带。
姜阮阮看出姜嚯有情绪,揉了揉他的头,亲昵地问,“跟阿姊置气呢?”
“不敢。”姜嚯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刘海,说着反话。
姜阮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是十三岁的孩子,不懂得藏匿自己的情绪,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刚才那个结果是最好的。”
这句话仿佛触碰了姜嚯的痛点,他瞬间炸毛般停住脚步,冲着姜阮阮发火:“阿姊那样被人冤枉,也觉得是好?”
“院子里有他们埋着的铜板,那人兜里有我的贴身衣物,你觉得我们有什么证据可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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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嚯一噎,转而目露凶光道:“那就用打的,打到那贱骨头肯说实话为止!”
姜阮阮好似想起什么伤心事般扯起嘴角一笑,“实话?真相?有时候恰恰是最没用的东西。人活在这个世上,并非每件事都能分个是非对错。有时候,人们不是不知道真相,而是真相对他们来说,比起假话更无利。”
“你当真以为凌老夫人活了那把岁数,什么都看不懂?你以为能爬到那个位置的大将军,也看不明白?看透不说破是成人的智慧。这件事情就算真的审出是凌四姑娘做的,又能如何?四姑娘是大舅爷的嫡女,老太太在处理这件事情总不能拂了长子的面。审出来反而让大家难堪。”
“我们既然已经反击,我的贴身衣物也不被当众揭露,得到了体面。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吴庸那厮,约莫将军会警告他,这段时日应该会消停些。”
说着,姜阮阮又揉了揉矮自己一小戳姜嚯的头,语重心长说道:“人世险恶,嚯儿要懂得权衡。真真跟凌家翻了脸,哥哥也无处可养身体。眼下只有一个字,忍。”
说着,姜阮阮把手镯摘了下来,交给姜嚯:“我要备点礼物给大将军,表示感激。你帮我把这手镯给卖了,再按照我说的几样东西,帮我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