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阮暗暗告诉自己,平日里母亲总是教她,越是紧急关头越要沉住气。
如今哥哥身子每况愈下,而他们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必须仰赖凌家得以喘息。
眼下,她不能慌!
努力平息着害怕和愤怒交织的情绪,姜阮阮很快就弯了完眉眼,挤出甜甜的笑意看向凌蜜:“是凌四小姐吧,阮阮常听母亲提起,四小姐天生丽质,举止端庄,私下待人待物又不拘小节,时常叮嘱我要向表姐好好学学。”
“举止端庄”和“不拘小节”这八个字简直是在狠狠抽凌蜜的脸,毕竟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凌蜜是个出了名嚣张跋扈的主,平日里对下人、茶馆酒楼的仆人可是随意打骂的那种。
可此刻偏生姜阮阮笑得眉眼温和如冬日暖阳,凌蜜也不太好发作,一发作反而是打自己的脸,毕竟姜阮阮的话明面上是在夸她!
但凌蜜很清楚,这是在讽刺她,只能愤愤磨牙,使命瞪着她,还没想好进一步的刁难话,就听见姜阮阮那细弱清泉的声音,徐徐地传来。
“表姐思量谨慎,对我们的身份有所顾忌,全然是为了凌国公府好,这点阮阮自知。关于我母亲,表姐姑母为何十余载不曾造访外祖母,以及这数月我和家兄、舍弟为何迟迟未到,容我稍后再作为解释。眼下,我有一个方法可证明我的清白。”
凌霄眸子眯了又眯,微微扯起薄凉的长瓣唇,兴意阑珊地看着姜阮阮。没想到羊羔子还会抬蹄?
确实有点意思。
姜阮阮向前靠近几分,伸出左手,向着众人,微微撩起,露出一节白得会发光的小臂,那肌肤如阳春白雪,细腻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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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想起方才盈盈一握,不禁觉得嗓子眼口有些发痒,又带着几分恼意瞪了凌蜜一眼,不爽这么大截莹白的肌肤裸露在众人眼底,更何况在场除却他还有其余两个男眷。
姜砚清倒还好,骨子里迂腐得很,堪堪把脸别过去,可姜嚯却目光坦荡,惹得他暗自用目光威胁了他几眼。
如若放在军中,寻常人见了他这般瞪人,怕是要好半晌说不上话,但姜嚯不一样,身上流里流气,不仅敢跟他对视,还敢挑衅他。
看来,这小子是个刺头!
可凌霄最喜欢按刺头了!因为征服刺头为己所用很有成就感!
姜阮阮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脸上难免展露羞涩,毕竟前世嫁人并未有夫妻之实,唯独那次意外……
可事到如今,姜阮阮只好深吸了口气,把衣袖撸到手肘处,又靠近外祖母几分,低低说道:“母亲说外祖母对女子教养严苛,打小就教育她们要洁身自好。母亲虽不能时常侍奉在外祖母身旁,但也时常把外祖母的训诫讲于我们听。这守宫砂便是母亲在我满月那日帮我点的,说是外祖母家有这么个规矩……”
凌老太视线触及那殷红一颗的朱砂痣,小巧可爱,加上姜阮阮说得恰到好处,成功勾起她对小女儿的追思,频频点头,颇为欣慰道,“是……是,现在很多大户人家也不点守宫砂了。唯独我们凌家坚持着,这也是我的意思。没想到,阿娥还记得。”
“母亲不敢忘祖母的教诲。”姜阮阮庆幸打小住在姜家,对姜家的事情都记得滚瓜烂熟,“至于母亲为何不敢来探望外祖母,相信外祖母心中也有数。”
“哦?”刚陷入感伤的凌老太微撩眸子,倒有几分拿捏不准的模样。
姜阮阮顺声应了下去,“母亲打小就常跟我们说,您是如何在外祖父离世后,独立撑起整个凌家,把子女教育成人,让凌家的荣耀得以光复下去。”
“母亲还说,未出阁之前,她曾受到您的偏爱,正是因为她身上有您几分倔强和好强。也正因为此,母亲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不听您的劝阻,愣是嫁给心中所爱,乃至于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您说以她的性子,怎么会有颜面来见外祖母呢?”
凌老太闻言,忽而悲从中来。
想到昔日这个最宠爱的女儿,竟然幡然醒悟,自然感慨良多。当时,以凌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姜氏要嫁给何人不可以,至少也不是下嫁给姜家那种被先皇贬到边关的小户人家,婚后还要因为温饱问题出来开绣纺。
先前,她给小女儿选了好几户家境殷实、地位显贵的人家,偏生这个最受宠的女儿寻死觅活,不肯嫁,最终无奈,凌老太只好眼不见为净,把她给打发走了。
为人父母,最欣慰莫过于见到子女承认过错,验证自己是对的。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姜阮阮见凌老太的反应,心中的大石卸重了几分。
实际上,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姜氏并没有后悔,反而婚后夫妇琴瑟和鸣,乐不思蜀,不愿返京城的原因,姜阮阮不太清楚,只知道夫妇二人好似要守护什么重要的人,有使命在身,不得离开。
姜阮阮捏准时机,又道:“至于阮阮为何迟迟不到凌国公府,是有原因的……”
凌霄闻言,阴骘的眸子微凝,耳廓动了动。
“边境短暂失守,蛮子作乱,流民四处乱窜,道路着实不通畅,危机四伏。我们一路要避开烧杀抢掠的蛮子,亦要堤防流民,确实耽误了进程。这是其一。”
“阮阮谨记母亲教诲,自幼母亲教导我们,天助自助人。阮阮私心阮阮想凭借劳力,安稳度日,待他日再来体面拜访外祖母。只可惜天不随人愿,路上我们多次遭劫,仅存财物洗劫一空。嚯儿更是因此受了伤。着实没办法才来投靠外祖母,让外祖母蒙羞了。”
这是实话,重生数月,姜阮阮并不想冒认他人身份,重回凌国公府受前世遭人白眼算计的日子。奈何哥哥的身体快支撑不下去,她才只得重拾投靠这个念头。
姜阮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也请外祖母放心,这路途虽然坎坷,不能果腹之时,我们兄妹三人亦不曾犯下作奸犯科之事,不曾偷窃寻常百姓家一物,哪怕是一个番薯都不曾私拿。请外祖母明鉴,孙儿三人坦坦荡荡,断然不敢污了凌家名讳来投靠。”
姜阮阮这席话说得极有心思,先是温柔打脸凌四姑娘,暗讽她不懂规矩和辈分,为人嚣张跋扈,又成功勾起凌老太对死去女儿的追思,平了凌老太和女儿昔日的芥蒂,又暗示自己随母,带着几分倔强和自尊,想自给自足活下去,无奈境遇坎坷,这才来投靠外祖母。
凌老太是个要强的人,自然不喜欢“软柿子”,而姜阮阮此番话,又是迎了凌老太的喜好,为自己挣了体面,还能勾起凌老太的同情心。
姜阮阮语落,姜砚清又适时补充道:“都怪孙儿不好,给妹妹拖后腿了。”
说着,姜砚清咳了几声,病态白皙的容颜染上了一层绯色,透着几分病态的羸弱,惹人怜惜。
姜砚清话不多说,点到为止,主要出面揽了责任。
而他的开口更是让姜阮阮讶异了好半天,上一世,哥哥从头到尾都没开口,此次能帮她,叫她如何不心生暖意。
此时凌霄看向姜砚清的视线也柔和了几分。
凌老太看到这三个外孙的境况,不由得悲从中来,眸光闪闪冲着姜阮阮招手,“来,来,来,我可怜的阮阮。”
姜阮阮上前,凌老太就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吧。回头我让人把东厢那边空置的院落给腾出来,你们就住到那边罢了。”
姜阮阮闻言,手不可查颤了下,在场的人只有凌霄注意到她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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