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挖的?!那不是阿云挖的么?”
程老太听到周贞那一句,皱着眉头就反驳,声音很大,倒是没听见程少胤的那两个字。
“你如今不仅是好吃懒做,连你婆母做的事都要说成你自己做的事么?少胤你看看,阿奶也真的只是想好好调教她,这两天她病着,冬麦苗的事就算赖不着她,可你看看,她骨子里这样坏,不好好教怎么行?!”
周贞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野菜冬笋还有蘑菇这些虽然不值钱,可也是她在山上找了很久才挖到的,这大冬天的,找这些不容易。
“是我挖的,怎么就成了娘挖的了?”她自己做过的事,不管好坏,都不能让别人冒了名领了。
程少胤没说话,只眼神幽幽地站在那,手还扶着程母。
程母想着,少胤又不知道这野菜冬笋的是谁挖的,她要坏了周贞在少胤心里的好印象,叫他以后再不会总念着他嫂嫂好。
她知道,儿子性子好,又读过书,当然不会生出什么贪念寡嫂的龌龊心思,而且周贞还有守宫砂,只要守宫砂在,就能堵住别人的嘴。
可,他们关系太亲近还是绝对不行,儿子要是厌恶死了周贞这小蹄子的话,那是最好的,将来等这小蹄子长开了,任凭她怎么想勾搭她儿子,也是不行的。
“阿贞,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娘腿脚不便,挖这些野菜冬笋的花了好些力气呢,你怎么就能说成是你去挖的呢,你这两天都躺在床上养病,都没好,怎么能干得了这样的活?”
程母皱紧了眉头,柔弱瘦削的脸上都是苦楚,那看着周贞的目光里都是痛心,那像是在说,娘刚刚这么帮着你,你怎么能这样贪了娘的功劳当做自己的?!
周贞张了张嘴,看了看瞪着自己的程老太,看了看柔弱无助快要哭了的程母,真是百口莫辩。
她更加坚定了赚钱离开程家的心。
要不是程少胤今天看到她挎着菜篮子回来了,怕是清官也难断这事!要是闹大了,旁人来了也会说是她的错。
周贞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了程少胤,“小叔,这事,你怎么看呢?”
好在,她挎着篮子回来时,程少胤看到了,她不知道程母是为什么要说那些野菜是她挖的,可总归,程少胤知道真相。
先不说上辈子程少胤抛弃糟糠之妻这事,他这人骨子里算是有读书人的傲气的,起码年少时是这样,是非黑白,他心里有一杆秤,即便那人是他的娘亲,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
程少胤深深地看向周贞,清俊好看的脸上那一双眼里的清澈依旧,只不过比之从前,多了一些东西。
“嫂嫂挎着篮子回来时,我刚好遇到了她。”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程母的脸色瞬间就红透了,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她对上程少胤的目光,看到了儿子眼底对自己的失望,咬了咬唇,心慌得不行,她哪里知道周贞这小蹄子回来的时候正好被少胤看到了。
“嫂嫂,进屋吃饭吧,外面冷。”程少胤偏头看周贞,语气温和。
可周贞听着,总觉得和前两天的他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没作声,抬腿往屋里走,可走了几步却又想,吃饭?从前她从田里干了活回来,哪怕是准点回来,也很少能吃上一口的,吃一只小番薯算得上是好运气了。
今天,有饭?
周贞眨了眨眼,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想到有程少胤在,或许留了几个番薯吧。
她这么想着,还是先去院子角落的地上,把程母丢在地上当做野草的药草捡起来,她都是整株采摘的,等晚些时候她将这药材都炮制过,再拿去镇子里卖,价格便比新鲜的药材更好卖一些。
周贞十分庆幸前世学了读书识字,更庆幸程少胤赴京赶考时,她闲在家里看了那么多书,学过草药,也炮制过草药。
身后是程老太怒斥程母的声音,“好啊韩云,原来这家里好吃懒做的人是你,你还想把阿贞干的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啊?我真是看错了你,信错了你!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娘……”程母张了张嘴,因为儿子刚才的开口,她此时辩驳不出什么话,她心里不由埋怨周贞。
要不是周贞这小贱蹄子跑出来说是她挖的,她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窘迫的境地,她就不能不说话么?和以前一样做个哑巴不就行了?!
程母回忆以前周贞是个能忍的人啊,什么都忍着不挺好?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搞的家宅不宁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是不是就盼着家里不好,是不是就盼着少胤分了读书的心管家里的事?!
程母想到这里,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越发厌恶周贞。
“好了,阿奶,这事就过去了,外面冷,先进去吧,你和娘身子都不好,若是受了风寒,等年过了,我也不能安心去夫子那读书,你和娘还有嫂嫂,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程少胤清润柔和的声音打断了程老太的话,声音有些低沉。
提到读书,程老太便消了音,没再说这事了,转而说道过年的事,“明天是除夕了,乖孙儿,咱们这两天好好去去晦气。”
周贞也进了灶房里,外面院子里的事情不想多听多管,她掀开了锅盖,竟是真的看到了还在蒸架上温着的一碗糙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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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一碗糙米饭。
周贞看着那一碗饭竟是愣住了,前世,她只有在后来程少胤对她上了心后才开始吃上米饭,但也只有他在家时才能吃上浅浅的一碗。
程母和程老太不许她多吃,她只好对程少胤说自己胃口小,从不敢多吃,而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向来只能吃番薯填饱肚子的,有时候,番薯也吃不上,就这么喝白凉开。
她鼻头有些克制不住地发酸,程少胤真是……可真是会做人。
上辈子就是这样一点点走进她心里的。
周贞压抑住心头的万千情绪,垂下了眼睛,拿出了那碗饭,取了筷子,坐在桌边就着咸菜吃。
做什么也不能亏待自己,有她的一口饭,也是她在外干了活洗了衣服的,是她应得的。
温热的饭下肚,周贞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耳边也没有程老太和程母的声音,这灶房里安安静静的,叫她心头平静。
程少胤被程母推着去了屋里读书,可他一坐下来,即便周围安静,却依旧静不下心思,心里总想着周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