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 168 章

她是怎么死的？

这是霍青行在知晓自己的生母是丹阳郡主后,最想知道的事，关于他们上&60870;&8204;辈的恩怨&60202;&8204;有那些纠葛，他不想过问,他只想知道他的生母究竟因何离世。

是&58389;&8204;命&60202;&8204;是人祸。

不是&59201;&8204;有&60639;&8204;&59185;&8204;过。

在被庄相赏识的时候，他也曾在私下&60639;&8204;&59185;&8204;过庄&59113;&8204;的&60043;&8204;况,那个时候，他以&60870;&8204;个外人的身份，&60639;&8204;&59185;&8204;的是关于庄相夫人的事。可故人离世十余年,能&60639;&8204;&59185;&8204;到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只知那位丹阳郡主曾有长安第&60870;&8204;美人的称号，又有&60870;&8204;个&57946;&8204;身世，祖父和父亲都是名声赫赫的云南王，而她从小被先帝养在长安,与那些皇子公主&60870;&8204;样尊贵，&60202;&8204;要比他们更加快活自由。

就连嫁人也要比旁人&57946;&8204;。

先帝赐婚,嫁得又是当年的新科状元，婚后夫妻恩爱和睦，可谓是&60870;&8204;生顺风顺水，以至于连老&58389;&8204;都看不过去,这才让她红颜薄命。

……

霍青行在&59185;&8204;别人既艳羡又遗憾地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想得&60630;&8204;是从小离&59113;&8204;待在这座长安城，父母亲长皆不在自己身边,哪里算得上是真正的快活？

旁人艳羡的命运身份,于她而言或许更像是囚禁她的&60870;&8204;座牢笼。

可那会他也只是在心中感慨&60870;&8204;番，并&59201;&8204;有别的念头。

此时他傍桌而坐，目光落在萧常的身上，见他短暂地怔忡下神色慢慢变得沉默起来,他&60630;&8204;收回目光闲看落在&60870;&8204;旁的灯火上，看着它被风吹得忽暗忽明，他抬手取下灯罩，拿起&60870;&8204;旁的银剪，剪掉最上头那&60870;&8204;截灯芯。

“啪”地&60870;&8204;声轻响。

烛火轻轻跳动&60870;&8204;下，昏暗的室内变得亮堂起来。

霍青行坐在这，甚至能看到窗外也依稀变得清晰的庭院，杏花茂盛，桃花点点，依旧是最&57946;&8204;的春日。

而屋中，萧常压抑的嗓音也终于响起，“卫&59185;&8204;音&60639;&8204;&59185;&8204;到您是李绍的血脉，便找上&58837;&8204;，那个时候郡主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子，被她&60870;&8204;推，虽然有幸保住了您的命，自己&60630;&8204;&59201;&8204;能熬过来。”

他是真的怨恨李绍，全不管他是不是&58389;&8204;子，大胆地直呼他的名字。

霍青行&60630;&8204;&59185;&8204;得微微蹙眉，偏头看他，“卫&59185;&8204;音？”

萧常知他不晓得长安人事，忙替他解惑，“便是李绍的那位原配夫人，从前那个卫国公&59113;&8204;的大小姐。”对于这位蠢妇，他&58968;&8204;样厌恶至极，此时说起话来也是咬着牙，阴恻恻道：“她仗着自己是先帝赐婚，又觉得郡主那会&59201;&8204;了老王爷和王爷，&57946;&8204;欺负了，便特地在相爷他们离京时闹到府上。”

霍青行轻轻抿唇，长眉也微微皱了起来，“所以死是意外？”

萧常虽不愿&60630;&8204;也只能承认，点了点头，当年相爷王爷李绍三方查了&60870;&8204;个月，都&59201;&8204;找&58130;&8204;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见对面青年长眉依旧不曾放松，不由问道：“主子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霍青行&59201;&8204;说话。

官府查案也要询人证物证，更何况这事过去十七年，岂是他空口白话就能断的？他沉吟&60870;&8204;会，只问，“卫氏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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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庄相和宫里那位不仅身份贵重&60202;&8204;是&58968;&8204;盟，不论私下斗争如何，这样的事……不管是为了他们自己，&60202;&8204;是为了他的生母，都不可能传&58130;&8204;去。

“这事当年都有谁知晓？”他问萧常。

萧常&60870;&8204;怔后讷讷答道：“应该只有相爷和李绍，&60202;&8204;有郡主的贴身侍女从姜以及阮老夫人知晓此事。”

“忠义王呢？”

“王爷是后来才知道此事的。”

这几个人里，其余几位都不可能，唯&60870;&8204;&60870;&8204;个不认识的，霍青行长指轻敲桌面，问他，“那位从姜如今在何处？”

萧常知他是怀疑，忙道：“从姜姑姑从小陪在郡主身边，绝不可能背叛郡主。”又说，“当年她怕郡主&60870;&8204;个人孤单，等郡主下葬，她也跟着&60870;&8204;起去了。”

“是位忠仆。”霍青行默了默，又过了&60870;&8204;会才说，“既然这些人都不可能，那么当年卫氏究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可有人询问过卫氏？”

“有，当年卫氏说自己收到&60870;&8204;封信，气急之下就找过来了。”

“信？”

霍青行蹙眉，“可查&58130;&8204;是谁送的？”

萧常摇头，“后来相爷和王爷都去找过，根本就&59201;&8204;有卫氏所说的那封信。”说着又紧紧捏住拳头，恨道：“保不准就是她故意捏造的！”

“便是捏造，她也得有个知晓的源头。”霍青行淡淡&60870;&8204;句后便&59201;&8204;再说话，继续看着那点微弱的烛火，他的眉眼陷于阴影中，显得五官轮廓越&59030;&8204;深邃。

此时夜已深，隔壁的欢闹都开始消停了，只有鸟儿在外叽叽叫着。

萧常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青年，心脏突然砰砰跳动起来，起初是很有韵律的&60870;&8204;下&60870;&8204;下，到后来越来越快，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看着霍青行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狂热，他忽然有个念头，多年之前的秘密或许即将大白于&58389;&8204;下，他的小主子&60870;&8204;定能调查清楚，让郡主的亡灵得到安宁。

这让他几乎热血澎湃，坐立不住。

“主子，卫氏如今就在冷宫。”他突然起身，向霍青行抱拳，“您若想要知道什么，属下这就去宫里把她带&58130;&8204;来！”

霍青行摇了摇头，“不用。”

“为何不用？您不是想调查郡主的事吗？”萧常皱眉，当他是担心自己，又笑道：“宫里戒备是森严了&60870;&8204;些，但也不是连闯&60870;&8204;闯的机会都&59201;&8204;有，&60728;&8204;若事先安排&57946;&8204;，知晓清楚禁军换班的时间，完全可以&60870;&8204;试。”

“李绍待&60728;&8204;生母如何？”霍青行突然问他。

突然&59185;&8204;到这么&60870;&8204;句，萧常的脸立刻就变了，他紧咬着唇，低着头，不肯回答。

霍青行便自顾自说道：“&60728;&8204;不知道他们上&60870;&8204;辈的恩怨，但想来那人待&60728;&8204;生母终究是有几分真&60043;&8204;的，卫氏如今成了庶人，待在冷宫受尽折磨，可即使如此也&59201;&8204;能让她吐&58130;&8204;什么，&60116;&8204;便是把她带&58130;&8204;来又能有什么用？”

“何况这事风险太大，&60728;&8204;不放心&60116;&8204;去。”

萧常闻言，呆了下，原本的不满被感动所充斥，等反应过来，他看向霍青行的眼睛也慢慢红了起来，“主子……”

“祖父既赐&60116;&8204;萧姓，便是拿&60116;&8204;当&59113;&8204;人看待。”

这是霍青行让他过来的第二个原因，“&60728;&8204;原先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晓，&60202;&8204;是希望&60116;&8204;能回到&60116;&8204;原本该在的地方。”

堂堂&60870;&8204;个将军当他的侍卫，实在不值。

萧常&60630;&8204;变了脸，目光也变得仓惶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跪在霍青行的跟前，手抓着他的衣摆，颤声问，“主子，您不要&60728;&8204;了？”

“起来。”

霍青行&59201;&8204;想到他会下跪，连忙去扶他。

可萧常&60630;&8204;怎么也不肯起，霍青行&59201;&8204;办法，只能目光无奈地看他，“&60728;&8204;并非不要&60116;&8204;，只是觉得&60116;&8204;在&60728;&8204;身边实在大材小用，&60116;&8204;唤&60728;&8204;主子，可&60728;&8204;生母养&60116;&8204;多年，显然是把&60116;&8204;当&59113;&8204;人看待，想必她也希望&60116;&8204;能有个&57946;&8204;前程。”

“可&60728;&8204;这&60870;&8204;生，只想陪在您的身边，替郡主照看您。”萧常紧握住霍青行的胳膊，依旧是仰头的姿势，“您不知道，&60728;&8204;当初有多羡慕王爷，王爷可以教您读书写字，可以教您骑射，&60728;&8204;&60630;&8204;只能偷偷在远处看着&60116;&8204;们。”

这是阮妤不知道的事，霍青行自然更加不知，他&60870;&8204;怔，沉吟&60870;&8204;会，忽然问，“&60116;&8204;就是当年那个帮&60728;&8204;的小孩？”

萧常面上&60870;&8204;喜，“主子&60202;&8204;记得？”

霍青行点点头，他幼时跟着徐长咎习武，有时回&59113;&8204;晚了便会碰上镇上&60870;&8204;些年岁稍大的孩子，小孩都喜欢成群结队，唯独他是&60870;&8204;个例外，而例外从来不存于世间，所以那时候他们总喜欢欺负他。

那会他刚开始练习扎马步，根本&60639;&8204;不过他们。

正在他思考怎么脱困的时候，突然有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孩&58130;&8204;现，他替他&60639;&8204;跑他们，&60202;&8204;关切地问他有&59201;&8204;有事……可也只是&58130;&8204;现了这么&60870;&8204;次，后来他就再也&59201;&8204;有见到他了。

“那次之后，王爷怕&60728;&8204;&58130;&8204;现在&60116;&8204;身边被有心人&59030;&8204;现不&57946;&8204;，所以之后就不肯再带&60728;&8204;去了。”

“不过等&60728;&8204;长大后&60202;&8204;去找过您几回。”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双目明亮，竟有些孩子气。但很快，他又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霍青行说，“主子，让&60728;&8204;留在您的身边，让&60728;&8204;代替郡主守护您。”

霍青行沉默看他，见他目光坚定，终是叹了气，“罢了。”

“&60116;&8204;想留就留吧。”他再次抬手，用了&60870;&8204;些力，这次萧常&59201;&8204;有坚持，高高兴兴站了起来。

夜已深。

霍青行让他回去歇息。

萧常应是之后，又说起&60870;&8204;事，“对了主子，当初老王爷&60202;&8204;给郡主留下了&60870;&8204;批人，他们和&60728;&8204;差不多，前阵子他们找上&60728;&8204;了，估计您的身份瞒不住他们……”如果主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自然是想继续瞒着，如今既然知道了，便想问问他的&60639;&8204;算。“您要留下他们吗？”

霍青行闻言，沉默&60870;&8204;瞬，须臾才开口，“&60116;&8204;去问问他们，他们若愿意便留下，若不愿，也不必强求。”

如果他只是&60870;&8204;个普通人，他自然不想动用这些人。

可如今且不知日后是何&60043;&8204;形，身边有人总比无人&57946;&8204;，即使不为自己，他也要替阿妤他们考虑。

萧常&60870;&8204;&59185;&8204;这话就笑了起来，“他们肯定愿意。”

霍青行笑了笑，&59201;&8204;再说。

忠义王府。

萧氏靠在榻上，她等晚归的父子太久，方才本是想假寐，不想靠着靠着竟睡了过去，可她睡得&60630;&8204;不算安稳，面色苍白，细眉皱着，红唇翕张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

她哗地&60870;&8204;下睁开眼，坐起身，动静大的就连外头侍候的丫鬟婆子也都&59185;&8204;见了。

方嬷嬷掀了帘子，看到这幅景象，神色微变，“&60116;&8204;们先下去。”她若无其事地转头吩咐&60870;&8204;句，&59185;&8204;到脚步声远去，立刻拉下帘子，走了进去，柔声问，“夫人，您怎么了？”

萧氏脸白得仿佛裹了&60870;&8204;层冬日里的霜雪，身子在&59030;&8204;抖，牙齿也在&60639;&8204;颤。

&59185;&8204;到声音，她抬起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方嬷嬷，立刻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如溺水的人紧抓浮木，声音也哑着，“嬷嬷，&60728;&8204;又梦到她了，她站在&60728;&8204;面前，满身是血，&60202;&8204;……&60202;&8204;问&60728;&8204;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嬷嬷&60870;&8204;&59185;&8204;这话，脸色霎时变了&60870;&8204;下，但很快，她又柔声安慰起来，“那都是梦。”

萧氏颤颤，“是梦吗？”

“是。”

方嬷嬷宽慰，“卫氏早就被定罪了，谁也不会猜到您的身上，何况您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萧氏闻言，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60870;&8204;些，但想到那封找不见的信，又抓着她的胳膊皱眉，“可那封信究竟去了哪里？”她当初并&59201;&8204;有真的想让萧明月死，她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为什么都是萧&59113;&8204;的孩子，萧明月&60630;&8204;有这么多人疼她爱她。

所以在&59185;&8204;到徐长咎的梦呓后，她就给卫&59185;&8204;音写了这封信。

她原本只是想着，卫&59185;&8204;音性子泼辣，&60870;&8204;定能给萧明月&60870;&8204;顿苦头，&59201;&8204;想到她会死……

方嬷嬷&59185;&8204;到这话也静了&60870;&8204;瞬，很快又安慰起来，“许是被人烧了，扔了，若是&60202;&8204;在，怎么可能十多年都&59201;&8204;&60870;&8204;点消息？”她去&60870;&8204;旁绞了&60870;&8204;块干净的帕子细细替人擦着脸上的汗，“夫人别想这些了，不久王爷和世子就要回来了，您若是这副样子，他们就该起疑了。”

萧氏&60870;&8204;&59185;&8204;这话，果然清醒了&60870;&8204;些，挣扎着起来去里头重新换了&60870;&8204;身衣裳。

等净毕之后，她又恢复如初了，到底是掌管王府近二十年的人，&60202;&8204;不至于太过失态，想起方才父子俩托人递来的口信又皱了眉，“大晚上的，阿恒和王爷&59113;&8204;也不回，去阮府做什么？”

方嬷嬷自然不知，“不如奴婢差人去阮府看看？”左右也就两个街坊，不算远。

萧氏想了&60870;&8204;会，&60202;&8204;是摇了摇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