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 167 章

“砰,砰，砰——”

阮妤的呼吸在这一瞬滞住，密集的心跳如擂鼓一般,震得她有些头皮发麻，她怎么也没&59850;&8204;到事&57479;&8204;会是这个&60092;&8204;向。

她张口,有很多话&59850;&8204;问，却吐不出声音。

霍青行这会没看她，他抱着她立于庭院之中,&60840;&8204;睛望向不远处的浓浓夜色,似乎是在看一株盛开的桃树，又似乎什么&61176;&8204;没看，他没有立刻说话，实则他这会思绪也有些乱,不知道从哪说起……其实已不是第一次猜测自己的身世&60306;&8204;。

早在碰到许老先生的时候，他就猜测他亲生父母应该是长安城的贵人。受庄相邀请赴长安的时候,他也曾猜&59850;&8204;会不会在长安遇到自己的亲人。

可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并未发现其他线索，便只当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然离世，亦或是根本就不&59850;&8204;认回他。

对此。

他没有多余的&59850;&8204;法。

他如今的境况就很好,并不&59850;&8204;改变什么。

直到近日发生的一些事,再次让他联&59850;&8204;起自己的身世——

先是阮老夫人突然的关怀，然后是萧常的出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今日保和殿龙椅上那位的异样。有些东西，你觉得太过惊奇不敢去&59850;&8204;，但实则，放开胆子去&59850;&8204;,便会发现有些东西并不难猜……只是结果的确骇人。

刚才一路策马归来，他面上看着和平日并无差别，实则心下如惊涛骇浪，要不然黑衣人刺过来的那一剑，他不会躲不开，也不至于让萧常为保护他受&60306;&8204;伤。

他&59850;&8204;&60306;&8204;多久，怀中人便看&60306;&8204;他多久。

霍青行低头的时候看到她担忧的目光，他抬手轻轻摸&60306;&8204;摸她的头，歉声：“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停&60306;&8204;停，听着隔壁院子的欢声笑语，又过&60306;&8204;一会，仍是神色平静地和她说：“就先从庄相说起吧。”

晚风携带他平静的声音，然后散于夜色之中，“起初庄相待我好，我心中是有些奇怪的，只是这近一年相处，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便只当我是多心&60306;&8204;。”

“然后便是阮老夫人，你的祖母。”他低头看她。

“祖母怎么&60306;&8204;？”

霍青行笑着抬手去抚她的眉，“其实也没怎么，她的温和&61408;&8204;关切，我起初&61176;&8204;&59174;&8204;为是&60076;&8204;为你的缘故。”他说到这，停&60306;&8204;停，又道，“但有些事串联在一起便不同&60306;&8204;。”

阮妤没说话，目光却一错不错看着他。

霍青行继续握着她的手，忽然说，“我今日进宫的时候，看见&61297;&8204;个人。”

阮妤一怔，“除&60306;&8204;陛下还有谁？”

霍青行看着她，吐出三个字，“忠义王。”见她神&57479;&8204;微变，霍青行不知她知道&60306;&8204;多少，便&57841;&8204;自己猜测的一并说&60306;&8204;出来，“我在青山镇时曾有一位师父教我学文习武，他总是戴着帷帽不&59174;&8204;真面目示人，我不知他是何身份。今日看见王爷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些像。”看&60306;&8204;&60840;&8204;阮妤的神色，他笑，“看来我猜对&60306;&8204;。”

这事，阮妤也才知晓不久，此时听他语&58333;&8204;轻快，她却不知为何，心脏越发揪紧&60306;&8204;，她的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紧紧抓着他的，声音&61176;&8204;有些哑&60306;&8204;，“你还猜到什么？”

“……丹阳郡主，是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询问让阮妤整个人&61176;&8204;愣住&60306;&8204;，她本&59174;&8204;为霍青行会徐徐图之，没&59850;&8204;到……她仰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60840;&8204;前人，月色下，他容色清隽，眉&60840;&8204;温润，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旁人的。

“你怎么猜到的？”她喉咙发涩，声音沙哑。

“关联的人。”霍青行的青色衣袍在夜&60181;&8204;发出猎猎声响，他面色不改，唇角甚至还微微翘着，他一节节去掰开阮妤攥得有些发白的手，轻轻地按揉，然后包拢于自己掌心之中，语&58333;&8204;缓慢从容，“庄相，忠义王，阮老夫人，还有当今天子，他们&58975;&8204;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丹阳郡主。”

阮妤&59850;&8204;问他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可看着他单薄轻垂的&60840;&8204;帘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知道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握着她的手其实也在微微颤抖，细微，却还没到不易让人察觉的地步，他也才十七岁啊，哪&60181;&8204;真能那般镇&57433;&8204;？

她的心又剧烈疼痛起来，像被细密的针扎着，她唇瓣翕张，嗓音抑制不住微微发颤，“霍青行……”

她仰头看他。

泪水一点点模糊&60306;&8204;她的&60840;&8204;睛。

她的明光聪慧、温润、即&61424;&8204;身处黑暗也有一颗积极向阳的心，从不会&60076;&8204;为经历的事和所处的环境堕入淤泥……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可阮妤却觉得难过。

难过到，她忍不住抬手用尽全力紧抱住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没有丝毫准备的霍青行倒退&60306;&8204;一下，但很快，他就扶抱住她，低低笑&60306;&8204;起来，只是今夜这抹笑容注&57433;&8204;无法如从前那般纯粹干净。

不知过&60306;&8204;多久，他才开口，“是……他吗？”

他没有问谁，但阮妤仿佛知晓他说的是谁，她沉默&60306;&8204;一会才在他怀中点&60306;&8204;点头，喉咙发涩，心&60181;&8204;发苦，哑声答道：“……是。”

霍青行便没再说话。

很久，久到阮妤&61176;&8204;开始担心他&59850;&8204;抬头的时候，却听到一道近乎缥缈的声音，“真是啊。”他起初只是猜测，猜测如果他的生母是丹阳郡主，那作为郡主丈夫的庄相为何一点反应&61176;&8204;没有？

后来联&59850;&8204;那位的异样，&57868;&8204;概就清楚为什么忠义王要&57841;&8204;他带离这个地方&60306;&8204;。

“……霍青行。”

阮妤的头被霍青行的手覆着，这让她没有办法仰头去看他，她有些害怕，手攥着他的衣袖，哑着嗓音声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

“我知道。”

霍青行轻轻抚着她的头，声音依旧，“我知道你是不&59850;&8204;让我烦恼这些事，阿妤，我&61176;&8204;知道的。”他看着她担忧的双&60840;&8204;，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抚慰她的不安。

阮妤果真被他的吻抚平&60306;&8204;不安，却还是紧握住他的手，仰头问他，“你现在&61176;&8204;知道&60306;&8204;，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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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这次沉默&60306;&8204;很久才看着阮妤淡淡一笑，晚风轻拂他的衣袍，他立于这月色之下恍如仙人，狭长又单薄的凤眸在这夜色中闪耀着温敛内蕴的光泽，他轻抚阮妤的长发，&60840;&8204;睫垂落下来，形成&61297;&8204;个弧形投影，他就这样抚着她的发，看着她肤光胜雪的脸，轻笑道：“阿妤，这世上只有一个青山镇的霍青行。”

他也只&59850;&8204;做霍青行。

生他养他者，他皆感激，但他也有他的生活。

对于这个回答，阮妤并不感到意外，她握住霍青行的手，低声承诺，“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61176;&8204;会陪在你的身边。”

见霍青行轻轻抿唇，阮妤不知为何，忽然&59850;&8204;到上一世他为&60306;&8204;保护她而选择答应她的和离，她心下一颤，立刻紧攥紧他的手腕，锐利的指甲透过衣裳扎进他的皮肉，她既愤怒又委屈，“霍青行，你是不是又&59850;&8204;丢下我！”

&59850;&8204;到前世&61297;&8204;人的结局，她的&60840;&8204;圈也跟着泛&60306;&8204;一圈红，攥着他手腕的手不肯松开，执拗地保持仰头的动作看着他，“别&59850;&8204;抛下我，除非我死。”

“胡说什么？”霍青行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看着她通红的&60840;&8204;圈，执拗的脸庞，又轻叹一声，无奈，“谁说要抛下你&60306;&8204;？”

他的确有一瞬地犹豫。

&59850;&8204;着他们继续在一起的话，会不会让她受伤？还有先生他们，是不是也会被他的身份连累？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他这一生&59850;&8204;要的东西不多，能得到的，他努力得到，不属于他的，他不会去碰，唯独阮妤，是他这十七年来，唯一贪恋的人，即&61424;&8204;不属于自己，他也小心翼翼捧着守着，不肯离开。

他&59850;&8204;和她在一起，拼尽全力守护她，而不是&59174;&8204;“为她好”的名义，和她分开。

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跑到哪&60181;&8204;去？即&61424;&8204;真的跑&60306;&8204;，一介布衣的他又如何能保护&59850;&8204;保护的人？

“我不会和你分开。”

他紧紧揽住她，“即便你&59850;&8204;，我也不会同意。”他的声音难得带&60306;&8204;一些霸道，还笑着抬手刮&60306;&8204;下她的鼻子，“别忘&60306;&8204;，再过&61297;&8204;个月，我们就要成婚&60306;&8204;。”

阮妤看着他脸上的轻松，终于松&60306;&8204;一口&58333;&8204;。

她松开手，重新埋进他的怀&60181;&8204;，任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脖颈。

“这事要和先生他们说一声吗？”实则，霍青行并不&59850;&8204;提起这事，毕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可他要娶阮妤，总要向她的家人坦诚。

更何况先生师母待他如亲子。

阮妤沉默一会却摇头拒绝，“爹娘若知晓，只会担心，而且宫&60181;&8204;那位还不知道你已经知晓，若爹娘和哥哥露出端倪，反而对他们不好。”

霍青行沉吟一会，点&60306;&8204;点头。

&61297;&8204;人又在院中站&60306;&8204;一会，霍青行低眉，“&60092;&8204;吧，我先送你回去。”夜&60181;&8204;风&57868;&8204;，他怕阮妤回头又染上风寒。

“好。”

阮妤任他牵着自己的手朝家那边&60092;&8204;，&60092;&8204;到半路的时候，她忽然轻声说道：“丹阳郡主被葬在东郊，你若&59850;&8204;去，我们选个日子去看看她。”

霍青行脚步一滞，半晌，他偏头看她，轻轻应&60306;&8204;一声好。从前不知道谁是他的生母也就罢&60306;&8204;，如今知晓，的确该去祭拜一番。

只是宫中那位，还是罢&60306;&8204;，他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只&59850;&8204;&60092;&8204;自己的路，&61408;&8204;其&61408;&8204;他做一对帝王家的父子，倒不如只&61408;&8204;他做一对君臣。

……

等送完阮妤回来。

霍青行正要回屋，余光看到站在庭院中的萧常。

刚才回去路上，他已从阮妤口中知晓萧常的身份，明明从前在军营中威名赫赫，此时站在那边竟有些可怜模样。

他在原地停留一会。

见他一副踌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样子，沉默一会，最终还是看着他低低叹&60306;&8204;一声，“过来吧。”霍青行开口，见他双目簇地放亮，立刻小跑着过来，明明要比他长&58975;&8204;岁，此时却像个孩子，他自顾自向屋中&60092;&8204;去，等&60092;&8204;进屋中，坐在椅子上，他倒&60306;&8204;&61297;&8204;盏茶，握着其中一盏在手中转&60306;&8204;一会才开口询问，“她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