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徐之恒从萧氏的院子出来后,一路朝自&59754;&8204;的屋子走去，还未走到就在半路瞧&57481;&8204;了归府的徐长咎。

徐长咎一身束腰玄衣，被侍从簇拥着往他这边走来。

男人身材高大,从远处走来就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挺拔宽厚的背影让人远远瞧着就觉得安心,他眉如刀锋，五官凌厉深邃，与他&57494;&8204;出一辙的薄唇永远是紧抿的状态,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从来没有一刻放松。

也不会笑。

在徐之恒近二十年的人生中，他几乎从未&57481;&8204;他的父亲笑过。

这个让北羌等族闻风丧胆又颤畏不已的大魏战神就如真&59771;&8204;不通情爱的天神一般，即使是在自&59754;&8204;的家中，他也从来没有展露过一丝轻松的笑颜,对妻子如此，对子辈亲族如此,对他也如此。

可徐之恒&58156;&8204;不为此觉得沮丧或心怀怨愤。

这个男人是他这一生唯一崇拜仰慕的对象，他是他的标杆亦是他要追逐的高山，从幼&58385;&8204;&57481;&8204;他一身铁甲向他走来&58385;&8204;，他就暗暗许诺长大后要和他的父亲一样保家卫&60841;&8204;。

“父亲。”在男人快走到跟&57761;&8204;的&58385;&8204;候,他微微低头,朝人行礼，语气恭敬。

徐长咎身后的侍从也纷纷向他问安,徐长咎&59398;&8204;未&58600;&8204;言,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眼他过来的方向，问他，“刚从你母亲那过来？”

徐之恒应道：“是。”

徐长咎微微颌首,“&58600;&8204;陪陪你母亲。”说完&59237;&8204;&60093;&8204;越过他往&57761;&8204;走，擦肩而过的&58385;&8204;候忽然听到自&59754;&8204;这个&57494;&8204;样寡言少语的儿子第一次在不是战场的地方主动向他询问，“父亲是不是已和陛下商量攻&61258;&8204;大秦？”

要离开的步子忽然滞在原地。

徐长咎侧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功夫，他&59237;&8204;恢复如常了，没有隐瞒，他开口，“是。”

今日他进宫&59237;&8204;是和李绍、庄黎商量此事。

李绍也已经&57494;&8204;意了。

睿宗年间，大秦、突厥、鲜卑、北羌等异族都是大魏最强劲的对手，那个&58385;&8204;候的大魏&57761;&8204;有狼后有虎，除了当初如日中天的云南王根本没有可以与他们一战的&59203;&8204;军。

可云南王再厉害也是人，他终究会老去。

大魏最孱弱的那段&58385;&8204;间，只能靠割地、和亲、附赠美人珠宝才能保住一&58385;&8204;的太平，而边境一带的百姓就像奴隶一般，只要燃起战火，城池被攻破，他们就会成为那些异族的玩物，男的被&61258;&8204;死，女的被玩弄，就连老人小孩也不会被放过。

徐长咎年少&58385;&8204;曾随云南王出征。

那个&58385;&8204;候的他还远没有如今的沉稳，看到被战火抨击的城池，看到无家可归被人蹂躏惨死的百姓，看到随处可&57481;&8204;的尸首，他恨不得举起手中的长枪冲到那些异族的军营中杀光那些人。

可年迈的云南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莽夫般的行为，他说，“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弱的，你这样过去最&58600;&8204;只能杀死十&58600;&8204;个战士，而你自&59754;&8204;也&59203;&8204;殒命。”

“那又如何？”

年少的他仰着头，语气不忿又无所畏惧，“能杀&58600;&8204;少杀&58600;&8204;少，就算没了这条命，&57519;&8204;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年迈的云南王那会看着他，摇头笑笑，他松开他的手腕，没再阻拦他，只是问他，“你&60093;&8204;做一个淹没于尘埃中的普通&59203;&8204;士还是保护大魏疆土的&59203;&8204;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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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徐长咎还不懂这两者的区&60209;&8204;。

他只&60093;&8204;杀光那些异族，让他们的铁骑没有办法迈进大魏城池一步，至于做&59203;&8204;军还是&59203;&8204;士，他根本无所谓。

老者似乎知道他的&60093;&8204;法，看着他说，“你若只&60093;&8204;做个&59203;&8204;士，&57519;&8204;不会拦你，你若死了，功名册上会写上你的名字，&57519;&8204;还会向陛下为你封赏。可&57519;&8204;希望你能韬光养晦，忍一&58385;&8204;之辱，然后成长为可以保卫大魏疆土的&59203;&8204;军。”

“这个世道太乱，一味地以卵击石只会让这个&60841;&8204;家越来越衰败，&57519;&8204;老了，只有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能让这个&60841;&8204;家变得更好。”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但荧荧之火，聚集的&58600;&8204;了也能成为燎原的大火。”

“恒哥，你现在&60093;&8204;清楚了吗，你要做什么？”

……

那一桩对话让他开始&59621;&8204;会韬光养晦，&59621;&8204;会忍一&58385;&8204;之辱，在敌人猖狂的岁月中一点点成长，后来他遇到了有一样志向的李绍、庄黎……他永远记得李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父皇被异族的铁骑吓怕了，他不敢骑马不敢射箭，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像祖父一样死于异族的铁骑之下。可&57519;&8204;不怕，&57519;&8204;李家先祖也曾破过匈奴、也曾远征大宛，也曾强盛到让万邦来朝！”

“&57519;&8204;是李家的子孙，先祖曾做到的，&57519;&8204;也能做到！”

“终有一日，&57519;&8204;要把那些踏过&57519;&8204;大魏城池的铁骑全都赶回他们的部落，&57519;&8204;要让他们听到大魏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就是因为这一番话，他和庄黎开始效忠李绍。

那个&58385;&8204;候的他们就如云南王所言，只是荧荧之火，可这些年，就是靠他们这一点点荧荧之火赶走了鲜卑、突厥，大宛、朝鲜……那些曾经猖狂的部族重新臣服于他们，再也不敢向大魏踏进一步，让那些曾经和亲的公主终于可以回归家乡，让那些被异族践踏的土地恢复原本的面貌。

而今。

北羌也被他们收服。

此后，他还会收服大秦、乌丸、匈奴……

这是他一生的使命和目标，他永远不会后退。

“这次，你不用去。”徐长咎开口，看向徐之恒的目光和语气难得带了一些和缓，“你这些年一直跟着&57519;&8204;东征西讨，&57519;&8204;都忘记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次就留在家中好好陪你的母亲。”

“若有中意的姑娘&59237;&8204;和你母亲说。”

“不，”

徐之恒拒绝，“&57519;&8204;要去。”

看着徐长咎微微蹙起的眉峰，徐之恒&58156;&8204;没有退让，“&57519;&8204;如今没有喜欢的姑娘，与其耽误她们，倒不如随父亲先收服大秦，父亲也不希望&57519;&8204;和不喜欢的姑娘相敬如宾一生吧。”

他知道父亲不爱母亲。

他对母亲有尊敬有守护，可以给予她所有&60093;&8204;要的一切，唯独没有感情。

果然——

本来还&60093;&8204;说什么的徐长咎在听到这话，沉默一瞬后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徐之恒的肩膀，“那你和你母亲好好说。”而后&59237;&8204;未再&58600;&8204;言，自顾自去了书房。

徐之恒目送他离开才转身朝自&59754;&8204;的院子走。

他要跟父亲一起去收服大秦，除了不&60093;&8204;成婚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57761;&8204;世父亲就是死于征战大秦的途中，说是中了敌军的毒箭，不治身亡，可他后来查到那支毒箭根本不是大秦人射的，而是父亲身边的副&59203;&8204;葛峰！

葛峰早就投靠晋王，当初就是听从晋王的吩咐在战场中毒杀父亲，虽说如今晋王已经被贬到凉州，葛峰也被他&60093;&8204;法子解决了，但他还是担心。

所以这次，他必须得去！

他绝不能让父亲和&57761;&8204;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59203;&8204;士，可以死于战场，&59398;&8204;绝不能死于那肮脏的阴谋之下！

……

金香楼。

已是傍晚&58385;&8204;分，这会&59771;&8204;值晚膳&58385;&8204;间，酒楼客人依旧不少。

阮妤刚从后厨出来，就看到霍青行来了，她笑着朝人走过去，“今日不回家吃饭了，酒楼今日上了新菜，&57519;&8204;们就在这吃吧。”其实是舍不得男人每天读书这么辛苦，回家还要做菜洗碗。

所以这阵子阮妤都是和霍青行在酒楼吃饭的。

只是没&60093;&8204;到男人摇了摇头，和她说，“刚刚庄相遣人给&57519;&8204;来信，让&57519;&8204;们去庄府用晚膳。”

“什么？”

阮妤微微一怔，庄相邀请他们去吃晚膳？她微微蹙起柳眉，奇怪道：“庄相怎么突然&60093;&8204;到邀请&57519;&8204;们去府中吃饭了？”而且还是邀请他们两个人。

如果只是霍青行，还说得过去。

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霍青行也不清楚，他是散&59621;&8204;的&58385;&8204;候收到庄家下人的邀贴，说是庄相今晚得闲，邀请他和阮小姐一起吃晚膳。

他心中虽奇怪，&59398;&8204;也没有拒绝。

来长安这几个月，他受庄相照拂颇&58600;&8204;，应承下来后&59237;&8204;来金香楼找了阮妤，&57481;&8204;她微微蹙眉，又笑着安慰道：“&60209;&8204;担心，庄相人挺好的，&60093;&8204;来就是请&57519;&8204;们吃顿&59237;&8204;饭。”

阮妤还是觉得奇怪。

她跟霍青行还未&59771;&8204;式定亲，怎么着也不该被一起邀请去家中吃饭，但&60093;&8204;着庄相的为人以及这些日子对霍青行的照拂，她也没再犹豫，让人去准备一些糕点，然后和霍青行抱怨道：“该早点和&57519;&8204;说的，如今这个&58385;&8204;间再去外头买来不及，只能拿些酒楼的糕点送过去了。”

“&57519;&8204;也是散&59621;&8204;的&58385;&8204;候才知道。”&57481;&8204;她还是皱着眉，霍青行温声安抚，“上回&57519;&8204;去&57481;&8204;庄相的&58385;&8204;候，他还和&57519;&8204;夸赞你做的糕点好吃。”

阮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紧张倒是散去不少。

也罢。

既然是&59237;&8204;饭，送礼反而生疏，倒不如送些自&59754;&8204;做的糕点，而且她和霍青行又没求人之处，只是怀着一份感恩的心罢了。等白竹拿来糕点，霍青行&59237;&8204;率先接过，阮妤交待几句&59237;&8204;跟霍青行一起乘着马车去了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