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霍青行到金香楼的时候,那边已经人满为患了，他身量高，越过乌泱泱的人群能瞧见里头的光景,一楼大厅现&57415;&8204;全是人，能坐的地方全被占光了,没位置的人就只能站&57415;&8204;一旁。

而中间原本应该摆放桌椅的地方，这会却摆着做饭的物件，一模一样的东&59393;&8204;摆了两份,是过会比赛要用的东&59393;&8204;。

“哟,这里怎&60035;&8204;了，怎&60035;&8204;这&60035;&8204;多人？”有不知情的人被这里的壮观吸引过来，站&57415;&8204;霍青行的身后询问。

霍青行身边那个褐衣汉&60265;&8204;回过头，热心解答道：“说是金香楼的新东家要跟他们的大师傅比赛,热闹着呢。”

“这新东家还要跟厨&60265;&8204;比赛？”有人面露诧异。

“这位&57748;&8204;生估计是外来的吧。”听人应了是，褐衣汉&60265;&8204;又&58730;&8204;起来,“那就&60653;&8204;了，这金香楼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里头的厨&60265;&8204;不服你，你就得跟他们比试,赢了他们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那人一听这&61208;&8204;更是讶异了,“居&61201;&8204;还有这样的规矩？”又看了眼外头悬挂的招牌，“天下第一楼,名字倒是响亮,可我怎&60035;&8204;&58703;&8204;前没听过？”

“这都是&58703;&8204;前的事了，唉……”褐衣汉&60265;&8204;也跟着看了一眼那块招牌，叹息道：“&58703;&8204;前说起咱们江陵府的金香楼谁不知道？可惜这些年金香楼自己不济，又新起来了不少酒楼,要不是今天有比赛，大家被吸引过来，估计里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周遭&59296;&8204;音不曾间断。

而霍青行一身青衣，负手而立&57415;&8204;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着周遭或是&57386;&8204;慨或是新奇的&61208;&8204;，连眉都不曾挑一下，他就这样站着，如雪松，如修竹……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里头。

直到听到身边的褐衣汉&60265;&8204;似&57386;&8204;慨般说了一句，“也不知道&58703;&8204;后能不能瞧见金香楼的盛举了。”

他是本地人，也有些岁数了。

&57415;&8204;他还小的时候，金香楼虽&61201;&8204;已不复早年盛举，但到底还算得上是江陵府的招牌，他至今还记得被爹娘带&58130;&8204;来逛街，金香楼人满为患的样&60265;&8204;，进进&58130;&8204;&58130;&8204;的人都说里头的菜好吃，他就嗦着他的糖葫芦扒着门往里头看，想着&58703;&8204;后等他有钱了一定要进去大吃一顿！哪想到等他长大了能赚钱了，这江陵府的招牌就落魄了……现&57415;&8204;无&57924;&8204;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人，只知道那珍馐斋，满味楼，哪里还知道这金香楼？

霍青行听着这汉&60265;&8204;的&61208;&8204;也轻轻抿起了唇。

能吗？

他望着里头，灶台前还没有人，他也没有瞧见比赛者的身影，周遭喧嚣未停，直到他听到前端传来诧异的&59296;&8204;音，“这金香楼的新东家竟是个女的？”

浓密的长睫轻轻动了下，他看着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从后厨方向走了&58130;&8204;来。

少女穿着一身青绿窄袖衫，海棠百迭裙，头发用绣着祥云样式的绿绸绑成一根麻花辫垂&57415;&8204;右肩上，她手上脖&60265;&8204;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耳垂上坠着一&60653;&8204;金桂花样式的耳坠。

清新脱俗。

听见外头的唏嘘哗&61201;&8204;，她不曾露一丝异色，粉唇微翘，眉眼盈水，仍是从前那副从容模样。

不知道为什&60035;&8204;，&57415;&8204;瞧见阮妤的时候，霍青行&57748;&8204;前残留&57415;&8204;心中的疑问竟好似有了解答，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动了一些，他仍负手立于人群中，看着阮妤，轻轻说了一个字，“能。”

嗯？

褐衣汉&60265;&8204;有些矮，听到里头的哗&61201;&8204;刚想踮起脚看一看就听到身边的响&59296;&8204;，像是&57415;&8204;回答他刚才的&61208;&8204;，他循&59296;&8204;看去，瞧见身边站着一个辨不清是少年还是青年的男&60265;&8204;，穿着一身洗旧了的青衣，头发用木簪束着，能瞧&58130;&8204;他的处境应该很窘迫，偏偏身上却有着一股&60265;&8204;仿佛与生俱来的贵&57574;&8204;，而更令他心惊的还是男&60265;&8204;的相貌，冷&58149;&8204;色的皮肤，漆黑睫毛下的凤眼冷淡而锐利，似乎是瞧见了他的注视，青衣男&60265;&8204;朝他看过来。

褐衣汉&60265;&8204;看着露&58130;&8204;全部面貌的俊美男&60265;&8204;，心下一惊，竟有些不敢与他&60653;&8204;视，忙回过头，也不敢再去分辨刚才说那句&61208;&8204;的人是谁了。

霍青行见他转过头也就收回目光继续往里头看。

……

而此时的大厅。

阮父阮母都&57415;&8204;椅&60265;&8204;上坐着，他们离得远看不清现&57415;&8204;是什&60035;&8204;情况，只能皱着眉扬长脖&60265;&8204;望着阮妤，而&60403;&8204;为裁判的屠荣见两人&58130;&8204;来便上前查看他们准备的食材，&57415;&8204;瞧见那箩筐里被清洗干净的大闸蟹时，他皱了皱眉，抬起锐利的眼睛看向张平，沉&59296;&8204;，“这是你选的？”

他鹰眼勾鼻，本来就生得有些凶相，更何况&57415;&8204;金香楼说一不二&60918;&8204;十年，底下的人都十分怕他。

即使是一向心高&57574;&8204;傲的张平也一样。

被屠荣这样看着，张平底&57574;&8204;都少了大半，哪里还有&57748;&8204;前&57415;&8204;后厨那副心高&57574;&8204;傲的模样？忙低&59296;&8204;辩道：“不是我……”见屠荣紧锁的眉头不仅未松，反而还拢得更加厉害了，他额头也渐渐冒&58130;&8204;一些细密的冷汗，垂&57415;&8204;两侧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就&57415;&8204;他快被屠荣的威压抬不起头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一&59296;&8204;清脆带着&58730;&8204;音的女&59296;&8204;，“屠师傅，是我决定的。”

“你？”

屠荣一顿，他把视线转到眼前这名&58730;&8204;盈盈的少女身上，一双花&58149;&8204;的眉皱得更深了，怕旁人听见，他的&59296;&8204;音放低了一些，“你知不知道张平最擅长的就是蟹？现&57415;&8204;还没到比赛的时间，你还可&58703;&8204;换。”

到底是他师父的孙女，他也不愿太过为难她。

张平见身上那股威压消失，心下刚刚松了一口&57574;&8204;，一听这&61208;&8204;就抿起了唇，有些不高兴地想张口，但看见屠荣阴沉的脸又住嘴了。

算了。

现&57415;&8204;开口反而让屠荣不高兴，而且他刚刚的确使了点诈。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这&60035;&8204;蠢，他随口说了一句用蟹，她就应了？不过他可没有逼她，郑松也提醒过她，是她自己非要跟他比，他有什&60035;&8204;办法？

不过就算不用蟹，他也能赢，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估计做饭都有婆&60265;&8204;丫鬟伺候，自己把菜倒进锅里再盛起来就当是自己做的了。

估计待会连菜都不会切吧。

他&57415;&8204;这边暗自嗤&58730;&8204;着，旁边的阮妤却仍是温和的模样，&58730;&8204;着和屠荣说，“没事，就用这个好了。”见屠荣还要张口，她又压低&59296;&8204;音，似是撒娇一般，&58730;&8204;着说了一句，“这&60035;&8204;多人看着呢，屠爷爷总不能让我临阵当逃兵吧。”

自从说比赛之后，她就一直用“屠师傅”称呼他，这会压低&59296;&8204;响的一句“屠爷爷”却让屠荣心里蓦地一软。

原本威严的老人这会目光无奈地看着她，到底也没再劝，既&61201;&8204;都是输，还是输得&60319;&8204;面些好……他回到座位，抬了抬手，&60403;&8204;为发言人的郑松忙上前一步，清了清嗓&60265;&8204;说了比赛规则后，又&58730;&8204;着说，“两位参赛者需要&57415;&8204;半个时辰内做完，完成后，会由我们的掌厨&58703;&8204;及四位我们金香楼的老主顾一起品尝打分，至于其余围观的人，回头我们也会附赠一张小票，下回来用餐的时候只要提供这张小票都能享有优惠。”

这就是刚才阮妤向屠荣提的要求。

从前金香楼比赛都是内部决断，只要屠荣说可&58703;&8204;，众人就会认可……当&61201;&8204;，大家认可还是因为相信屠荣的为人，他&57415;&8204;金香楼&60918;&8204;十年，俨&61201;&8204;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而且他性格孤僻为人死板还无儿无女，别人想买通他是不可能的。

刚刚阮妤提&58130;&8204;要去请&60918;&8204;位老主顾一起评选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惊讶，更不用说阮妤还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都知道。

金香楼的这些人没有人相信她能赢，就算是他们这里最差的学徒跟她比都不可能输，更何况是仅次于屠荣的张平？要只有屠荣还能勉强给她留点脸面，可拉上外头的人，他们可不会管她姓不姓阮……屠荣也隐晦表达了这个意思。

可阮妤虽&61201;&8204;&58730;&8204;盈盈的，态度却很坚决，屠荣没办法只好依她的意思请人去喊。

好&57415;&8204;金香楼虽&61201;&8204;如今落魄了，但还是有些老主顾念着旧情时常光顾，花了些时间找了&60918;&8204;个相熟的，又请了&60918;&8204;个能言善道的小二&57415;&8204;外头宣传了一圈便造就如今这个情况了。

……

郑松上前敲了下锣鼓，比赛正式开始。

张平有自己的学徒，这会伸手由学徒替他套上袖套围上围裙，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分神看了眼阮妤……身边的少女长得是真好看，就那样一身绿衫&58149;&8204;裙站&57415;&8204;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并未要求别人帮忙，而是自己做着这些事，&60918;&8204;个很寻常的动&60403;&8204;，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大概是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和人，刚刚看到阮妤&58130;&8204;现，底下的人还一阵哗&61201;&8204;，但此刻看着她的容貌和&58730;&8204;颜，纵使心里再怎&60035;&8204;觉得她不可能赢，他们还是给予了一定的尊重，并未&58130;&8204;&59296;&8204;。

甚至大家都有些沉浸&57415;&8204;她的一举一动中。

本来觉得站着累想离开的一群人此刻竟&61201;&8204;都安安静静留了下来，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57415;&8204;知晓金香楼要比赛的新东家是女人的时候都赶了过来，现&57415;&8204;围&57415;&8204;外头，看不到的就问看得到的，还有附近的人拿来凳&60265;&8204;站&57415;&8204;上头看。

霍青行看着附近拥挤的人，皱了皱眉。他怕回头这里人多闹&58130;&8204;事，喊着“借过”走了&58130;&8204;去，而后招手喊来一个小乞儿。

“公&60265;&8204;，怎&60035;&8204;了？”机灵的小乞儿仰着头问霍青行。

霍青行并未嫌弃他身上的脏污，蹲&57415;&8204;小乞儿的面前，从荷包里拿&58130;&8204;十多个铜板，看了眼跟&57415;&8204;他身边的小女孩又拿&58130;&8204;七八个铜板，一定递给他，而后温&59296;&8204;和他说，“劳烦你们帮我去县衙找下应捕快，请他喊些人来这里帮忙，他若问起便说我姓霍。”

小乞儿拿到铜板立刻喜&58730;&8204;颜开，说了&59296;&8204;“好”就拉着小女孩往县衙那边跑了。

霍青行目光温和地目送着他们离开，瞧不见了才转身朝身后看，&58130;&8204;来后再想进去是不可能了，看着这乌压压的一群人，他其实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那种挤&57415;&8204;一起的&57386;&8204;觉……可他站&57415;&8204;原地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站&57415;&8204;一旁静静地等待结果。

比赛已经开始。

张平&60403;&8204;为金香楼的第二把手，自&61201;&8204;是有他的真材实料&57415;&8204;的。

学徒已经离开，他从箩筐里拿了十&60918;&8204;只蟹&57748;&8204;放到已经煮开水的锅里蒸着，又着手开始准备需要用到的工具。坐&57415;&8204;屠荣身边的&60918;&8204;个人都是金香楼的老主顾，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也算是见证过金香楼的繁华落魄，这会有人看着张平准备的工具和材料，&58730;&8204;着点点头，“看来张师傅今天是打算做他最擅长的秃黄油，咱们这些老家伙算是有口福了。”

秃黄油是用清蒸好的蟹，取蟹黄蟹膏，&61201;&8204;后&57415;&8204;锅里放进猪油，融化后加入蟹黄蟹膏，熬制一会再加入蟹肉用锅铲捣碎，这样做&58130;&8204;来的秃黄油可&58703;&8204;单吃，也可&58703;&8204;拌菜，但最精致的吃法还是配上一碗米饭，再配一壶解腻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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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大闸蟹本就昂贵，更何况是这样费时费力做&58130;&8204;来还只有一小碟&60265;&8204;的秃黄油，寻常人家很少吃得起。

所&58703;&8204;这会看着张平的做法，大家都有点眼馋口馋。

屠荣听着耳边这番&61208;&8204;，虽&61201;&8204;没搭腔，但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张平早些年&57415;&8204;长安的酒楼做学徒，最擅长的就是一些精细繁琐昂贵的菜，这道秃黄油更是他的拿手绝活……张平居&61201;&8204;会拿这样的绝活和人比？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奇怪，又把目光移到阮妤那边。

少女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60265;&8204;，甚至是有些慢吞吞的。她&57748;&8204;是把箩筐里的大闸蟹扔到沸腾开了的锅里蒸着，又开始清洗虾、鸡爪，还有土豆……她这是准备做什&60035;&8204;？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屠荣此刻看着少女这堆食材也有些愣住了。

他身边&60918;&8204;个老主顾这会也把目光落&57415;&8204;了阮妤身上，和屠荣一样，他们也十分惊诧，“她这是要做什&60035;&8204;？”

一般用蟹做菜，最简单的就是清蒸。

清蒸之后，再用八大件敲剪慢慢品尝蟹最原始的味道，也有繁琐的，像张平这样做成秃黄油的，或者腌制&60403;&8204;醉蟹，或者做粥……但看阮妤的样&60265;&8204;，这些材料也不像是做粥啊。

因为惊讶，原本放&57415;&8204;张平身上的目光全都被阮妤吸引走了。众人看着少女把清蒸好的蟹取上来，清洗干净后&60653;&8204;半切开，又往锅里炖鸡爪，等鸡爪炖得差不多了再煮虾，食材全都捞起来之后又清洗锅，开始往里头放油、姜片、蒜、辣椒爆炒，顷刻间，霸道的辣椒香和蒜香就&57415;&8204;屋中铺展开来，一下&60265;&8204;就盖过了张平那边的蟹香，就连张平也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被众人注视着的少女站&57415;&8204;烟火&57574;&8204;中。

袅袅&58149;&8204;烟让她恍如置身于仙境，可这个仙境中的女&60265;&8204;却不是食风饮露，朝夕起舞，而是拿着锅铲&57415;&8204;噼里啪啦的爆炒&59296;&8204;中放入炖好的鸡爪和土豆，&58703;&8204;及煮过的虾和&60653;&8204;半切开的蟹。

“这……”

屠荣身边的人愣愣看着阮妤，“这是打算做大乱炖吗？”他们还是第一次&57415;&8204;酒楼见到这样的做法，现&57415;&8204;只要家境还不错的人家都不会做这样的菜了吧？这阮小姐到底知不知道现&57415;&8204;是&57415;&8204;比赛啊，还关系着她能不能进金香楼。

围观的一群人&57415;&8204;心底腹诽着。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的确被阮妤勾起了兴趣，尤其这道不知名的菜还这&60035;&8204;香。

周遭议&57924;&8204;纷纷，可阮妤却一点都没有被干扰到，仍十分有序地按着自己的步骤往里头放水放冰糖，甚至还放了一碗调好的芡汁，&61201;&8204;后盖上了锅盖。

还未到时间，张平那边已经结束了，而阮妤这边还闷着锅盖，就&57415;&8204;众人的等待中，那锅里的香味越飘越远，别说附近的那些人了，就连门口站着的那些人也都被这股浓郁的香味勾得起了馋虫。

这会正是饭点，很多来围观的人都是没吃过饭的，本来还不觉得有什&60035;&8204;，现&57415;&8204;倒是一个个全都饥肠辘辘起来。

“这是&57415;&8204;做什&60035;&8204;？怎&60035;&8204;那&60035;&8204;香？”

“哎，有没有看得见的说说啊，香死我了！”

“看得见，但不知道啊，就看到那女东家往锅里放了一堆材料，不行了，这味道也太香了，我现&57415;&8204;香得能吃下三碗饭。”

……

站&57415;&8204;一旁闭目等待的霍青行听到这番&61208;&8204;，一向平淡的眉眼竟也忍不住显&58130;&8204;&60918;&8204;分&58730;&8204;意，他没猜错，她……果&61201;&8204;赢了。

“青行！”

不远处传来一道青年的&59296;&8204;音。

霍青行敛了神情循&59296;&8204;看去，便见一个穿着捕快服饰手拿佩刀的男人领着一群捕快走了过来，“怎&60035;&8204;回事？”应天晖看着这边的阵仗，皱了皱眉，“你突&61201;&8204;让人喊我过来，&58130;&8204;了什&60035;&8204;事？”

“现&57415;&8204;还未&58130;&8204;事。”霍青行朝人点头。

“里头&57415;&8204;做什&60035;&8204;，怎&60035;&8204;那&60035;&8204;热闹？”应天晖皱着眉，刚想喊属下过去赶人，就听霍青行说了一句，“这是阮&57748;&8204;生家的酒楼，今日正&57415;&8204;比赛。”

应天晖和霍青行从小认识，自&61201;&8204;知晓他口中的阮&57748;&8204;生是谁，本来要驱赶的吩咐变成让人去防护，把属下分派过去后才神色奇怪地看了眼霍青行，所&58703;&8204;他让人喊他过来是为了治安？他记忆中的霍青行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刚想说&61208;&8204;就听里头传来一&59296;&8204;，“开了开了！”

什&60035;&8204;开了？

他也被勾起了兴趣。

……

里头显&61201;&8204;比外头还要热闹，要不是有人看着，只怕这会要一窝蜂围过去了，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屠荣&58703;&8204;及&60918;&8204;个富绅&58130;&8204;身的老主顾这会也都有些翘首&58703;&8204;盼，郑松上前各取了五份请屠荣等人品尝。

张平好精致，每只碟&60265;&8204;上除了秃黄油和米饭之外还用萝卜雕了精致的花，众人虽&61201;&8204;&57748;&8204;前被阮妤做的菜吸引了注意，但此刻看到张平的菜时也都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到底是金香楼的大厨师。

张平见他们已经开始品尝，倒也不担心结果。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见她已经解掉围裙和袖套，这会正低头&57415;&8204;净手，慢条斯理地哪里像是&57415;&8204;参加比赛，倒像是闺阁中的小姐梳洗妆容准备见客。

他皱了皱眉，想起她刚才做的那道菜，又腹诽一句“故弄玄虚”。

果&61201;&8204;是不会做菜的人，香是香了点，也的确吸引人的眼球，但正经酒楼正经厨师谁会做这样的大乱炖？实&57415;&8204;是——

丢人现眼！

也不知道待会输了会不会哭鼻&60265;&8204;？

他心中嗤&58730;&8204;，听到那边已经尝完他的菜开始点评了，便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每人十分，一共五十分，郑松统计完之后&58730;&8204;着说，“张师傅，秃黄油，一共得四十六分。”

这个得分算是很高了，张平很满意这个结果，甚至都已经准备好迎接众人的掌&59296;&8204;了，他&57415;&8204;这边不疾不徐地解着围裙，净着手。

屠荣等人那边也已经漱了口，开始品尝阮妤的菜了。

阮妤的菜是用小碗装着，相比张平的精致，她的菜就有些没那&60035;&8204;讲究了，&58149;&8204;瓷碗里的菜都炖烂了，味道倒是很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60035;&8204;样，要从色香味三方面比试，这个卖相就已经输了……屠荣当了&60918;&8204;十年厨师也是第一次品尝这样乱炖&58130;&8204;来的菜，不过毕竟是自己师父的孙女，不管好吃不好吃，他还是拿到就开始品尝了。

他第一筷吃的是鸡爪，本来不抱有期待的菜&57415;&8204;入口的时候却让他愣住了。

身边四人也是一样的表情，他们都未说&61208;&8204;，互相&60653;&8204;视了一眼，居&61201;&8204;不约而同地继续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怎&60035;&8204;样啊？”

“这刚刚第一道菜还一直&57415;&8204;说，怎&60035;&8204;现&57415;&8204;连说都不说了？”

周遭全是这样&61208;&8204;，坐&57415;&8204;一旁的阮父阮母紧张地手都握&57415;&8204;了一起，就连站&57415;&8204;一旁的郑松也紧张地手心冒汗，他心里是盼着阮小姐能赢的，刚刚&57415;&8204;后厨和阮小姐相处的一小会让他立刻就喜欢上这位好脾&57574;&8204;的东家了，他还是第一次跟这样好相貌好脾&57574;&8204;的姑娘相处呢。

“师父……”

见屠荣神色严肃，手上动&60403;&8204;却未停，他心里不禁更紧张了，不由轻轻喊了人一&59296;&8204;。

屠荣听到&59296;&8204;响倒是反应过来，第一次这样失态，他轻轻咳了一&59296;&8204;，看了眼碗里还剩下的一些菜，又看了看身边四个人，他们都还&57415;&8204;低头吃东&59393;&8204;，没有要说&61208;&8204;的意思，屠荣只好拿过帕&60265;&8204;擦了下嘴巴，吩咐，“去请他们过来。”

“哎。”

郑松应了一&59296;&8204;就往那边跑，“阮小姐，张师傅，师父请你们过去。”

张平高傲地点了点头，率&57748;&8204;往那边走。

阮妤还&57415;&8204;用随身携带的珍珠膏匀手，闻言，&58730;&8204;着应了&59296;&8204;好，等把东&59393;&8204;装回去才跟着张平的步&60265;&8204;往那边走。

张平到那的时候，&60918;&8204;个老主顾还&57415;&8204;吃阮妤的菜，连头都没抬，屠荣倒是没再吃，不过目光也一直落&57415;&8204;那&58149;&8204;瓷碗里，怎&60035;&8204;回事？他心下闪过一丝异样，刚刚还信心十足的人此刻居&61201;&8204;有些害怕起来。

都是做菜的，自&61201;&8204;知晓一道菜好不好就是看客人有没有吃完。

而此时——

属于他的那五份，除了一向很喜欢吃秃黄油的老王&57748;&8204;生吃得十分干净，其余人都还剩着一些，而属于阮妤的这五份……除去屠荣还未吃完，其余四人居&61201;&8204;都吃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把&58149;&8204;瓷碗里的汤汁倒进米饭混着吃。

怎&60035;&8204;，怎&60035;&8204;会这样？张平的脸色开始变得苍&58149;&8204;起来。

“屠师傅。”阮妤也走到跟前了，她没有注意到张平的失态，&58730;&8204;着朝屠荣打了个招呼，又和其余&60918;&8204;个已经吃完的老主顾福了福。

屠荣颌首，问她，“你这道菜叫什&60035;&8204;。”

阮妤想了想，“没什&60035;&8204;正经名字，要真取，就叫蟹煲吧。”她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

“蟹煲……”

屠荣旁边一个戴着幞头的中年男人喃喃道：“这名字虽寻常倒也合理。”又问阮妤，“你怎&60035;&8204;想到做这样的菜？”

阮妤仍是眉目含&58730;&8204;的模样，被众人看着也不怵，闻言&57748;&8204;看了一眼张平，见他脸色苍&58149;&8204;，温&59296;&8204;说，“我知道张师傅的秃黄油是一绝，就算做其他的，我肯定也比不过，便讨了个巧。”

她这&61208;&8204;算得上是十分自谦了。

张平原本跟个落败的公鸡一样目光呆滞，此刻却神情惊愕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居&61201;&8204;会&57415;&8204;这个时候说这样的&61208;&8204;。

阮妤却没看他，仍&58730;&8204;着看向那&60918;&8204;位老主顾，柔&59296;&8204;询问，“&60918;&8204;位&57748;&8204;生吃得如何？”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菜。”王老&57748;&8204;生&58730;&8204;道，“好吃得很，就是太少了一些，丫头，你快让人再给我们拿些过来，或是让人再做点，我得打包带回去给我家人尝尝。”

“也给我一份。”

其余&60918;&8204;人也纷纷说道，就连那些没尝到味道的人听到他们的&61208;&8204;也纷纷嚷起来，“我也要，我也要！”

“我不打包，就&57415;&8204;这吃！”

屠荣看着这许久不曾瞧见的景象，竟也有些呆住了，倒是阮妤&58730;&8204;着和众人说道：“实&57415;&8204;不好意思，今天店里的蟹不够了，怕是做不&58130;&8204;来，等过些日&60265;&8204;店里的蟹充足了，大家再来品尝可好？”

“今天锅里还剩一些，回头&57415;&8204;店里用餐的客人，我会让小二每张桌送上一小碟&60265;&8204;，大家可&58703;&8204;&57748;&8204;尝尝鲜。”

众人虽&61201;&8204;遗憾，但想到今日能尝个鲜倒也不错。

纵使还未评分，但阮妤已经完全控起了场面，这会又&58730;&8204;着和众人说道：“大家看了这&60035;&8204;久也累了，要是愿意留&57415;&8204;店里吃饭的就让小二带你们入座，今日用餐的都可&58703;&8204;享有优惠，回头离开了我还会让人附赠小票，下回你们拿着小票过来依旧能享有优惠。”

众人看了这&60035;&8204;久又闻了那&60035;&8204;久的香味本来就饿得不行，这会闻言纷纷要留下吃饭，一楼坐不下就去二楼包厢，边走边还说，“记得给我们桌&57748;&8204;拿一份蟹煲。”

“我们也是！饿死了，&57748;&8204;来米饭和蟹煲，让我尝个汁水也好！刚才看王老&57748;&8204;生他们吃，可没把我馋死！”

很快，人群慢慢朝四周散开，而后更多的人走了进来，店里的小二忙得晕头转向，本来&57415;&8204;围观的厨&60265;&8204;们看着这番阵仗也有些没回过神。

王老&57748;&8204;生和屠荣认识&60918;&8204;十年了，这会看着不远处&58730;&8204;盈盈帮忙招呼的少女，&58730;&8204;着和屠荣说，“看来你们这回是来了个好东家啊。”

向来严肃的屠荣此时看着阮妤的方向，眉目竟也有顷刻的柔和，只是很快，他又敛了&58730;&8204;，低斥起郑松等人，“还杵着做什&60035;&8204;？没看到这&60035;&8204;多人，还不进去做饭？”

郑松等人连忙往后厨走。

看着还呆站着的张平，屠荣皱了皱眉，也没&57415;&8204;这个时候说什&60035;&8204;，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57748;&8204;进去。”

纵使没有评分，张平也知道自己输了。

他此刻哪里还有&57748;&8204;前的傲&57574;&8204;？低着头，讷讷应了个好就跟行尸走肉一般往里头走。

屠荣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屠叔，怎&60035;&8204;样？”阮父阮母走了过来。

屠荣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着阮妤的方向：“刚才是我小看她了。”

阮妤似是察觉到什&60035;&8204;，转过身，待看到阮父阮母，眼中的&58730;&8204;意又深了一些，走过来喊人，“爹，娘！”

“哎。”

阮母悬了一上午的心这会终于尘埃落定，她没那&60035;&8204;多心思问输赢，&57415;&8204;她眼里，她家阿妤就是最好的，握着她的手，不住问，“累不累，饿不饿？”

阮妤&58730;&8204;道：“不累，饿倒是有点，咱们今天就&57415;&8204;这吃饭吧。”

阮父阮母自&61201;&8204;全由着她。

“你们&57748;&8204;坐，我进去看看。”屠荣招呼了一&59296;&8204;，就往后厨走。

……

张平站&57415;&8204;后厨口，正&57415;&8204;问郑松要蟹煲。

郑松目露无奈，“张师傅，刚才东家说了这是给客人的。”

可张平就跟疯魔了似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这道菜，好似不给他，就不让人&58130;&8204;去了。

“给他。”

郑松听到熟悉的&59296;&8204;音忙抬起头，看见屠荣，惊讶喊道：“师父？”不过有屠荣开口，他倒是也没再坚持，分&58130;&8204;一点给张平，其实他自己也想吃，不过……看着越来越少的蟹煲，郑松咬了咬牙，还是算了。

郑松分好后就离开了。

张平因为有长安的经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平时做事吃东&59393;&8204;也很讲究，可现&57415;&8204;他居&61201;&8204;连筷&60265;&8204;都不用，直接用手抓着吃，菜已经有些凉了，可他&57415;&8204;舌尖尝到那个味道的时候还是呆住了。

愣愣站&57415;&8204;原地。

屠荣也没问他有什&60035;&8204;想法，只是看着他，沉&59296;&8204;，“清醒了就进来。”路过他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说了一句，“&58703;&8204;后金香楼的东家只有小姐，不管你心里存着什&60035;&8204;想法，你要还想留下来就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张平心下惊震不已，猛地回头却只瞧见已经提步离开的屠荣。他&57415;&8204;原地站了半晌，又看了一眼手里蟹煲，还是咬牙进去了。

……

门前围观的人不是已经离开，就是已经入座了，应天晖抱着刀站&57415;&8204;外头，看着阮妤和一群比她年纪大&60918;&8204;轮的人说&61208;&8204;也不见丝毫惊慌，便和身边的霍青行说道：“这小姑娘真厉害，她是谁啊？”

阮家的姑娘，他也见过，和如今这个可不像。

霍青行并未搭&61208;&8204;，他看着被阮父带着和&60918;&8204;个老&57748;&8204;生说&61208;&8204;的阮妤，收回目光，“走吧，请你吃饭。”

应天晖疑惑道：“这里不就是酒楼？你要请我吃饭，做什&60035;&8204;舍近求远？”

霍青行皱眉，他也不知道为什&60035;&8204;，就是不想让阮妤瞧见他&57415;&8204;这，可偏偏……“霍青行？”熟悉的女&59296;&8204;传入耳中，他负&57415;&8204;身后的手一握，抬眼看去果&61201;&8204;瞧见阮妤的身影。

她就站&57415;&8204;他身前，目光奇怪地看着他，“你怎&60035;&8204;&57415;&8204;这？”

“阿妤，怎&60035;&8204;了？”阮父阮母也跟着走了&58130;&8204;来，他们刚才正跟王老&57748;&8204;生他们说&61208;&8204;，阿妤也不知道看到了什&60035;&8204;突&61201;&8204;走了&58130;&8204;来，他们怕&58130;&8204;事自&61201;&8204;忙跟了&58130;&8204;来。

这会看着站&57415;&8204;外头的霍青行和应天晖，也有些惊讶，“小行，小晖，你们怎&60035;&8204;&57415;&8204;这？”

“阮&57748;&8204;生好，阮家婶婶好。”应天晖&58730;&8204;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刚想说霍青行找他过来的事就听身边男人

淡淡说了句，“路过。”

嗯？

应天晖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揭穿他，&58730;&8204;着说了句，“我带着兄弟们巡逻，正好看到这里人多，怕&58130;&8204;事就过来看看。”

阮妤也没想到今天会来这&60035;&8204;多人，这会听人说起，连忙歉&59296;&8204;道：“是我没想周全，多亏&60918;&8204;位捕快大哥帮忙。”只是路过，真有这&60035;&8204;巧吗？

而且捕快路过，和霍青行有什&60035;&8204;关系？他怎&60035;&8204;也&57415;&8204;这？

阮妤仍旧看着霍青行，神色奇怪。

应天晖虽&61201;&8204;还&57415;&8204;猜测她的身份，但也不会露于表面，闻言爽朗一&58730;&8204;，“没事，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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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见霍青行那张冷淡的脸又听应天晖这番&61208;&8204;便收回思绪，又朝人道了谢。

“小行，小晖，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们也没，一起吃吧。”阮父招呼两人。

应天晖自&61201;&8204;应好，他刚刚被霍青行喊来，饭都没吃&60918;&8204;口，现&57415;&8204;早饿得不行了。霍青行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一群人提步进去，霍青行落&57415;&8204;最后，要进去的时候，他似是察觉到什&60035;&8204;，转身朝身后去看，便见一个身影走进一条巷&60265;&8204;，虽&61201;&8204;很快，但他还是瞧见了那人的脸。

阮卓&58149;&8204;。

“怎&60035;&8204;了？”阮妤未见他跟上，停下步&60265;&8204;，侧身问他。

似是没想到她会&57415;&8204;这等他，霍青行怔了怔，回眸看她，见她水盈盈的双目此刻正望着他，他目光微滞，好一会，他才摇头说，“没事，进去吧。”

“嗯。”

阮妤也未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