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还是要集中兵力优势打歼灭战,在川军在山海关休整了些时候,基本适应北方气候水土。川蜀的后勤也运转通畅,大量物资通过新修官道运上蓟辽一带。
邢岫烟带着黄衫军和新军急行军向锦州,而徒元义也开始行动了。
徒元义要先取盘山一带,调令葫芦岛的湖北新军北上抵达锦州。
高级军官在御前召开作战会议,决定分两路大军攻打盘山,让湖北新军负责主攻,而白衫军包抄盘山左翼,而红衫军负责开到盘山和沈阳、辽阳一带的必经之路布置阻击援军的阵地。盘山一带原也是重镇,原有正蓝旗精锐驻守,但是两方开战后,又征召了五千民夫。
若不是实是后金大军要保沈阳、辽阳一带,后金人口少,经济薄弱,要守这些地盘,把人都铺开了,这样一块地方,有一万多的军队实在是难得了。
兵贵神速,在徒元义集结三个军九万人刚刚拔营离开锦州时,相差不到半天,皇后率黄衫军和新军就接防了锦州要塞,以防后金围魏救赵之策。锦州依险而守,对方就算是有十倍兵力围攻,还是能坚守一段时间的。邢岫烟手上有两个军,如果有后金大军围过来打红衫军的侧翼,邢岫烟还能派一个军去反咬对方侧翼。
后金这几十年也是加速封建化了,辽宁这块地盘也如汉人建城,大兴农耕。这不是杀入中原,杀烧抢掠一番就行了,自己的重镇之城如何能弃,城内还有他们的百姓。百姓有些原是汉人包衣,有些是旗人主子,都是后金江山的根基。
正蓝旗正在严正守城盘锦城,以期金宏理派兵来救,后金人常年驯化海东青,广泛用于军队中,军情消息很快从盘山传回沈阳。
这飞禽传信,大周也有一些,西宁郡王驻守朔方草原,那一带胡汉交错,他们很是学了些驯化之术。而金世越的儿子金浩仁,正是贾惜春的丈夫,他最爱养鸟。
人尽其才,徒元义封他一个管养通信飞禽的官,高居四品。无论是驯养信鸽,还是驯养传信猛禽的部门和人员都归他管。钱是花了不少下去,但是金浩仁也确实拿出成绩来了,在这方面很大程度地拉短了与北方民族的距离。
而大周军中军一级都是有机要室做信息管理的,这些人都是四川专校出来的,反正也不难,识字并受过严格的思想教育就可上岗。反正不是特殊时期传信用的是阿拉伯数字的密码,也不怕后金人截货。
金宏理也是调动大军守在沈阳和辽阳一带,派到锦州外围的探子也传回来消息。
大周的走私商人吴良一伙正运了那批火铳到了沈阳,他们是千里迢迢绕过蒙古,又经四平过来的。因为锦州这条关键的关口在皇帝来后没有一丝可能运得出物资来沈阳。
金宏理带着大臣亲自接见了这帮商人,陪同的除了那些满人大员,还有三位汉人大臣。这些事异族谋夺华夏江山,不惧异族屠杀汉人百姓的人,只要有奶就是娘。他们也许有些才华怀才不遇,在大周考不上进士,不能飞潢腾达。
到了校场试铳,吴良亲自演示了一次打靶,让金宏理和在场在大臣震惊不已,因为那新铳在一百步外都还能打中靶。像吴良这样的文弱商人,从没有练过骑射,只要发给他一把铳,就能打败最勇猛后金巴图鲁。
金宏理看了之后觉得深深的恐惧。但是他趁大周南疆不平发动战争,就是想得到局部胜利,然后让大周和谈时用钱来喂他。他一步步积蓄力量,且重新与大周的一些走私商人合作,以期建立从前像杨怀古那个体系一样强大的组织。
但大周的变化超出他的想象,南边的战事并没有让大周内外交困,他去年还在攻打锦州时吃了大败仗。镶蓝旗几乎已经打没有了,这半年来就在重编镶蓝旗,到处抽调吃紧的人丁。
西林觉罗-鄂那海是金宏理的一个妻舅,他的妹妹是皇贵妃,而鄂那海就当了兵部尚书了,而汉人尚书范思齐也甚得金宏理恩宠。后金朝廷多是这样,下头的官员大约没有大周那么多人,但是六部尚书都是一个后金人和一个汉人的。很多内部文书和实务上的事是汉人尚书管的,而后金权贵则有各种关系。
对于这种后金朝廷的汉官来说,他们前明时那样将崇祯玩弄的心,反而更尽心尽力的当好奴才。在这里他们能当官,而回到大周十年寒窗出不了头,这些汉人比谁都想后金问鼎中原。好像这样他们的在大周的怀才不遇的怨恨就能得到发泄。在后金为官的汉人贪腐率远比前明甚至本朝要低。
鄂那海问吴良道:“这样的铳在周朝军队很多吗?”
吴良诚心地说:“我是听过他们的邢国舅说,很多。川军十几万的军队都配制,因为有了这种铳,在安南战场无往不利。就他们邢皇后一个女人都能将安南给灭了国。”
吴良当然是把东西能夸多大就夸多大的说,不然他购买火铳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办?后金朝廷必须心甘愿意掏银子。不管怎么说,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范思齐说:“皇上,我们兵部营造司也在加班加点赶造三十尊红衣大炮,到时我们也未必怕他们。”
正史上,清朝确实有能力制造红衣大炮了的,是仿葡萄牙的炮铸造的。后金早些年也是通过走私集团积累了些底子,募集了些工匠,如建城、造兵器、种植等技术还是需要汉人的。正史上就算是入关后,满人也没有种地的,拿的是铁杆子庄稼钱。
吴良怕等他报出价来金宏理生气不给钱,于是道:“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大,但是没有这种铳方便呀。你都还没有调转炮口,他们用这种铳都能上来将人打死。”
金宏理也颇通行军之道,知道红衣大炮重,运起来颇为废劲。
“不错,这火铳还是有优势的。范爱卿,你拿下去看看,我大金能不能仿造。”
鄂那海道:“皇上,我女真骑射无双,也未必比这铳差了。”
金宏理闷闷的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是明白,要取骑□□熟的勇士,大金能集结十万人马也是顶天了。可是汉人人口是大金的百倍不止,他们根本就不用练习,只要有这种铳,拉出一个吴良这样的人都能打仗。这是什么可怕的概念?
金宏理有些后悔挑起这场战事,但是当时机会难得,他登基以来也想立威全面掌握朝堂。另一方面自十几年前大周端掉晋商集团后严加经济封锁,虽然有吴良这样的人,但是物资少了一半以上,价格却贵了一倍以上。这让经济本不如南边的后金人生活艰苦,连那些分到地耕种的汉人都怨声载道,因为他们必须要交出更多的赋税。
“不,我们一定也要制,范爱卿,你让兵部加紧仿制。”
吴良心中惴惴,他们要仿制,如果轻易成功,那么他可能拿到钱也不太顺利,可是仿制不了,万一后金全面失败,他就无处发财了。
吴良一伙人是留了二十支好铳给自己用的,所以一等好铳只有二十支了,金宏理和两个亲王各一支,而剩下的才交给兵部。吴良还是如往常一样去户部要钱,但是一听数额,近年活得像个叫花子的户部不敢答应,尚书报告到金宏理那里。
金宏理听到这个数额,心痛的直欲抽过去,但是此时还是不能和走私贩子撕破脸。
范思齐拿了那铳回兵部营造司,但是给那的工匠一看,那些工匠都直呼巧夺天工。那样的枪/管本就难铸了,然后他们发现了管中的膛线实在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张师傅就直说做不到这样,范思齐说:“皇上要的不是做不到,必须要做到。”
张师傅说:“这里头的线拉得均匀齐整,这样的功夫,没有几十年也练不成,便真有这样的人,一个月也拉不出多少,我再掂着铳/管的铁好像和我所见过的也都有不同。我们得先练出这样的铁,然后铸成这样均匀的管,还有这个铳/身上的各个零件,我们再考虑拉膛线。再有,它是用什么要的工具刀拉出来的,这刀要小到能伸进管里,而力道要能拉出线来。这些东西做起来很复杂的,比铸炮精细多了。”
范思齐不禁心中一冷,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张师傅道:“除非让我去看看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
范思齐回去回复金宏理,仿造这样的火/铳有困难,而汉臣张孝和则建议和日本国合作,日本早年就开始仿荷兰制造火器,在这方面比后金走得快。当初后金也是和日本的几个藩主结盟了的,日本还有浪人武士派到大周帮助晋商集团。
金宏理心中其实盘算着议和,但当初是他悍然发动战事的,他也没有个台阶下,现在要达到局站战争得利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议和的事汉臣们不敢说,而后金人却是一头热,以为老子最强。
金宏理在书房看着地图,暗自忧心时,鄂那海来求见,急报说大周有行动了,大周重兵压境盘山。
沈阳驻守有三个旗精锐,而辽阳有一个旗,盘山一个旗,四平一个旗,辽南地区还的一个旗,原来辽阳的镶蓝已经被打残了。
所谓八旗,规定每三百人一个牛录,每五个牛录为一个额真,每五个额真为一个固山,而固山就是旗了。所以每个旗真正的精锐不过是七千五百人。如当初的镶蓝旗死了两万人,实在是那等于是“加强旗”,而骑兵却是没有这么多的。
金宏理看着在场的军机大臣,心中却焦急万分,问道:“准格尔、科尔沁两部还没有消息来吗?”
正白旗主金允礼说:“皇上,蒙古人蛇鼠两端,此时大周来势汹汹,他们必然不在这时候来的。”
明明当初因为大周南疆起战乱,蒙古人与他们说好结盟共同拿利益的,现在因为大周在南方迅速变了一国,而大凌河一战镶蓝旗覆灭,他们都缩了回去。金宏理实在恼火。
鄂那海说:“皇上,军情紧急,盘山不可不保呀!”
同样是外戚出身的崇善道:“皇上,为今之计,还是速调辽阳正红旗南下支援盘山吧,盘山不能丢呀。”
鄂那海道:“调辽阳的正红旗,那岂不是中敌人的圈套?若他们进入辽阳如何是好?”
崇善道:“盘山要是丢了,沈阳危也!”
金宏理来回走动,心中烦闷不已,忽色怡亲王金宏智说:“皇上,南朝几十万大军压境,而他们安南之乱已平定,蒙古的盟友又缩了回去,我们实在没有胜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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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允礼道:“岂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道理?”
金宏智道:“南朝火器的厉害我们也是见识过了,真要打下去,我们占不到好处。如果是原来蓟辽守军也就罢了,但是南朝是皇帝嫡系禁军来攻打我们,听说南朝皇后也来了。”
金允礼说:“可见南朝无人可用,皇帝打仗还要用老婆来。”
鄂那海道:“我们一边派人去刺探和谈的可能,一边再调军随时增援,能坐下来谈,当然是好,不谈也不能耽误了事。”
范思齐道:“南朝皇帝只怕不会善罢干休的。山海关那几家商人刚来了沈阳,他们就和南朝的显贵往来过,听说南朝的皇帝和皇后都极为好战。而如此劳师动众,他们一定要拿到足够的好处。”
金宏理明白这个意思,什么是足够的好处,只怕是称臣纳贡也不在话下了。但是大金建立近百年,如何能在他手上就去了帝号了?
原本是多雄心壮志呀,趁机发动战争,没有想到他们打得这么快镇住了准格尔和科尔沁部蒙古人,更别说那些躲在后头准备拣便宜的部落。
“速调正红旗和镶黄旗南下支援!我们打!”金宏理咬牙道,“野战时小心敌人的火器,不要轻易靠近,骚扰奇袭疲敌。”
……
湖北新军和白衫军分两路围攻盘锦城,而赵文龙率领红衫军插入沈阳与盘山地区中间,设了几道阵地。
红衫军当年是新军的竞争者,他们也是灭白莲教的功臣,阵地阻击之法还是他从皇后那学来的。他们热火朝天的挖出战壕来,步兵都躲在战壕后放铳就行了。而炮兵也有躲在沙包后的。这种战壕战争还是一战之后才成为主流,不过被邢岫烟提前两百年用于东方了。如果最可怕的女真铁骑的冲击力对他们不起作用,而他们在远处射的箭甚至炮弹都对大周军的杀伤力极其微小。
他们应该在他们构筑阵地之前与他们野战,那对他们还好一些。
徒元义亲自随湖北新军到盘锦南城门外督战。
他骑在一匹金色的阿拉伯高头大马上,身穿邢岫烟给他设计的玄色绣龙金授带的帝王军制服,穿着高筒皮靴。
正蓝旗的固山额真(旗主)阿思哈看着大周密密麻麻的大军,不禁胆寒,整个盘锦城统共不过是一万兵马,如何能与他们野战得胜。
阿思哈从望远境中看到大周的龙旗,心中骇然,这是南朝皇帝御驾亲征了。
阿思哈看看身边的亲信,见他们也是脸现惧色。
阿思哈大声喊道:“原来是南朝皇帝御驾亲临,老夫正蓝旗主阿思哈,幸会!”
阿思哈声如洪轰,这声喊叫传了出来,徒元义拉着缰绳:“朕正是徒元义,今日讨逆,尔等若是现在缴械献城投降,朕还可以考虑饶尔等一命,但若冥顽不灵,不顺应天意,尔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徒元义却并不如何高喊,可他威严清泠的声音却是方圆几里的人都听见了,阿思哈不禁大吃一惊。
阿思哈道:“南朝皇帝陛下,汉人的书上说□□必然自取灭亡,大周去年已屠我军民两万人,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徒元义道:“尔等蛮夷,不服教化,骚扰我边疆,杀我百姓,今日何以倒打一耙?汉人自古礼仪之邦,你待我以诚以礼,我回以礼,你要见兵戈,那我且与你亮剑!尔等既要找死,成全尔等,便是朕对尔等的恩典!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跟随在皇帝身边的萧景云也高呼一声。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下面数万将士高声呼喊,不禁让阿思哈等人更被夺了气势。
阿思哈道:“南朝皇帝陛下,我们打过你,你们也打过我们,那也算是就此扯平,南朝为何不见好就收?”
徒元义道:“面对强盗蛮夷之邦,面对百年贼心不死的强盗集团,你们是听不懂人话的。当年你们叛明几欲入主中原,占了华夏辽东故土、称王称帝、沐猴而冠,早年打过几场胜仗,便自吹自擂,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此等作为,是欺我汉家无儿郎呼?你们不过井底这蛙,见过多大的天?千百年来,华夏之北,匈奴、鲜卑、柔然、突厥、扶余、契丹、女真、蒙古多少游牧民族崛起,盛极一时,野心勃勃,都妄想饮马中原,那蒙古人更曾经横扫天下。可是他们现在在哪?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的只有我们华夏民族!这片土地,我们汉家儿郎来过,就是属于汉家儿郎的,你们要么就滚,要么投降,要么就把人头留下!”
萧景云不禁燃起少年得遇明主时的那种激动的心情,耳边像是还回荡着皇帝的王八之气的话,不禁痴语:“真是大丈夫真英雄哉!”
皇帝终于出现霸主气势了,虽然满朝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是这个妻管严慈父皇帝有时真的是会做些辣人眼睛的事。作为皇帝宠臣连襟,萧景云知道的内/幕太多了。
阿思哈喊道:“看来,大金和南朝今日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徒元义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今日朕与将士们共进退,不胜则共死!”
金色的阿拉伯骏马半立而起,拉了个响啼,他掉转马头,中间步兵拉开一道甬路,皇帝骑马而进。将士们全都以崇敬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此时在他们心里什么秦皇汉武都比不得他们的皇上。
跟随自己父皇身边的机要少尉徒旭更是崇拜到无以复加,自己的父皇母后如此出色,作为他们的孩子,既骄傲又压力山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