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人的伤亡很重,当时本来人数只有对方的一半,对方突然反攻过来,最先用火铳开火。他们知道这火器的厉害,经过战场鲜血的教育,他们也知道匍匐在地可以避过子弹,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来不及射箭。就在这时,对方携威冲杀过来,只有及少的人开射出了箭,但很快大家就吃了对方的陌刀。
没有毒蛇毒虫干扰,他们这批人的武功远比不上大周千挑万选出的锦衣卫出身的皇后警卫。
大周当时比他人多杀了过去却也不恋战,等到另一半人马赶来时,大部分大周警卫都杀过去了。
吴俊雄也受了伤,只有先止血,而现在他已经心慌了,只觉这一回“斩首行动”有些天真。大周皇后要这么容易活捉,此时安国怎么会失了半壁江山。最富庶的红河平原被占领了,余下的安南人往南边的一片贫脊土地上挤。
有人生出退意,趁城防军和民兵部队没有反应过来,赶快从秘道返回,保住性命。
但是也有安南的忠义之士说:“此次行动,若不能成功,安南就真的完了。我们不能收回领土,不能复国,还将迎来大周更凶狠的报复!”
吴俊雄想着家中娇妻,那位国主的美丽小公主,生出些悲壮之情。
“不错,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活捉大周皇后与他们谈判,让他们退兵归还领土作为交换。”
安南人有这样视死如归的毅志,此时身上却没有了毒物依仗,后悔当时轻易都将东西用了。
如今只有些淬毒了的箭要省着用,只有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吴俊雄不顾伤重强自领兵过去,到了一座宫殿附近,听到脚步声杂,就见前方有十几个人提着灯笼照路,而依稀看到近百人(除了两个排之外,还有聂家镖局的诸多镖师)保卫着一个窈窕的华服贵妇。
安南不少人也通些汉语官话,听到大周人喊着“娘娘保重凤体”“臣等誓死保护娘娘安危”云云。
“大周皇后!”
“安南的勇士们,活捉大周皇后!”
“大周皇后”惊慌掩面,惊叫一声:“护驾!护驾!”
然后,两百多的护卫保卫着“大周皇后”逃跑,安南人早红了眼,不但是安南国的存亡问题,就是他们自己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活捉大周皇后。
人人士气大振追击大周皇后,一直追到安南皇宫的后花园,前方的人大约太急,灯笼的火都灭了,好在有些月光能让他们看到人影。
萧盼儿拉着自己祖母跑,心中乐开了花,没有想到自己和公主玩乐的园子可以派上用场。
“大家跟牢我走!”
只见她有道路不走,绕过一棵榕树,百来人加快脚步很快通过了一道关卡,但是后面的安南人没有这么幸运。
跑在前头的安南人脚下牵动陷阱,只是简单的用牵绳打开吊在大榕树上的盒子开关,足有三斤辣椒粉从空中洒下来。
此时正因为光线昏暗,一个个人使命的睁大眼睛,这些辣椒粉吹散开来,纷纷进了追在前面的安南人的眼睛里。
“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
前方正乱成一团,吴俊雄也知道任务不容易完成,可左右就是个死,下令后头没有伤到的人和伤得不重的人跟他追击。
然后,他们可怜的脚下踩到了三角钉子,这是新军特战营的东西,徒圆圆和萧盼儿盼着皇后偷偷弄到一些。她们是女孩子,皇后虽会练她们的胆,可是让她们从事的是机要和参谋,没有想过让她们碰这些。偏偏两人都处于中二期,好奇心重得不得了,凭着身份假公济私去“慰问基层”,就给骗到些东西偷偷研究。
三角钉也不多,也只伤了安南十几个人,他们拿了火把一照,就能通过这一关。
此时吴俊雄心中也怯了,这园子若是被设下无数这样的陷阱,只怕自己要折在这里。
现在返回能杀得出去吗?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下令部众小心脚下,又令前方点起火把照路。
萧盼儿带着假扮皇后的祖母到了一个亭子里,前后百人簇拥。她从亭子脚下掰开一块石板,挖出一个首饰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头有四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聂夫人一看:“这是什么?”
萧盼儿说:“手榴弹呀!”
警卫员一排的赵排长不禁愕然,心想这萧小姐居然偷偷弄来这东西。
警卫员们用火铳,却不用手榴弹,因为在皇后身边,也不好说在遇上刺客时就说爆炸就爆炸,炸到皇后怎么办?
而这些出身锦衣卫的警卫员也自觉武艺比普通士兵高,不用这种东西。
萧盼儿说:“赵排长,你们会不会这个?”
“会倒是会……”
“会就行。时间不多了,我只有四颗,你挑四个好投手,均匀地招呼他们。待爆炸之后,我们再杀回去,他们定要往回逃,公主会带兵阻击,我们一举歼灭他们。皇后娘娘回来,刚好给我们庆功!”
赵排长看看二排的王排长,两人一合计,当下挑了人出来分了这四颗手榴弹,四个投手偷偷潜到路旁伏着。
……
邢岫烟带着三千城防军和三百警卫员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此时宫门已只剩两人守卫,其他守卫的人员也是见到深宫里有求援信号赶去救援了。
邢岫烟率军进入宫门,就听西边传来爆炸声响,忙率军赶去,尽管心急如焚,却不敢展露脆弱之态。
此时东方欲白,但是整个安南皇宫花园血腥味飘荡,令人作呕。
其实用一用火铳和白韧战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绝对不一样,徒圆圆带兵阻击一直打了三轮的火铳,但警卫营也是身上的子弹用尽了,因为之前混战就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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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面对安南残兵,她不得不下令白韧战,而警卫员们早就按耐不住了。
陌刀祭出,营长下令人员保护公主,然后领兵杀上去,此时安南还剩两百多的惊恐残兵,受到大周军的前后夹击,只有往周围乱窜。
徒圆圆手握着陌刀身子在颤抖,但想之前冲出安南军的挡截,她在黑暗中也刺过一刀,没有什么可怕的。
要是让人看出我害怕,那可丢脸之极了,我父皇母后何等英雄,我可是龙女,不是犬女。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吧!”咬破了嘴唇,徒圆圆冲围在她身边保护的警卫员们说。
萧盼儿也是同样害怕,但是有聂夫人这个高手在身边,她的刀也见了血。
邢岫烟带兵赶到时已战至尾声,而满身是血的战士也见到皇后率援军赶到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邢岫烟愣了一下,才压住声线说:“平身。”
“母后!”一个衣襟沾满血迹的少女跑过来,扑进她怀里,邢岫烟心中一酸,抚着她的头,幸好孩子没有事。
……
事后统计,我军伤亡也有两百来人,其中战亡五十多人,重伤六十多人,轻伤百来人。
邢岫烟令巡视回来的北越政府对这些人进行战功登记,阵亡的人事后要对其妻儿父母发放抚恤金。此外还有烈士遗孤的免税田优惠或一个名额的地方小吏的优先录用权。
邢岫烟登上升龙城原皇宫的飞龙门城楼之上,前可观升龙城的民间百态,后可见原安南的朝殿,左为集贤殿,右为讲武殿。
邢岫烟手抚在城墙垛口上,望着这苍天如碧,白云渺渺,不禁长叹一声。
黛玉上前一步,问道:“姐姐面有愁容,是有何心事?”
邢岫烟说:“那一夜,我真害怕你们会出事,孩子们自小和我分别,团聚之后,我也不能像一个合格的母亲照料他们。圆圆这孩子那年还遭逢大难,她要是出事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想这天下的母亲当与我一般心情。”
黛玉略为思索,道:“娘娘既怀慈悲,何不少做杀戮?”
邢岫烟说:“战争只是手段,绝不是梦想,不管是对胜利者还是失败者,战争的滋味都未见得是好。便是英雄盖世,独自望断夕阳默默哀叹,也未见得快乐,兵戈之道该止则止。”
黛玉微笑道:“娘娘有止戈之心,乃天下大幸,百姓之福。”
邢岫烟也想:这国家民族存亡不可缺战争,但是深陷战争则伤根本,犹如拿破仑玩火自焚。如今北越新立,中南半岛土人小国或部落人人自危,再这样下去,只怕群起攻之。又或者被现在已经渗透进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利用对抗大周,可麻烦得紧。中原王朝的兴盛,或者中原王朝走向世界争霸,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就像隋炀帝雄才大略,太过激进,最后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邢岫烟微微一笑,道:“世间的功名利禄本如浮云,只不过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我高兴我终究不是孤独一人。”
黛玉笑道:“娘娘与圣人伉俪情深,夫妻一心,怎么会孤独?”
邢岫烟摇了摇头,笑道:“这是另一回事,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希望我不是被女人抛弃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不符合三从四德的事,妹妹总在我身后,我便不觉得孤独。”
黛玉笑道:“三从四德,也不一定对。男女之间重要的是一颗真心,为对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这才是真心的快乐。”
正说着,却见前方几头大象载人走来,徒圆圆和萧盼儿坐在象背上时不时拿香蕉逗弄大象,玩得好不乐呵。
黛玉叹道:“过两年都及笄了,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呢?”
邢岫烟笑道:“我有儿子,你也有儿子,真嫁不出去就换亲嘛。”
黛玉笑道:“圣人不是说再不乱点鸳鸯谱的吗?”
邢岫烟说:“等战事一了,咱们就举办相亲大会,探探孩子们的心思。孩子们愿意就凑一对是一对,成亲后有个商量的人,便不会孩子气了。”
……
平南之战已基本结束,安南余孽再无翻身的机会。
乾元十九年秋,大周皇后改升龙城为河内,邀请中南半岛上的各个小国和势力于河内会盟谈判。
乾元十九年八月十五,大周与各小国签订了《大周与诸藩睦临友好条约》,主要内容有:
大周与各小国建立更紧密的宗藩关系,除了进贡之外,各国通商,互相保证对方的商人在对方境内的人生安全和财产安全。
大周绝不主动入侵现在他们已有的土地,而各藩国承认大周收复的故土北越属于大周。
藩属国间存在纷争,大周有权调停,以确保区域和平。
确立汉语为宗藩之间的官方语言文字,北越省、四川省、甚至京都皇家学院可以接受藩属国派遣留学生,并且每年有一定名额的奖学金。
除了宗藩之外的势力入侵藩国,大周有权过问调解。
大周国民在藩属国内犯罪的,由北越省司法部门依法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