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进入腊月,话说十月上旬之时,徒昏君带着爱妾宸贵妃微服约会,途遇石柏贾琏舅甥俩,贾琏还真有几分运道,圣人还给了他机会当差。
这近两个月过去,贾琏自领了差事是起早贪官,东奔西走,应酬监督,解决建设兵工厂中的各中实际琐碎问题。
既要保证工程质量,好让自己能受皇帝赏识顺利当官,又想省钱精打细算,不能超支沦落到自己垫钱。而贾琏深喑庶务之道,不能省的地方,该给人提高工作效率的地方也不能免了。
提前了4天,他监办的项目终于完工了。工厂的简约屋宇规规矩矩的列着,地面全都铺了青石板,生产线也按各道工艺的先后布置。仓库也分门别类,材料仓库靠近生产线的上游,成品仓库放在末尾,生产线的中间还为实际操作需要开僻出小仓库,方便放许多辅料。
内务府营造司的李大人和兵部右侍郎赵大人都来看成果、但见这兵工厂建的不禁和原来的样版类似,厂房的门扩大了三尺,门口台阶有平滑斜面的设计可让独轮车进出厂房。
而外大门拓宽、中间的空旷地也宽了一丈。各厂房中不但做好的生产流水线工作台,基本的器具也备了一些,最重要的水力引动的钻孔台、锅炉的鼓风机都竟然也做好了。
这个厂可比贾琏看到过的那个样品厂要宽敞得多,想必征地上的付出成本就高多了,他还能余下钱把厂房完全建成了,也不禁让几位官员震惊。
贾琏黑了瘦了,一双桃花眼却露出精光,在李大人、赵大人看过主要的厂房后,奉上账本。
“这个厂从买地到最后的油漆,共耗费九万四千六百七十两。”
赵大人愕然:“九万多两?”
贾琏心里没有底,只好说:“已经尽量节省了,但有些实在是省不了的。”
比如,他邀请几个乡绅一同吃饭,高商买地的事,有的人同意,有的人不怎么高兴,狮子大开口。那些乡绅倒是也会做生意的,谈拢承包了一些建材生意,贾琏又再三往来,大家又和他熟悉交起朋友来。后来知道他是荣国公的孙子,还是贵妃娘娘的表兄、当朝简在帝心的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左侍郎林大人是他的姑父,那些乡绅是震惊的。
原以为他是个小吏,来头却这么大,可他为人却不仗势压人,而是好生说话,引得乡绅好感。乡绅到底多少有功名在身,朝廷若是对他们苛刻,朝廷名声是不好的,而他们也是有些权贵官宦人家的关系,他们若是联合起来闹事,内务府和兵部的品级不高的实践人员要强征地当是也不易的。
因为贾琏交际得好,乡绅最后见好就收,让他在征地上就省了近五百两银子。
原著中贾琏赶造出美伦美奂的大观园,那可是比这要繁杂十倍不止了。贾琏为了能扣出更多的钱来当私房,也是要各方节省,省下的钱才是自己的,这里同样要节省,一来多出来的钱皇帝要赏他,二来显示自己的能耐就有官当。
贾琏认识的三教九流人多,他精打细算找来物美价廉的材料,而且他管家多年对于工匠一日能做多少活心中也是非常精明。他安排了工头监督记录,按每日的工作数量和质量来算工钱。匠人个个拼命干活,既加快进度,也不白花钱。
赵大人、李大人都不说话了,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走人了,弄得贾琏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了魂一样回了家中。
王熙凤近来少见贾琏,自是知他不是在外头花天酒地,而是费心费力在给圣人办差。她的琏二爷现在是一心想当实职官,王熙凤心里也是乐意的,一旦他回府都温柔小意服侍,再不行那泼辣之态。
她知道今日有内务府和兵部的人验收,见贾琏回来早,忍不住追问结果如何。
贾琏却像是失了魂一样,软在榻上,说:“赵大人和李大人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会是我办差时没注意得罪什么人了吧……”
王熙凤道:“你领了十万两银子,怕是人人惦记着这银子,你又没送过上官,难免被人记恨着。”
贾琏说:“那可是工程钱呀,我用来招呼乡绅的银子都还一笔笔精细记着。真要内府务和兵部的上官,那十万两可是不够使的。再说送了一人,但凡有些关系的都得送了,我们还得垫银子了。”
说要垫银子,王熙凤却是舍不得的,她现在没有了那些外快,今天去了邢家,说起让她一同做成品服装生意的事,但见她们还花大笔银子做那什么拖鞋白送给朝廷官员,王熙凤是有些犹豫的,只不过碍于她们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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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到底是奔波有些累,又随意吃饭后梳洗后睡了。
翌日,贾琏再不用出门奔走,便去给贾赦、邢夫人请安,贾赦原是知道贾琏给圣人办差的事,心中是有几分得意的。见是贾琏请安,顾不得小老婆了,遣散了人追问差事,贾琏囫囵着说不出所以然来。
贾赦怒道:“没出息的东西!都见着圣人了又有贵妃娘娘帮着你,这讨得差事了还办不好,就你这样还想当官!”
如今贾府中他虽袭爵,但身上没有实差,阖东西两府只有老二当着个工部员外郎。老太太却又偏心,见大房因有宸贵妃娘娘这门亲,老太太暗地里更要拉拔二房搞平衡了。
但若大房也有人当了实差的官,老二那张老脸也不能摆得这么正气凛然,对大房这裙带有几分不屑了。贾赦心里却是知道,政老二自己是多想当裙带而不得嫉妒大房好歹有门裙带,有时在老太太那不顺意,就如此想想,心里自己乐呵。
贾琏说:“儿子也已经尽力了。那厂房我也是头回见,许多事都是临时学的,时间又短,不然我可以做好些……”
贾赦说:“你这办不好,圣人心里知你是没能耐的,往后哪还能再拉拔你?你现在有贵妃撑腰,偏偏你还给人丢脸了,你滚去给太太请安吧。”
贾赦好/色归好/色,心中却是有成算和责任的,原著中就因为内囊耗尽,为了维持贾府让贾琏谋平安州的一笔银子。作为家主,哪有不想住进荣禧堂的?不过是无能无奈而已。现在倒是向来不被他重视的填房腰杆子最硬,也真是风水轮流转。
贾琏又去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却正在备给邢家的礼,邢忠过几天就是生辰了,正是过了腊八后的两天。
“给母亲请安。”贾琏躬身作揖道。
邢夫人多日未见他,哎哟一声,笑道:“琏儿在家呢,差事办完了?”
贾琏发现现在是见谁都问他差事,心里不是滋味,却也只能点头,说:“昨日交接给赵大人和李大人了。”
邢夫人问道:“做得如何?大人们可是赏识你了?”
贾琏有些难堪,说:“大人们……也没说什么。”
邢夫人心里明白了,怕是没做好,而各位大人看在宸贵妃面上没说出难听的话。邢夫人并没有那么关心贾琏出不出息,只要他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对她敬着,将来只要他袭爵,她也是铁板上的老封君。
邢夫人说:“琏儿还年轻,况且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必要去办那些苦差事。你总是咱们荣府的袭爵人。过几日你舅舅生辰了,你别忘了,到时让你舅舅多带你认识些官场上人,倒也是体面的。”
邢夫人虽不像贾赦这样发火说他没出息,但贾琏也不太好受,因为没出息,除了靠石家舅舅之外,邢家舅舅还是要去靠着,总之是他自己如何也立不起来吗?
将来凤哥儿是不是又瞧不起他?贾琏近几年尝过了在家里地位提升的感觉,那又要成为连奴才都比他体面的情况,他着实排斥。
翌日,老太太喜热闹,又在府中摆了席面和戏台,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宝玉、贾蓉却在,女眷里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未死的秦可卿、李纨、薛姨妈、三春、宝钗还有刚来荣府没有几天的宝琴、李绮、李纹均在。原著中邢岫烟也是今年才到荣国府投奔邢夫人。
听得戏文依依呀呀地唱着,贾母还唤了贾琏到身前来,说:“前阵子琏儿成日见不着人,府里少那么个人儿,倒似空落落的。现在回来就好,一家人还是要常在一处好。你如今左右都空下来,以后帮着你二叔理事,总不能教他一人为着这个家辛劳。”
众人不禁都朝贾琏看去,贾琏脸上热辣辣的,两月前,他是以接了圣人的一件差事为名不去理府中庶务。而他让人传的贾政是真贤伪贤的事虽然传播很广,但是风头过去后也渐息了。贾府对外头的消息向来慢一拍,等到贾政知道市井有传这些事时,茶楼酒馆早换了事说了,好一阵气闷。不过虽然现在过时了,那伪贤的名声却是市井流传甚广。
徒元义新一轮清洗也是暂时隐忍不发,他掌管朝政,在政治上暂时没有打压谁的需求,所以还没有如石柏贾琏之前忧心的那样被“严打”牵累。事实上,近一段时间都在做军事上的建设,重新架构京营十万人马的编制,朝政不忙就去军营里转,大力提拔能用之人,如原王子腾这样的强臣被他架空闲置。但徒元义也没有如前生一样打算就这么做掉王子腾,他某种程度上还是欣赏王子腾的才干的,若是等到时机能用,驾驭住他用掉才是一个雄主该做的事。
王夫人也说:“琏儿近日也是辛苦了,歇一段时间也好。到是凤哥儿,府中之事还是要管起来,我年纪大了,精神日渐不济……”
邢夫人说:“弟妹若是精神不济,不如那些库房钥匙和田庄铺子都交给凤儿打理吧。总之,将来她这当家奶奶总要管着的,凤哥儿现在不成,咱们在一旁指点一二也成,总犯不了大错去。”
王夫人脸色僵了僵,贾母说:“凤哥儿年轻,哪里压得住田庄、铺子里的那些管事和掌柜?先把府中庶务理好,再有能耐管那些。”这些庄子上的用人都还掌在她手里,就算庄头们带东西进来,贾琏和王熙凤最多接待清点一下,这些人可都是王夫人的根基所在呀。
王熙凤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我知老祖宗最是痛惜我了,荣哥儿、巧姐儿还小,荣哥儿正最是闹腾的时候,我实在抽不出身来。二婶向来妥贴,便是真的精力不如前,身边不是还有三姑娘和宝钗妹妹吗?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管家了。三姑娘和林妹妹同年,林妹妹早些年就是林府内宅的当家人了。想贵妃娘娘十五岁便进了宫当娘娘,宝钗妹妹过了年都十八了,合该也快要出门子,正是该学管家理事之时。就是我们太太身边的二妹妹,太太也整日带着她,管东院门子里的一些事了。我是知二婶疼惜姑娘们不忍她们被俗物累着,可也不该溺爱太过了。”
王夫人原本因为贾琏“没办好差”的难得好心情顿时被浇得冰凉冰凉。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帮贾琏说了王熙凤,本以为是握在手中的棋子,但这棋子却生出了自己的心思,反过来伤她的手。
这是很简单的挑拨离间,可偏偏就管用。
王夫人淡淡道:“咱们家可学不得林家,丧父长女也敢养在家里。老祖宗几次好意,却都被人拒了,黛姐儿当初管家也不知管成什么样儿。”
邢夫人说:“黛姐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丧父长女,她虽没了母亲,但早年有老祖宗教导几年,回南边后又有两位义母教导。她是贵妃娘娘的义妹、圣人亲封的‘和毓县君’,宫中还有两三位教导嬷嬷赐下,现如今林家新太太进门也是好教养。黛姐儿可是能学得那么多人的本事呢,可不比什么都强了。林姑爷还是简在帝心的大学士和户部左侍郎,将来指不定三师。就说,冲黛姐儿是宸贵妃娘娘的义妹,圣人亲封的‘和毓县君’,求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去。别说黛姐儿了,就是我嫂子新接进府里的义女馥姐儿她自家也是没了父母亲兄弟的,可都是一波波的人求娶,我嫂子怀着孕,也挑得精神不济呢。”
王夫人脸色不好看,但几位姑娘的神色更是复杂。她们被关在这贾府之中,也没有旁的关系,王夫人不带她们出去交际有什么法子?邢夫人倒是带过她们出门,但是宝钗的身份太低,几个求探春的人家也被王夫人拒了,惜春倒是年纪还小可以慢慢看。邢夫人正给迎春挑婆家,只不过左右都有些不满意,邢夫人知道迎春性子,是小门小户还好说一些,可是邢夫人又有些不甘心,高门大户中又多如贾赦这样的人,迎春难收住人的心,还容易被妯娌所压。
现在,她是和凤姐一起挑人的,总要嫁一个多少能给她带来一些脸面好处的人家,迎春又多少能收丈夫的心的。邢夫人深知姻亲的重要,侄女显赫,她的地位就瞬间不一样了,要是女儿也嫁得好些,她就更多了一分底气。
邢夫人从前不关心迎春,但是她并没有如王夫人对探春的那种感觉,她嫁进来前,迎春就出生了,嫁进来后见贾赦这个样子,也早熄了争宠的心。事实上,作为填房,邢夫人是要比王夫人年轻许多的。她跟邢忠同年,月份比邢忠要小,今年也不过三十九岁,只是穿着老气,又被府里的事熬去了女人的光彩,才会显得犹如过了五十岁,与王夫人相近。
贾母听了更不是滋味,黛玉虽然会常来看她,但也是前后丫鬟嬷嬷跟着,让她也拿捏不住。
宝玉在旁听了,心中失落,生无可恋的感觉上来,说:“何人能配上林妹妹那般人品?没地让那些浊气逼人的男儿污了林妹妹的清净。不若老祖宗把林妹妹接回家里,姐姐妹妹们在一家处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