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古书

海德利十七夜是黑川七夜现在的名字，出身于信度昔日旧王公家的贵族，也是目前迈塔克名义上的君主。

印巴分治前夕，土邦作为一个主权实体，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加入信度或者巴斯坦，同样也可以维持和英国的关系，作为独立的国家继续效忠女王。

也正是因为如此，信度政府才会用温和的方法善待土邦王公解决政治上的法理性，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如同明治维新时期，当新政府觉得局势已经稳定了就毫不犹豫剥夺大名们的年金，土邦的王公也因此丧失了他们的所有特权和优渥的年金。

迈塔克的末代王公就是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特权，却依然要维持自己原本生活的排场，结果被剥夺了年金之后，沦落到被仆人们起诉要工资的尴尬局面，而仆人们索要工资的方法是以罢工的方式来实现。

失去了免税的年金来源，迈塔克王公不得不遣散了自己的佣人们，让他们自谋生路，自己也陷入了债务危机被迈塔克邦的富商起诉要钱，陷入诉讼之中。

财产的损失对于末代迈塔克王公而言并不算什么，真正的打击是这种对于他精神上的侮辱，曾几何时迈塔克的王公一言一行都是当地的法律，他的尊严只在信度女皇、总督之下，然而现在却要轮到和平民们同席出庭，作为被告人的身份出庭，一时之间竟然直接自杀了。

末代王公的宫殿一度被法院接管，作为一个收受门票的旅游景点开放，偿还债主们的金钱，到了十七夜这一代的时候，已经有专门的信托基金会运营这座宫殿，收到的门票费用直接拿来运营和维护宫殿，同时基金会也聘请了大量的女佣招待来访的客人，倒霉的海德利十七夜也是其中的一名雇员。

每年黑川七夜理论上都可以领到一笔丰厚的钱，哪怕不作为雇员也有，足以让他过上普通白领的体面生活，可是对于他而言总是不够的。

因为海德利十七夜生前可是王族，是大邦的王公，所以至今还想要重新找回家族的辉煌。

宫殿是先祖们留下来的唯一财产了，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财产。

“爱琳娜夫人，今天能不能给我的待客晚餐加一个鸡腿。”黑川七夜看着正在宫殿里忙碌的女仆长爱琳娜夫人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

“要什么鸡腿，王子殿下，你以为是你给我们发工资吗？”爱琳娜夫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指挥着王宫里的厨子做好咖喱饭，“魂淡小子，就知道偷看莎玛洗澡，你怎么就不能娶了她。”

“我是国王啊！根据传统我只能迎娶同样出身于王室的女子。王族和非王族，国王和平民这是神灵早已经注定了的。”

“见鬼的国王，陛下，你连给你自己加冕的钱都凑不起来，还想要当国王，信度独立时550多个土邦国王，看看你们绝大多数都饿死了，要不是你爸爸给你留下了这座宫殿，你早就饿死了。”

爱琳娜夫人看着面前这个不成器的小子，不悦地说道，“莎玛小姐，是大商人的后代，只要你和她结婚的话，你就会收到大笔大笔的嫁妆，你会变得富有起来，我亲爱的陛下，你脑子如果没被驴踢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怎样做对你才最有利，难道说人家长得不美吗？”

“可我是剎帝利中的国王，我只会娶同种姓的王室女子，而不是一个商人的女儿。”

“这是你的鸡腿，你吃掉就滚吧，殿下，时代已经改变了。”

——

黑川七夜的记忆停留在和爱琳娜夫人最后的谈话之中，坐在餐桌上看着已经列席的客人们向着他们致意，信度独立前，土邦有六百多个，加入信度的则有五百多，土邦的面积小的只是山地十几个村子组成的部落，大的已经富可敌国，面积不逊色于欧洲国家的海德拉巴王国、迈索尔王国和迈塔克王国，拥有自己的货币、铁路、大学、邮政体系等等。

因此体会了一下海德利十七夜的记忆，就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态，以及出生于王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家族已经衰落的不甘，同时对于出身血统的看重。

他是剎帝利，高贵的雅利安人，是世俗的统治者，家族一度拥有媲美欧洲国家的领土，然而现在他就像末代皇帝溥仪，穿上龙袍坐到故宫的龙椅上扮演皇帝和来到故宫参观的游客们合影，通过这种合影来賺钱。

简直就是羞辱。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们。我是迈塔克王室的第二十七代国王海德利十七夜。”

黑川七夜伸出手，礼貌地向着木户三郎教授和韩教授问好，就算看见了熟人，他的表演依然淡定，他是黑川七夜，不是海德利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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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户三郎和韩教授纷纷向着他握手，虽然是属于落后的封建帝王，是封建余孽，但是既然到了信度肯定要入乡随俗，接受和土邦国王共同用餐的机会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拿来吹牛的好事。

毕竟土邦国王的称号之所以被废除，就是甘地夫人借着违反宪法中的民权，属于封建余孽而被光明正大废除的。

然而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愿意成为封建余孽，就像社会上的成功人士，都希望成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满足马斯洛理论中自我实现的需求，亦或者得到法兰西国的骑士勋章或者英女王的爵位赐予，没有任何国家的人会拒绝，哪怕这确实是封建制度的余孽。

黑川七夜说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于这两位的到来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这两人千里迢迢来到信度干嘛，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剧情是什么，《黑川清隆文集》开启了怎样的故事。

“殿下，听说你的宫殿里的古书丝毫不逊色信度博物馆和国家博物馆。”

韩教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自己餐桌上的大盘咖喱，皱了皱眉头，只能忍着恶心用手抓了一把米饭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古书？”

黑川七夜想到了王宫里的图书馆，迈塔克的末代王公因为失去了权力，远离了政治，拼命买书、收藏书，借助书中的文字麻痹自己的精神，即便是在财政最困难的时候，依然花大把大把的钱在宫殿里邀请婆罗门的大师担任自己的导师，探讨着学问，以求让自己获得心灵上的平静。

难道说图书馆中还有什么宝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