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因果中的一环

存在于所有亡灵记忆中那无限伟大的母亲安抚了亡灵们，甚至只需要在妈妈目光的注视下就能够恢复平静，黑色的怨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人类的亡灵消散了，稻荷神化身的母亲也随之消散，然而有一团黑色的怨气却依然强大。

那是来自于动物的怨恨，人类的战争从来就没有正义的，对于人类本身都能进行杀戮，又何况是动物。

帝国投降前夕，整个国家的大型野生动物几乎一双手都能数清楚，因此那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看上去反而觉得更加让人可怕。

阴阳师从来不是正义的英雄，在妖怪和人类选择的话，阴阳师永远会选择人类，哪怕是邪恶的阴阳师。

古代物语故事中，昔日的贵族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导致妻子因此惨死，化身鬼物诅咒贵族，发现异常的贵族只能请求阴阳师的救助。

故事的最终，阴阳师不是僧侣，不会化解亡灵与贵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不会超度亡灵，阴阳师所做的仅仅是听从贵族，也就是自己顾客的意愿，消灭怨灵。

即便是往昔再怎么亲密的爱人，贵族是如此眷恋女子的身体，当她被抛弃之后化身鬼物竞然想要诅咒自己的时候，在贵族心中涌现的不是昔日的恩爱，而是对于鬼物的恐惧和憎恨。

因此阴阳师会协助贵族消灭可怜的亡魂，不留一点情面。

这样的事安倍晴明做过，贺茂光荣做过，他贺茂道世也同样做过。

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阴阳师。

“临”

贺茂道世再度念道九字真言，双手结印，当念到“临”字时，就已经结成了不动明王手印，庞大的能量在附近的天地中开始聚集，威严得如同金刚降临。

“兵”

与兵相结合的便是手印中的大金刚轮印，就算是通过摄像机拍摄到这一幕并通过画面转播的都能够感受到那手印中蕴含的威力，天地间聚集的能量似乎显现出三世明王的模样。

“斗”

外狮子印展现，天空中仿佛听见了狮子的吼叫，贺茂道世召唤出来的三十六禽式神也因为抗拒这份威力，纷纷消失，三十六禽即便是式神，不过由于是时媚鬼作为正体，面对着勇猛刚强神佛咒力，也不得退却。

恍惚间，这股咒力甚至给人一种弑杀神灵的错觉，仿佛一个又一个金刚降临，誓要将这些动物的亡魄打得魂飞魄散。

富有爱心的人看着这一幕，隐约间意识到什么，内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不忍。生前就是人类灭绝了这些动物，难道死后还要再灭绝一次。

“者”

内狮子印结下，原本已经强悍的灵力，竟变得肉眼可见，天空中竟然也风云变色。

贺茂道世的动作竟然能够让天象发生变化，鹰司大神官带着一大票人目光紧紧盯着贺茂道世手里的动作，这才是真正的超凡手段。

甚至还有人专门模仿着贺茂道世这位阴阳师手上的动作，并且跟着念着九字真言，然而再不加特效的情况下，这动作只会让人觉得尴尬和气氛冷下来了。

“皆”

象征着危机感应的皆字真言快速念出，外缚印结下，一瞬间普贤菩萨的化身竟然在天空显现出身姿。

神佛的姿态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生顶礼膜拜之心，祂仿佛就坐在那里守护着苍生，不论怎么看都充满了神圣的韵味。

“阵、在、前。”

贺茂道世的动作其实并不慢，一字一秒，甚至动作也能完美跟上，只是见着见着动物的亡灵形成的怪物有些异动，因此加快了动作。

力量和力量在对抗，天空中骤然出现了爆炸声，一朵灵力版本的蘑菇云直冲云霄，大地也跟着开始摇晃，仿佛间发生了轻微的地震，而气象厅的地震警报居然一无所知。

亡灵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欢呼声，响了起来，劫后余生的自卫队成员甚至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原本逃跑的士兵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樱满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贺茂道世却明白，他一定会再来的，会掀起更大的风暴。

阴阳师是没有道德观的，有良心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阴阳师，即便是在昔日阴阳寮中，若是出于权贵的授意，即便是自己不乐意也只能为权贵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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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正义，对于亡灵来说，向着人类，向着这个世界复仇就是正义，天公地道的复仇就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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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七夜看着视频中的画面，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恶心，曾经他一度想要拜贺茂道世为师，想要学习阴阳术，可是却被断定完全没有成为阴阳师的才能。

黑川七夜一直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贺茂道世可以感化人类的亡灵，可是却对于动物的亡灵直接使其灰飞烟灭。

尽管他知道贺茂道世的行为是为了人类，可是他明明有能力安抚人类的亡灵，也应该可以安抚动物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辉夜从冰箱里掏出一罐牛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现在网络上已经传疯了，什么天下第一阴阳师，国家守护神、东京都的英雄不断安在了贺茂道世的头上，然而黑川七夜却从心里感到难过。

“贺茂道世真的是英雄吗？”黑川七夜问道。

“当然，他的目的很单纯，从来就不为自己行动，从不奢望获得什么，自然也不会失去什么，你的慈悲心反而让你对贺茂道世产生了偏见。”

辉夜嘴角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牛奶，大概是被晴海刺激到了，因此经常看见她在喝牛奶。

“你不是出家人吗？为何你还对慈悲不屑一顾！”黑川七夜反问。

“我是出家人，而且按照等级，我是可以身披紫衣袈裟，被尊称为大阿闍梨，如果是真言宗的信徒得叫我一声猊下，我从未对慈悲不屑一顾，只是只是对你的慈悲不屑一顾。”

辉夜摇了摇头，“你只是对不公感到愤慨，然而这却不是真正的慈悲，所谓慈悲，慈是希望一切众生能够得到快乐的心愿，悲是希望一切众生都能远离痛苦的心愿，慈悲是二者的结合体。”

“因为战争而给世人带来苦难，死亡和怨恨充斥着世界，妖魔鬼怪便因此而诞生，为消灭妖魔，阴阳师、神官、法师从神佛处获得力量来消灭妖魔，为了保护人类，无视了怨恨和妖魔产生的根源，正是因为人类的野心诞生的战争，让妖魔层出不穷的正是人类本身，无视这一点，只顾着让阴阳师消灭妖魔，这是正确的吗？”

“七夜，诚然这并不是正义，可是你的想法也不是慈悲，先作恶，再除恶，所谓阴阳师也就只是做着这毫无意义的重复行为，若是你真的心怀慈悲，就不要再这样和我说这些，而是应该主动去宣传，去教导世人克制自己的欲望、自己的私心、自己的自负，让这个世界所有人，甚至众生都充满爱，这样才会有益。”

“可是这种事连佛祖都做不到啊。”黑川七夜有些丧气。

“谁让我们正生活在这个世界，七夜，你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哪怕是做着重复的行为，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即便人类无知、贪婪、愚蠢、见利忘义、并不高尚，可是贺茂道世也是坚定地守护着人类。”

辉夜突然将手摸着黑川七夜的头郑重地说道，“稻荷神即使对自己的儿子再失望，当你出现时，稻荷神也会对于人类展现出慈爱，因为她的人类孩子中，有一个你这样出众的孩子，我即便同样不喜欢这个世界和人类，可是因为人类中有像你这样可爱的人，，我的弟弟存在，那么我也会喜欢你和你的世界。”

“啊！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好不好！”

黑川七夜刷开自己的手，心脏骤然间跳动得不行，自己居然被感动了。

可恶，晴海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姐姐。

辉夜看着落荒而逃的黑川七夜，忍不住笑道，看向手机上不断播放的亡灵画面景象不免露出忧郁，“因为爱，就会心生牵挂，就充满着偏执和依恋，想要得到，就会产生野望，然后就会挑起争端，世间也会争执不休，樱满路爱着自己的女儿，可是为何不给自己女儿爱着自己孩子的自由。”

想要举行泰山府君祭，就必须作出牺牲，就必须拿出祭品，安倍晴明为了复活东密高僧，是高僧的弟子主动献出自己的生命，当樱满路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也就必须让自己的孙子，深夜的孩子，也就是黑川七夜献出自己的生命。

稻荷神之子，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因此黑川七夜想要成就并完善稻荷神的母性，就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复活自己的母亲。

这是因果中的一环，现实早就与清隆撰写的故事密不可分，获得力量的代价，是黑川七夜也拥有了幻想小说人物中的特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