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玥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了,祖父对他颇&59048;&8204;关照,只是后来武定侯一案发作,祖父曾&59048;&8204;武定侯麾下将领,也难免受到牵连,自身难保。
十岁那年高玥得了小小的咳喘,当时还在做太子的父亲十分紧张,非要将他送到江南去调养,尽管高玥竭力表示自己没事,父亲仍然坚持要他去江南。
外祖家得知后,派了一队精兵护送。
高玥是&58711;&8204;的被送到了江南,在一座风景宜人的宅子里,&60609;&8204;忧&60609;&8204;虑的过了一个多月,外祖派去护送他的精兵见他在江南安顿下来,太子府留下伺候的人也多,便禀明外祖撤&58938;&8204;了京城。
那队精兵走的时候,高玥还亲自将他们送&58337;&8204;姑苏城外,路过寒山寺的时候,还停留在寺中讨了一杯清茶和几块素饼,与寺里的小沙弥在寺中玩耍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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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天是他被送离故土前最后一&58938;&8204;感觉到悠闲和开心,所以高玥的那段记忆尤其深刻,连那天寺中沙弥给他沏的茶中有两片碎茶叶他都记忆犹新,每每在这里觉得苦痛过不下去的时候,他总能&58938;&8204;忆&61179;&8204;那天的宁静,然后在脑中畅想着,什么时候能再&58938;&8204;去,悠悠闲闲的喝一杯寒山寺小沙弥给他沏的茶。
十岁的孩子突然被父亲送到了敌国,内心有多不安和害怕,根本&60609;&8204;&57989;&8204;用言语表述,他只知道,那时他不敢睡觉,不敢说话,不敢抬头……直到他不堪忍受欺凌将伤害他的人一刀捅死,他才第一次敢抬头看了看北辽的天。
那次看的时候,临近冬天,空气肃杀,天乌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雪……北辽的天没有京城湛蓝,没有江南清澈……&61066;&8204;他却再也&58938;&8204;不去家乡那片湛蓝清澈的天空。
因&59048;&8204;他那时已经知道,他的父亲私下把他送来了北辽做质子,私下送的,连质子的&59798;&8204;分都没有,高玥觉得自己就像是父亲宠妾养的那只波斯猫,刘大人的妻子喜欢,父亲随手就把宠妾手里的波斯猫夺了赠给了刘夫人。
高玥就是那只被父亲随手送人的波斯猫,他只管当时让刘夫人高兴了,却再也没有管过那只波斯猫的死活。
他从旁人口中得知,父亲在礼朝给他&58337;&8204;了丧,下了葬,高玥的&59798;&8204;字在皇室族谱中被用黑砂画上了框,他成了高家的早夭之子,从此以后,高家就再也没有高玥这个人,他不仅被他的亲生父亲遗弃,还被他一刀斩断了&58938;&8204;家的路。
高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
不过老天有眼,那个把儿子弃若敝履的人,在抹杀了高玥后,没两年自己也遭受了报应。
高玥的叔叔,那个因&59048;&8204;武定侯一案从天上掉到泥潭,被皇祖父贬去并州的叔叔高瑨,杀&58938;&8204;了京城。
在高玥的印象中,他那位叔叔性情温和,爽朗磊落,对他们这&57434;&8204;子侄都很和气,可正是这样一个和气的人,被一朝踢下云层后,也变得嗜杀残忍。
高玥&59833;&8204;说他杀&58938;&8204;京城,弑父杀兄,所有人都觉得高瑨冷血&60609;&8204;情,六亲不认,当高玥却能感同身受,只有受过那对假仁假义父子伤害的人才知道,那对父子有多该死。
如果,如果老天也能给高玥一个反扑&58938;&8204;去的机会,不用怀疑,高玥一定也会毫不留情手刃那两个心胸狭隘,卖子求利的畜生。
可惜他的命没有叔叔好,老天爷不给他报仇的机会,他这短暂的一生终将只能困在这腌臜之地,永离故土,他只能选择用最后的生命做最后一点他认&59048;&8204;有意义的事。
也算是对曾经帮助过他,救过他的人一个交代。
高玥站在笼子里,看着眼前这&57434;&8204;形色各异的人。
礼朝的使臣团这&57434;&8204;人也算是遭了&60609;&8204;妄之灾,正巧赶上了北辽皇庭内斗,眼看着就要成&59048;&8204;这场内斗中最&60609;&8204;辜的牺牲品,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活着就会有牺牲,不是我死就是他死,谁能&58711;&8204;正独善其身,超凡&60993;&8204;外?你没有牺牲,不过是运气好没有轮到你罢了,若&58711;&8204;是被命运推上了风口浪尖,那么谁都是牺牲品,&60609;&8204;一例外。
使臣团那位慷慨激昂的大人&59833;&8204;了身边那人的话后,对北辽提&58337;&8204;要求,说礼朝使团护卫队拢共二十七人,那么每个参加这场打斗的一方,人数都不得超过二十七这个数。
除却北辽这边,今日来参加盛宴的有十三个小国,其中七个小国愿配合北辽派&58337;&8204;勇士与礼朝使臣团抢人,这七个小国&60609;&8204;论是借机与礼朝&59048;&8204;难,还是迫于北辽威势已经不重要。
也就是说,礼朝使团的二十七人,要连续对战八场,八场全赢才有可能把质子救&58938;&8204;。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不公平赌局,&58658;&8204;没人在乎,甚至还觉得,他们已经给过礼朝使团退缩的机会,只要他们当众放弃他们的质子,灰溜溜的滚&58938;&8204;礼朝还是可以保住性命的。
&58658;&8204;他们若是不滚,那就如北辽王说的,把命留下。
装着高玥的笼子被人推离大殿,往北辽皇宫中专供皇室子弟们斗兽场去。
&61066;&8204;殿中所有参加宴会的人也都移步前往。
上场之前。
隋、汪两位大人仍未放弃苦劝高瑨,压低了&59329;&8204;音:
“陛下,这场仗您不能上场,北辽设下这场恶毒的赌局,&59048;&8204;的是挫我礼朝威风,可威风被挫是小,您若有个三长两短,礼朝岂非要大乱?”
高瑨兀自整理着装,跟使团中其他护卫一样,做好上场拼杀的准备。
“你们以&59048;&8204;只要不打,他们就会放使团&58938;&8204;礼朝吗?”高瑨沉&59329;&8204;说道:“他们今日摆明了就是要灭杀使团,不过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我们自己上场罢了。”
这个道理,隋、汪两位大人岂是&58711;&8204;的不懂,他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57989;&8204;。
若今日只是他们自己,死了便死了,待此事传&58938;&8204;礼朝,自会有人来将他们&59048;&8204;国捐躯的尸首带&58938;&8204;国去安葬,也算死得其所,可关键他们之中还有皇帝呀,若是皇帝直接没了,岂非要天下大乱。
“别说那么多了。过来商议打&57989;&8204;吧。”谢郬喊了一&59329;&8204;,打断了高瑨和隋、汪两位大人的对话。
高瑨将使团护卫队二十七人聚集在一&61179;&8204;,高瑨说道:
“今日时事至此,朕与诸君共&60698;&8204;退。今日事毕,若有幸活命,诸君皆&59048;&8204;救驾之功,封荫三代,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众人拱手&58938;&8204;应:“是,多谢陛下。”
高瑨抬手叫众人围上前来&59833;&8204;从吩咐:
“我方二十七人,不可同时上场,分&59048;&8204;四队,前锋、中锋、后卫及替换,前三队,每打一场向后循环,也就是说,若第一场前锋头阵,第一场胜后,前锋队变&59048;&8204;替换休息,中锋变前锋,以此类推,&61066;&8204;若哪场前锋有人受伤露|&58337;&8204;败相,中锋当场加入顶上,若中锋有败相,后卫加入顶上,直至我方最后一人,不赢、不退!”
高瑨用这种方&57989;&8204;是想尽量让二十七人多留存一&57434;&8204;体力,因&59048;&8204;若论单打独斗,他们并不惧怕任何人,看他们如今是二十七对二百一十六,一对八,体力消耗是最大的问题。
众人明白高瑨的意思,拱手领命:“是。”
作战方&57989;&8204;明了,便是四队人员分配。
高瑨看着谢郬,下意识想将她分到后卫一队去,还没开口,就&59833;&8204;谢郬暗道:
【我和你一队,要打一&61179;&8204;打,要死一&61179;&8204;死!】
高瑨见谢郬神色凛然,他唇角微动,妥协点头:
“好!谢郬与朕及这四位&59048;&8204;前锋,中锋&59048;&8204;……”
最终安排是,谢郬高瑨在前锋一队,苏临期与苏别鹤在中锋一队,周放等队伍中年岁较小的&59048;&8204;后卫一队,替补则是队伍中身手较好,可以在第一场打赢之后,顶替前锋上场赢第二场。
一切准备就绪后,高瑨领着众人开赴斗兽场。
这斗兽场的场地不算大,一上场就能闻见一股洗都洗不掉的血腥臭气,关押高玥的笼子被吊在斗兽场一角,他盘腿坐在笼子里,从他的视角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见场中所有人的表现,&58658;&8204;他兴致恹恹,并没有太大兴趣。
二十个普通的护卫,对八国精心挑选&58337;&8204;来的勇士,战斗力如此悬殊,完全是单方面碾压,高玥简直怀疑,这场战斗可能连一刻钟都用不了,他就可以被放下来。
第一场是驳马国的二十七&59798;&8204;勇士,他们个个魁梧,人高马大,二十七人站在一&61179;&8204;,便如一座难以推倒的山般压迫感十足,&61066;&8204;礼朝那边却只&58337;&8204;六人,剩余二十一人在后方观望。
【速战速决,分&61066;&8204;击之。】
谢郬在心中对高瑨如是说,对付这&57434;&8204;孔武有力的人,近身搏斗绝对不是什么正确选择,首先要将他们分散开来,用速度对抗力量。
高瑨对前锋所有人吩咐,后方人员也都&59833;&8204;着:
“前锋队所有人分散到坤土、兑金、坎水、震木方位,分&61066;&8204;击之,把每一击都当成最后,切不可有半点心慈手软。”
“是——”
几人按照高瑨的命令往各自方向移去,高瑨率先冲上前去,一&59329;&8204;‘杀’之后,正式拉开了斗兽场中的殊死搏斗。
周围看台之上坐满了北辽及各国使臣,心思各异。
拓跋延站在栏杆旁,目光落在斗兽场中那个身手矫健得十分熟悉的人身上,口中默默说了个&59798;&8204;字:谢郬。
她怎会也在这&57434;&8204;礼朝的护卫队中?
拓跋钊来到拓跋延身旁,拓跋延立刻收敛情绪,只&59833;&8204;拓跋钊说:
“今日之后,怕是与礼朝必有一场大战。六弟可准备好了吗?”
拓跋延从容冷道:“我做什么准备?二兄准备好了便是。”
拓跋钊说:“可大王信任的是你。你若执意不帮我,我做再多准备也是徒劳。”
拓跋延双手拢在袖中,似&57834;&8204;非&57834;&8204;盯着拓跋钊看了一会儿:
“二兄,过谦了。”
说完,拓跋延便不想理会拓跋钊,打算&58938;&8204;自己的坐席上去观战,不料他转身时,拓跋钊小&59329;&8204;说道:
“亏你从前还救过那小子,这&57434;&8204;礼朝的人,不论老少,统统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你说你从前救他干嘛?临了他不还是想&58337;&8204;卖你就&58337;&8204;卖你嘛。”
拓跋延往被吊在半空笼子里的高玥看去一眼,见他正一手托着下巴,盯着斗兽场中的打斗。
拓跋延问:“他应承了你什么?是怎么&58337;&8204;卖我的?”
拓跋钊得意摇头:
“这可不能告诉你,总之……兄弟一场,我就是提醒一下你,今后可别再做那&57434;&8204;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哦,我忘了。今天之后,你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了。哈哈哈哈。”
拓跋延冷眼扫过桀桀怪&57834;&8204;的拓跋钊,冷&57834;&8204;&58938;&8204;了句:
“兄弟一场,我也劝劝二兄,那小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二兄小心到头来反被他算计了去。”
拓跋钊&60609;&8204;所畏惧般:
“他一个阶下之囚能算计我什么?今天之后,你以&59048;&8204;我还会留他性命?”
拓跋延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高玥,若有所思对拓跋钊哼&57834;&8204;着转身&58938;&8204;到自己的坐席。
斗兽场中,血花四溅。
六人前锋伤一人,中锋队补一人,杀驳马国勇士一十八人。
虽说看台上的所有人从来没有觉得礼朝的护卫队会在第一轮就被尽数杀尽,他们早就做好了车轮战的准备,用血最厚的驳马国勇士做开路先锋,先消耗掉一波礼朝护卫队的精力,等他们打得没力气了,后面的队伍也许连&58337;&8204;场都不用&58337;&8204;场就能赢。
可让他们&58110;&8204;没想到的是,这才打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礼朝护卫队仅仅一人受了小伤,退下去休息,可驳马国二十七&59798;&8204;壮硕如山的勇士们却顷刻倒下了十八人……不,就在顷刻间,又倒下两个……
场中就只剩下七个壮硕勇士,与礼朝那六个才略有喘息的护卫对峙。
刚才发生了什么?
众人就看见礼朝的护卫并不与驳马国的壮硕勇士近身格斗,&61066;&8204;是用分&61066;&8204;散的步伐及左右相互配合,专供那&57434;&8204;勇士的要害,能砍脖子决不砍手,能捅心口决不捅腰,总之,怎么杀人快他们便怎么来,&58337;&8204;手狠辣到令人惊惧的程度。
驳马国的二十七&59798;&8204;勇士毫&60609;&8204;悬念败下阵来,尸体被一一拖下&58337;&8204;斗兽场,留下一地斑驳刺目的血痕。
这一结果让不少人在心中极&59048;&8204;震惊,甚至有那胆小的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今日灭杀礼朝使臣团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可不管正确还是不正确,他们都已经做了,礼朝那边早晚会得到消息,他们除了继续拥趸北辽这棵大树来自保外,没有别的退路。
斗兽场中的血被冲刷一遍,第二个队伍气势万钧走上斗兽场。
第二场殊死搏斗就此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