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的微光里,大梦千年的公主悠悠醒来。
睁眼,入目的,却还是这个残破的世界。
美丽的眼眸好似自亘古流传下来的琥珀,那种红,荡漾着回忆,让人心醉。
“你过的还好吗?”
煎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白了头,榨干了心血,只为见你一面,问你一句:“最近,过得好吗?”
你明明就在我身旁,我却只能看着你思念。我们只是相隔了一个拥抱的距离,一个浅浅的拥抱,咫尺而天涯。
乌黑的长发已然及腰,但青梅暗淡缭乱了竹马,我望着远去的你,只好化为指尖的一粒沙,堕落中等待,看漫天飘雪,开谢这一城的花。
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啊。
吃药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他不喜欢说话,只是用行动默默的去守候那个承诺。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医科院的疯子,只有她说我是天才。”
“恋爱的时候,我宁愿跟尸体呆在一起,也不愿陪着她漫无目的的逛街。”
“结婚的时候,我还一无所有,我买不起钻戒,我办不起婚礼,我只是背过身,让朋友亲戚戳着脊梁骨的同时,对着她发誓。”
“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吃药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他静静的等在一旁,妻子身上的麻醉药效马上就要过去。
一切都该有个答案了。
手指微微动着,灰暗的皮肤下,一个生命被重新唤醒。
纤细的手臂扶着实验台,慢慢支撑起身体,如水般的秀发披在肩头。
许是长久没有活动,关节僵硬,它跳下实验台的时候一个不稳,身体前倾,似要摔倒。
一旁的吃药顾不上自己虚弱,他甚至都没有多加考虑,伸手,抱住了对方。
微弱的晨光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梦幻,美好的就像是末世前相框里的记忆。
可惜记忆,只能用来回忆。除了高健,没人能看到。
通过宿主病毒之间神秘的联系,高健能感觉到,在丧尸妻子做过手术的大脑里,随着心跳恢复正常,末世病毒又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截断的神经被催生,人工隔绝的脑内功能区被迅速入侵。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病毒就摧毁了吃药一夜手术的全部成果。
在众人看不到的一面,丧尸妻子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鼻息炙热,尖牙探出嘴唇就要咬住吃药的脖颈。
“尸王盛宴,等级压制!”
高健默默动了动嘴唇,旁人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间感到一股威压扫过身体。
丧尸妻子的大脑变得空白,低等病毒迫于等级压制不再有任何动作。
吃药就这样安静的抱着他的妻子,站在实验台前。
为了这一个拥抱,他双手沾满了血污,他做了撒旦的信徒,他趟过血海,他爬过尸山,他把自己改造的不人不鬼,他终于编织成了这个梦。
抬手,轻轻将妻子遮挡住眼眸的头发撩在耳后,吃药突然,哭的像个孩子……
“对不起,手术失败了。做到一半时我就发现,即使用上最新的工具,我的手术速度也比不上病毒裂变的速度。”
“我做不到了,我救不了,我是个蠢货,是个一厢情愿的白痴。”
看到此情此景,众人怎会还不明白。
吃古今长叹了口气,吃枪子一拳砸在墙上,流了血也没有发现。
末世就是这样,让人挣扎求生。总能看见一点似有似无的希望,鞭策你全力奔跑,可等抓在手里以后才发现,所谓的曙光,不过是镜花水月。
16层被绝望的氛围笼罩,好像一瞬间心里面少了一块,那种支持自己挣扎求生的欲望少了一些。
高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他不擅长说些鼓励的话语。
一直站在徐老身后的小依然走了出来,他站在吃药面前,小小的个子刚到成年人腰际。
“我、我想跟你学医。”声音怯怯的,有点害羞。
吃药头也没抬,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
“我想和你学医,就学这种能把丧尸变回人的医术,我妈妈也是丧尸,我想让她回来。”
很童真的声音响在众人心里,没有一丝杂质,单纯、认真。
“我已经失败了。”
“我不怕,只要能让妈妈回来,我不怕失败。”
吃药被这稚嫩的声音惊醒,眼光有些诧异的打量着他。
“我这门医术可是从死人堆里学出来的,没有在地狱里打滚的觉悟是学不精的。”
“我不怕。”
“真的?有一颗杀人的心,才能练出救人的本事。”吃药将手术刀递给小依然,“第一个隔间里有一头半死不活的丧尸,你去解决了它,我就答应你。”
这话听得高健一阵皱眉,不管怎么说,依然年纪还很小。
他正要迈步,却被吃枪子制止:“末世之中迟早要学会杀戮,你想清楚了,不要因为自己的想法,干涉了别人的选择。该怎么做,吃药比你明白。”
小依然推开隔间的门,里面有一头已经奄奄一息的丧尸,四肢被束缚,无力的低吼。
“对不起。”小家伙先是认认真真的向对方道了歉,然后举起有些苍白的手,明晃晃的手术刀可以轻易切开皮肉,结束或拯救一个生命。
“再见。”刀子猛地落下。
“等等。”吃药抓住了小依然的手:“我改变主意了。”
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我决定把我全部的本事都教给你,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希望你能够继续我未完成的事情,救活她。”
依然可能还不明白对方话语中包含的深刻含义,他只是点点头。
“我喜欢这小家伙,敢杀人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他身上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即使在结束一个生命的时候,也不忘初心,还能依然如故。”
吃药打开了16层的窗户,这间不知封闭了多长时间的血腥实验所,终于迎来了一缕明净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