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自己骨血的疼爱,基本是所有感情里最稳固,最无私的,其它一切,为了这个都可以让道,不管李密对皇位有没有意思,对淑皇太妃有几分怜爱,只要小皇帝是他的种,一切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王珈看向越明肖:“那小崽子,真的是你弟弟吗!”
越明肖愣了半晌,方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深宫看似幽深安静,实则是天底下最不能保守秘密的地方,你再有心机,再有手段,再有忠心的人,秘密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永远。
只要别人有心,有怀疑,往日那些水花,总能翻出来一点。
“淑皇太妃除了受宠,跟别人斗的风生水起,怀孕生子很是正常,没早产,没遇意外,我父皇亦没半点怀疑……和李密开始有一点接触,也是在小皇帝满了一岁以后。”
他虽不争气,对宫里局势没法融入并左右,但自己人还是有的,由始至终,从未听说过类似的消息,哪怕怀疑。
周尧想了想那日见到越国小皇帝的情形。
“他长的同你并不像。”
越明肖叹气:“他也不像我父皇,同淑皇太妃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和李密……也不大像。
“谁都以为给了他最好的东西,可知那东西,是不是他想要的?”封姜开口,话音中带着讽刺。
周尧想了想当日小皇帝的神情。
小小年纪,眼神就十分深沉了,想自信,又自信不起来,看人时眼睛溜着边,又不想别人忽略他,竭力表现自己,却表现不好,连请越明肖坐,声音都带着微颤。
别人眼神关注他,他不自在,似乎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可别人眼神不关注他,他又愤怒,因为这不是一个做皇上的人应该有的待遇。
很矛盾。
许淑皇太妃和李密觉得孩子还小,日后总会成长,可其实小皇帝已经被现实所染,有了各种心思。
比如他肯定知道母妃和摄政王的私通,认为这是耻辱……
如果李密真是他的生父,他肯定不知道这个事实,并且,也不想知道。一旦知道,信奉的东西倒塌,他许会崩溃。
“淑皇太妃这手本事,简直了。”
王珈极为佩服,这掩饰的也太好了!
“这个东西——”周尧看着桌上摆的金镶玉如意,“许就是提醒咱们注意这两个人的奸|情,同时找到线索,发现这个秘密。”
趄明肖长长叹气。
十之八九,他娘是不小心知道了这件事,淑皇太妃发现了,就想灭口。她娘早就准备自救,可布置还没来得及做好时,危险突然降临,她只好匆匆给出一些提示……
分析到此,事实大抵明了,几人暂时松了口气,开始下一个问题。
“淑皇太妃提闽王,是为了甩锅,但闽王真就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周尧长眉微蹙,看向越明肖:“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肖太妃发现了危险,总得求助吧?宫里头,淑皇太妃一手遮天,肖太妃再聪明,再有准备,这些年的经营,最多能让她惊险出个宫,别的还有什么?
肖太妃生有皇子,为了保住安静生活,不引发淑皇太妃的忌讳,她不能和宫外有任何联系,不能同外臣往来,甚至不能交朋友。
肖家早就放弃了肖氏母子,她也没有家人。
没有外援,往哪走,怎么隐藏自己,谁来帮她?
不是他对肖太妃的能力质疑,只是在宫里生活惯了的人,未必能在宫外玩的风生水起。
两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规则。
“线索一找出来的画里……”王珈歪着头,“闽王不像仇人,反倒像朋友啊。”
封姜点了点头:“这二人应该是表面有仇,实则为友。”
这等关键时机,恰好闽王来了越国,肖太妃会不会求助?
趄明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可除却那画,没半分痕迹——”
“不可能没痕迹,”周尧微微侧首,目光如炬,“如这就是事实,不可能没痕迹,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可不是!
王珈立刻拍了拍掌:“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如今最该做的,该是两点。”
周尧伸出一根手指:“一,时间有限,肖太妃和闽王都是谨慎人,定把痕迹藏的很深,找不到怎么办?闽王这个人,就很关键了,我觉得,可以去试探。”
越明肖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如若他同我母妃有什么交情,他肯定不会伤害我;如果有仇,肯定见面就要拔刀,我好好一试,定能试出来。”
封姜想了想,道:“如此,我可帮你忙。闽王行踪,我来查,你行动时,我亦可为你埋伏打援,护你不受伤。”
周尧看看几个人,谁都没反对,便也点了头:“好,那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宫里头的消息,尤其积年的,埋的深的,需要打听。”
小皇帝到底是谁的种,肖太妃的往事,尤其与闽王有关的,枝枝脉脉,细细碎碎,俱都要探听。
越明肖再次举手:“我去!”
“拉倒吧你,”王珈斜他一眼,“你还能把自己劈两半不成?”
越明肖:“我是越国三皇子,对宫里情势最熟,进出也方便。”
“就因为你是越国三皇子,还老不在宫里,谁愿意同你说真话?万一推了心置了腹,好嘛,你拍拍屁股走人,剩下这个怎么办?等着被淑皇太妃逮到收拾么?”
王珈怼人从来不在乎情份,非常犀利:“还有你那些心腹,肯定数量少,也大都一根筋,没几个机灵的,还都是小喽罗,爬不上去,不然怎么这么久了,也给你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帮助?”
越明肖被他怼的说不出话。
“还是我亲自出马吧!”王珈跳上椅子,猴子似的转了个圈,停在一个帅气无比的姿势,手还往前指着,“八卦之王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惊艳。做这行——是要有天赋的!”
周尧三人:……
“再说了,”帅不过三秒的王珈收了姿势,眼梢一飞,笑的狡黠,“我也顺便欣赏欣赏恒王那没头苍蝇的样子。”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上下抛接着玩。
周尧认真看去,发现是一枚皇家玉佩,想想今日王珈行动,顿时明白了。
“恒王得到的指示,是要拿到这个东西?”
“是啊,”王珈笑的见牙不见眼,“我把东西截了,看他怎么完成目标,再进天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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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气死他!
“行了,事商量到这也差不多了,我先忙去,你们自便啊。”
王珈端起茶盏,毫气的一口干,脚底像抹了油,飞着飘着就走了。
越明肖也挺着急,站起来:“我去做准备。”
封姜打了个响指:“闽王的行踪消息,三个时辰内,送到你手上。”
“多谢。”
越明肖分别与封姜周尧拱手示意,也开门走了。
周尧挑眉看封姜:“你不走?”
不是要帮越明肖打探消息?
封姜打了个响指。
方超从窗外冒出头来,嘿嘿笑着看周尧:“二皇子别急,我去我去,我这就去!”
说完他就运起轻功,烟一样飘走了。
在此期间,封姜直直定定看着他,头没偏一点,好像根本没看到方超似的。
周尧:……
行,你有手下你牛。
“你有话想跟我说。”他伸手去拿茶壶,眼睛看了封姜一眼。
茶壶被封姜先一步拿到手里:“我来。”
封姜给周尧倒茶,剑眉微皱,似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非常惆怅。
周尧叹了口气:“问吧。”
“那个闽王,同你认识?”
周尧无语:“这你也吃醋?”
闽王都四十多了,年纪都能做他父亲了!
封姜把周尧拉到怀里抱住,紧紧的:“他看了你很久。”
周尧叹气:“人家有老婆,儿子都生了一打了,不喜欢男的。”
封姜仍然执着:“他看了你很久。”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周尧回想着宫外偶遇的瞬间,“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深意。”
“你们认识?”
“不认识?”
“以前见守?”
“据我所知,没有。”
那就奇怪了……
封姜抱紧怀里的小哭包,闽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一起走,不看别人,只看周尧,连传说中仇人的儿子越明肖都半点不在乎?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饶是聪明如周尧,没有新的信息点出来时,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清楚。
“恒王似乎与朱贵妃起了嫌隙。”周尧趴在封姜怀里,任封姜把水喂到唇边,舒服的喝了,方才又继续,“这对母子一向是最坚厉组合,按理说不应该。”
封姜点了点头:“稍后我会特别注意,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恒王对小哭包不好,就是他的敌人,对于敌人,当然要了解深刻才行。
若能利用……
就更好了。
……
事态不明朗时,哪哪都是迷,哪哪看不清,觉得事情太复杂,信心受到了打击,然而只要把根线头拎出来,朝着指示方向去查……
信息很快就反馈回来了。
闽王不知为什么,几天没出门,就窝在府邸,他的地盘把有重兵,不好闯,越明肖要试探,只能等他出来。试探其实不慢,照个面,打个招呼或挑个衅,就能明白,可这等待,就花了很久。
对此,封姜也没办法。
等吧。
所以王珈的信息,给出来的最快。
他还真不愧是八卦小能手,行动能力与名号完全匹配,消息回来的速度又快又好!
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太监宫女,有老有少,个个憋了一肚子故事,被他哄着抬着,几手手段,话就套出来了。
小皇帝是不是摄政王的种,这件事不能肯定,但有个老太监知道,淑皇太妃并不是小皇帝一岁后才和李密认识的,早年淑皇太妃还没怀孕之前,同李密就见过。
好像是救了李密一命是怎么的……
当晚先帝在淑皇太妃宫中留宿,淑皇太妃救了李密时间仓促,没法送出宫,李密就同在宫殿里……夜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跟谁干了什么事,没人看到,反正第二天先帝没上朝,快到中午饭了才醒,也没怪淑皇太妃勾着他胡闹,反正很满意自己的精力样子……
先帝不走,李密一直在淑皇太妃宫里,直到午后,淑皇太妃宫里的太监出宫办事,李密才跟着出去了。
再然后,淑皇太妃就怀了孕……
也有宫女证实,李密对小皇帝非常宠爱,有次还听到淑皇太妃和李密吵架,话里话外有什么爹啊,种啊的字眼。
跟肖太妃有关的消息,也有一些。
比如有宫女看到淑皇太妃和肖太妃两相安好数年,淑皇太妃大都对肖太妃不闻不问,突然之间不知起了什么念头,前前后后看了肖太妃好几次,每次情绪都不一样,时而温柔,时而张狂,肖太妃倒是始终如一,安静平和……
等等等等,信息很多。
从这些细节插手分析,没跑了,小皇帝就是淑皇太妃与李密的奸生子!
因这件事埋的太深,外面没人知道,不知怎的,肖太妃突然发现了,淑皇太妃有所察觉,非常警惕,又是套话又是威胁,想知道肖太妃到底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有没有告诉给别人,比如越明肖知道。
淑皇太妃,对肖太妃起了杀心……
王珈啃着水果,和周尧讲说这些日子的成果,消息有多么刺激,他打听消息的过程多么刺激,他帅不帅猛不猛……
最后还带上了恒王。
“那混蛋不知道我拿了玉佩,还以为漏了地方,满皇宫找呢,跟个小碗里头的王八似的,怎么都转不开身——尧尧你是没看到那画面,啧啧啧,特别好笑哈哈哈——”
王珈笑的跟只偷了鸡的狐狸似的:“他老在宫里转悠,肯定会碰到淑皇太妃么,淑皇太妃正好气不顺,两边对上,怎么也得怼一阵。你是没看到,气场全开的淑皇太妃多厉害,把那假君子混蛋气的面目全非,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哈哈哈爽!”
……
随着王珈的消息过来,闽王终于走出府邸,越明肖终于有了试探的机会。
有时候真是这样,不提防时被人横插一杆子,反应的态度很能让人明白,对方对你到底是亲还是疏。
越明肖突然出来挑衅,闽王是跟他动了手的,但并没有下死手,举止态度间非常明显,他们不是仇人。
不是仇人,又肯定不是陌生人,那么,就是朋友了。
周尧四人登时肯定,肖太妃与闽王关系非常好!
机会合适时,八成会向他求助!
但闽王并没有多透露什么。
许是事忙,许是担心其它什么,他放开越明肖就走了,之后不管越明肖挑衅多少次,他都是直接让护卫把越明肖架开,不跟他说话。
……
所有消息点出来后,几人再次坐在房间里,汇总分析,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王珈托着下巴,眯着眼喝茶:“小皇帝是李密的种,李密想给小皇帝打下一个顺平天下,不想有任何不利‘谣言’,对这方面非常在意。偏偏天机楼出现,近日外面还出现一个传言,说先帝的兄弟里,有人想造反,似乎在天机楼里花了银子,想利用这个……他十分警惕。”
越明肖垂着眼:“当年我小姨母与闽王的确订过亲,毁亲的场面很难看,但事实是,两个人都有了自己心上人,上面长辈出于某种目的订亲,他们都很不满意,遂双方演戏配合,毁了这桩亲,闽王娶到想娶的妻子,肖氏姐妹也解决了自己这边的事,顺便从肖家独立出来……”
所以是的,肖太妃和闽王没有仇,不但没仇,他们还曾经是战友,对彼此本事非常熟悉,且推崇,积年友谊未随时间而变,也没因不联系而淡。
肖太妃遇到不可抗危机,正好闽王来越,她很可能会求助,一旦她求助,闽王也不可能不管。
封姜这些天也没闲着,说了说收获:“闽王府邸有一处跨院,远在后院,闽王从不过去,可保卫尤其严,外围瞧不出什么特别,但我试着往里闯了一闯,内里护卫全是女眷。”
“女眷?”周尧的脑子立刻动了起来。
闽王此次来越国,并没有带妻小,为什么要用女护卫?
不是他质疑女护卫能力不行,闽王到底是男人,手底下使唤的还是男人顺手,妻子不在,用女护卫,只有一种解释,那院里有别的女人!
避嫌,从不过去,那女人肯定不是闽王新得的什么后宅女眷,而是别人!
会不会就是……肖太妃?
这结论一出来,所有人都很激动。
王珈搓着手:“咱们看看去吧,啊?”
越明肖也满眼激动,如果真是他娘,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的四处找了!
封姜架着腿,长长胳膊横在胸前:“我先提醒诸位,闽王并非一般人,他能在兄弟争锋中胜出,一人独大,登上王位,练水军,清吏治,将闽地经营的铁桶一般……他的宅邸,可不是随便就能进得去的。”
王珈看封姜:“你不是进去了?”
“对,我一个人进去的。”
封姜说这话并非炫耀,他有多么多么厉害,一个人就进去了,他只是在表明一个问题,以他的功力,一个人进去没多大问题,但加上眼前这几个……就悬了。
一个个都是后腿,他照顾不过来。
王珈看看周尧,缩了缩脖子:“我……我还好吧,我们当偷儿的,最擅长隐藏了……”
封姜横了他一眼:“你偷过闽王家?”
王珈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
不敢。
这人名头太大,偷到他家,他怕是小命不保。
房间陡然沉默,久久无声。
周尧指尖敲了敲桌子:“那就制造机会,让闽王府邸忙起来,人们应接不暇,你们去钻个空子?”
“这个好!”王珈立刻捧场,“说说说说,怎么制造机会?我听说那闽王不爱热闹,也不爱什么花头粉头,你想让他宅子热闹办个宴,只怕是不成!”
“倒是不必如此。”
周尧唇角荡出一抹幽深笑意:“闽王此来,为的不也是天机楼?”
“天机楼?”难道要用这个?王珈脑子飞速转。
周尧:“闽王本领高,想必很多人会慕名上门,不能结交,好歹也可以交流交流经验。”
“他要是性子冷,不愿意接待呢?”
“那就敲门坐等——”周尧微微笑着,缓缓的,优雅的呷了口茶,“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嘿嘿嘿……”
王珈笑的略有些猥琐:“那我就和尧尧一起,在前边看着他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