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大气的乐声中,楚帝宣布宫宴开始。
前期流程过。
各种联络感情,溜须拍马过。
一巡酒水过。
终于来到了正题。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近二十年过去,朕捧在掌心的公主,也已长成了!”
吴帝兴起举酒,面带笑容,很是畅所欲言了一番。
他追忆了长乐公主小时候的样子,长大如何如何调皮,及至今日,长成大姑娘,可以适人了,他这个为人父的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骄傲!
“朕的长乐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当得最好的男子来配!朕已备下许多嫁妆,今日就挑几样,学那民间风俗晒一晒,众卿都来品评品评,讨个好口彩!”
殿内众人无不捧场,夸吴帝英明大义的,夸长乐公主有福的,夸君王心系天下的,什么都有。
吴帝就笑了,挥袖子叫人,去抬东西。
很快,宫人们抬了两样出来。
一个是比人都高的红珊瑚,血一样红,似有生命一般;一个硕大东珠镶嵌的点翠凤冠,华美至极,精致至极。
“这可是海底红珊瑚?当年发现,海商队伍里死了很多人才捞上来,闽王点名想要,海商却没给,千里迢迢护着送给咱们皇上的?”
“这样的宝贝,皇上都舍得拿出来给长乐公主陪嫁,这满天下,再也找不到这样慈爱的好父亲了!”
“还有这珠冠,用料竟然全是东珠!”
“小如小指腹,大如鸽卵,每一颗都莹莹有光,再加点翠呼应……啧啧,这样的好东西,也就皇家有了!”
……
赞美一句接着一句,众人无不连连抽气,一副从没见过这等好物的羡慕模样,搜肠刮肚找各种好词,连声夸。
梅妃含妃也十分应景,露出了羡慕表情,笑着打趣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许是长在皇宫,好东西见多了,又许是她是皇帝女儿,地位特殊,没必要时时捧着皇帝。
比起这个,她似乎更在意殿中的俊美男子,眼神一时一时的溜,一会儿看向崔清扬,一会儿看向宁郡王,并不定在某一个人身上,最后,甚至非常感兴趣的看周尧。
看看周尧,再看看商云舒,眸底满是深意。
信王一直在自斟自酌,目光似有飘忽,没有焦点,仿佛殿内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总之,气氛很热烈,吴帝很满意。
自觉时机已到,各项准备也完成了,吴帝开启今日最大的计划。
他清咳两声,压住底下各种称赞声音,缓缓开口说话。
“实则朕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乃是大周皇室传出,真伪难辨。传言唯有用大周皇室正统血脉之鲜血,才能辨出真假——”
他看了看周尧,又看了看商云舒:“正好朕这宫宴上,有大周质子在坐,不知两位可愿意帮朕这个小忙,在此当堂验一验?”
等了大半天,事终于来了,商云舒非常激动,不等周尧表示,率先站出来,笑容大大:“些许小事,哪值得用‘帮忙’二字?皇上只管把东西拿出来,怎么验,您说!”
周尧却只是瞥了商云舒一眼,没有说话,只眉微蹙,眉微垂,露出几许不赞同。
殿上一时非常安静,落针可闻。
底下众人互相交换个眼色,眸底隐意十足,这前面一位——
是不是有点太上赶着了?
再是质子,也是大周二皇子,皇宫里长大,众人拜首中走过来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附和吴帝,颇有点摇尾乞怜的意思……
也太违和。
商云舒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看着周尧,抛出一声冷笑:“怎么,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周尧腰背笔挺,目光湛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假的就是假的,再找什么理由,也抹不去你的心虚!”
商云舒直接阻了周尧的话,根本没让他说完。说的再好听,也是害怕嘛!一点点血都不敢流,这周尧胆子也是忒小!
吴帝今天为的就是这个,才不管周尧答不答应,他是吴国皇帝,在这殿上有绝对权威,直接就下了令:“来人,将那宝贝给朕带过来!”
等宝贝带上来,众人一看,有点懵。
宝贝是玉石质地,方方正正,远远看着,就莹莹有光,扬润润水色,羊奶一样的白,一看就是好玉。
可这玉石……怎么大部分都被布包起来了,看不出雕的是个什么形状,只露了侧面一边,展现于众人前,让大家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周尧看到东西,眸底闪现出些许异光。
不明就里的人不知道,也不会往那个方向猜,可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玉玺的样子。
真正的传国玉玺,他没见过,但就眼下这块玉……质地感觉着实不错,以假乱真,也不是没可能。
他下意识看了眼封姜。
封姜似乎早料到了他会看过去,早就在那等着呢,他视线一过来,封姜就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飞快抛了个飞眼,还撅了撅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周尧倏的耳根通红。
这流氓,好好看看场合行不行!
商云舒一脸谁都能看出来的兴奋,跃跃欲试,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楚帝倒非常在意,东西送上来时,他眼神颤动,眼角不由自主紧了紧,放在龙椅边上的手也跟着握紧,泛起了白。
周尧知道,这是心疼了。
传国玉玺啊,天下正统的象征,哪个皇帝不想要?只要坐上那椅子,谁没有一统天下,站在紫禁之巅的雄心?
吴帝闭上眼睛,缓了缓,才又不紧不慢的开口。
“莫怪朕不给你们看原物,非是故弄玄虚,实是这东西价值连城,很是稀有,朕想给长乐公主一个惊喜。”
说着话,他目光‘慈爱’的看了眼长乐公主:“待长乐公主出嫁,她愿意拿出来给家欣赏,大家便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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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演的怎么样,这样的话抬出来,底下人也不敢对这动作有什么质疑,全部束手垂眸,时不时好奇的打量下这方方正正的玉块。
“行了,验吧。”
吴帝好似突然心情有些不好,眸色阴阴的扫过商云舒,又看向周尧:“你们两个,谁先来?”
商云舒立刻跳出来:“我来!”
他双眼发亮,神情激动,极为挑衅的看了周尧一眼。
这一次,是他的大机会,他一定把周尧踩的死死,不给周尧任何表现的机会!
吴帝挥挥手,将商云舒招到近前,紧挨着方方正正玉石,让太监递了把匕首给他:“给血吧。”
商云舒吞了口口水。
没到这一刻时,他满满都是雄心壮志,想着怎么怎么表现,怎么万丈光芒引人侧目,以后走上康庄大道!时机到了近前,他反倒犹豫了。
这匕首……好像很锋利。
一刀下去,肯定会很疼吧。
很疼很疼……
从小到大,他被那老头当眼珠子一样看大,不管娘亲还是下人,没一个敢不惯着他,他像个小姑娘一样被娇养着,根本没吃过苦,感觉到最痛苦的疼,也就是不小心撞到哪儿,跟人打架都没真正动过手。
这流血……
还自己割,得有多疼?
他先是积极冒头,现在又开始害怕,这怂样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可是……有什么原因,不敢了?”
封姜乐的挤兑他,声音很平很静,内里传达出的隐意却是无穷。
殿中众人无不附和。
这场面……着实有点诡异啊。
吴帝‘啪’一声,拍了拍龙椅,烂泥就是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
“你若心虚不敢,便给朕退下!”
商云舒哪里肯退?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被逼到这份上,他不敢再耽误,闭着眼睛拿起匕首往掌心一划——
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也迅速涌出,瞬间洒满了玉石侧面。
众人都伸脖子看着,看是什么奇迹,商云舒却目光一凛,迅速用袖子擦去了上面所有血迹!
众人:……
吴帝眯眼:“怎么回事!”
商云舒笑容有些苍白:“一时不慎,多了点,我再试一回,就一回——”
这次不等别人催,他手握了拳,重新张开,移过去,滴了一滴,到玉石侧面。
干净腻白的玉石表面,一滴殷红血珠陡然出现,鲜红又乍眼。
可只两息,这血滴的颜色就渐渐变淡,慢慢消弥。
很快,玉石恢复腻白的颜色,一如既往,好像从没滴过任何东西。
商云舒眼睛睁大,立刻笑了起来,十分张狂:“你们看到了么,我的血被宝贝吸收了,这宝贝是真的,我也是真的!”
“我才是真正的大周二皇子,周质子!”
最后这句话,他是冲着周尧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