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灵州之祸（二十）

罗将军和郭大人决定撤退，其实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作战计划。根据计划，这个时候疯老道会开坛做法借来一阵南风。到时候火借风势，城外会成为一片火海。如果不让兵士们赶紧撤回去，那不是要做无谓的牺牲吗？果然，等罗将军他们一撤回去之后，一阵一阵的南风越来越急，向来应该是疯老道的法术起作用了。

这一次特意加大了药粉的用量，再加上疯老道做法借来的南风。不一会儿，城外就像计划中的那样成为了一片火海。这一次火势之大，让那些穷奇尽数焚烧殆尽。不过，这火势太大，难免要殃及到凉州城。但疯老道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要借南风，就是要火势一直向北蔓延，而不能逆风烧到凉州城。这一场大火一直少了一天一夜。在确定了突厥人确实撤退了以后，罗将军和柳大人才组织人手开始救火。

这一场大火，让突厥人损失惨重。他们不仅损失了这些他们的大杀伤力武器“穷奇”，还因为大火蔓延，致使他们的一部分兵士受伤、死亡。就连他们的营盘，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突厥军队的主将见此情景，不由得气急败坏。当火势平息下来以后，他第二天就带了所有的兵力，再次来到灵州城下。大伙都明白，他这一次是要做个鱼死网破！

不过，眼下大唐军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再加上此时对方的主将已经丧失了理智，其实倒没有什么可怕的。唯一需要的担心的事，这些人被逼到绝境上，到底能爆发出多大的战斗力。但在郭子仪看来，这些人是来攻城，并不是守城。对于那些兵士来说，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大不了就是退兵而已，谈不上什么绝境。至于主将贪图军功，攻城心切，倒是会爆发出一定的战斗力。可是就凭他一个人，军心涣散，也难以造成什么大问题。

果然，郭子仪所料一点不差，这些突厥人根本毫无战斗力。虽然他们的主将，坐在战马上气得破口大骂，可也是无济于事。眼见大势已去，那突厥主将干脆就杀红了眼。骑着战马，一阵疯狂的劈砍。

“将军莫急，本座来助你一臂之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众人定睛看去时，原来是血枭王带着他的人马赶到了。那突厥主将见到他们的时候，显得非常开心。看得出来，虽然血枭王的兵马并不多。但突厥主将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像见到了什么大救星似的，一脸的激动之色。

“哼，血枭王，我等你很久了！”罗将军看到来人，冷冷地说到。

“哈哈哈，本座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血枭王来到近前，一阵狂笑后说到。

“孽障，你还不如悔改吗？”这时候疯老道纵马上前厉声喝道。他这一声断喝，就连罗将军他们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这疯老道居然还有这样正气凛然的一面。

“哦，我当时谁，原来又是你。呵呵，我倒是有些好奇地，你到底是谁，要来管本座的闲事？”听到疯老道的声音，一开始血枭王也有点诧异。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冷笑着说到。

“就是，你一个老疯子凭什么来管我主的大事？”血枭王身边的青猿王皇甫衍也讥笑着说到。

“哼，真是不自量力。”另一边，是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的元载。他是血枭社的麒麟王，也是朝中最大的内鬼。

“我主不必理会这老疯子的疯话，如今是天道归吴，尔等何必要逆天而行呢？”血枭王身后的鬼狼王凑上来笑着说到。

“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我是谁。看来，今天是不得不说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疯老道并不恼，只是摇了摇头说到。

“有什么话，你最好赶紧说完！”皇甫衍不耐烦地说到。

“好啊，李琅，李倩，你们俩给我滚下马来！”谁也没想到，本来一直低声细语的疯老道，忽然一抬头指着血枭王和鬼狼王大喝一声。只见他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看得出来，这一次他确实很愤怒。而他说出来的这两个名字，更是让人觉得诧异。李琅是当年玄宗时期“三庶人”之一的鄂王李瑶之子。而李倩，正是当年被废的太子李瑛之子。单单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已经让人很惊讶了，而疯老道敢于这么直眉瞪眼地让这两个人滚下马来，就更让人吃惊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生么？”果然，疯老道这一声后，血枭王和鬼狼王有些胆怯了。而他们的话，已经证明了他们就是疯老道口中的李琅和李倩。

“你们这两个逆子，难道你们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叔叔了吗？今日，贫道也不怕大家知道了。不错，贫道就是当年的光王李琚！”疯老道冷笑了一声，但听起来却是无尽的悲哀。

“什么？皇叔，是你？既然是这样，你应该加入我们才对啊。当年玄宗对我们父亲和你的迫害，你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仇恨，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血枭王和鬼狼王听到这里，马上下马来到疯老道身边问到。而这一连串的身份解密，已经让其他人都楞在原地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今日这一战竟然会遇到这些人。

“报仇？哼，贫道出家多年，凡尘俗事已经与我无关。退一步说，就算是贫道还想报仇，那贫道也不会与你们为伍！你们是李姓子孙，是大唐的子民。我们的祖先开创了大唐的基业，作为后人，不能好好守住这片疆土已经感到惶恐不安了。怎么还能勾结外敌，踏破我大唐的河山呢？还有你们两个，一个是皇甫家的后人，一个是当年太子太簿的后人。你们都说自己忠心耿耿，当年你们的祖先也确实是不遗余力扶保大唐。可是你再看看你们，你们今日的行径与乱臣贼子何异？尔等今日如此作为，但不如日后该如面对泉下的先祖！”李琚冷哼一声，看着皇甫衍和洪道子说到。

“我主，不可轻信这老匹夫的妄言。这天下，本来就该是您的天下。当年，您的父亲与他和鄂王被害，真可谓是天下冤之！时至今日，也没人给你们一个说法。时光荏苒，光王他自己被蹉跎了意志，消磨了锐气不说。还要让你也和他一样无欲无求，这，这怎么可以啊？我主，此仇不报非君子啊！”洪道子听到这里，慌忙走上来阴恻恻地说到。

“嗯，这个道理，本座明白。你们想想，这么多年来，本坐和你们不断谋划，每天东躲西藏，见不得光。我们苦心孤诣，这都是为什么？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本座怎么可能再回头呢？”李倩点了点头，冷冷地说到。

“大哥，当年我们这个皇叔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没什么奇怪的。看来，他现在这个样子，算是随了他的愿望了。不过，常言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一个人出家人，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李琅凑过来嘲笑地说到。血枭社那些人闻言，不禁一阵哄笑。

“李倩，李琅。贫道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李琚并不理会他们的嘲笑，只是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们冷冷地说到。

“回头？哈哈哈……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办法回头了。当年，他们做下的那些恶事，难道就不该有报应吗？回头？说实话，我只恨这一天来得太晚了！让那些做恶之人，还能在这世上逍遥快活这么久，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李倩闻言，一阵狂笑后，语气异常的冰冷。他那阴郁的嗓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

李琚闻言，微微摇头，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他这个侄子的内心已经被仇恨彻底地吞噬了。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两个侄子还活着，而且就是血枭社的罪酋。可是，他一直都心存侥幸，希望能在事情没有变得太糟糕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一方面，他不希望已经有些孱弱的大唐因此再次变得风雨飘摇，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不舍得自己的这两个侄子。多年不见，在他心中，他这两个侄子的样子还是那两个奶声奶气亲亲地围绕在他身边喊他皇叔的孩子。那时候，他们又聪明又可爱，他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没错，因为那件事，他们这代人的人生被毁了。但仇恨，不应该再让后代们继续下去了。又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已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而为了报仇，拿大唐所有百姓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更是于情于理都根本说不通！

“也罢，既然如此。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那贫道今日也只好与你开战了！”李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到。

“皇叔且慢！”没想到，这时候李倩忽然叫住了李琚。这一刻，大家都想知道这李倩到底要说什么。

“怎么？你后悔了？”李琚见状，也是有点疑惑。

“皇叔，我早就和你说过。无论如何，我不想与你为敌。所以，今天不如你先退去。如果我李倩败在他们手中，我也心服口服。”李倩笑了笑，平静地说到。

“不可能，既然这件事是由我李家而起，那也必须由我李家人亲手结束。如果我不能阻止今天的事情，百年之后，我又该以何面具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李琚摇了摇头，态度时分强硬坚决。

“看来，这一次是不得不如此了。来吧，今天你我叔侄就好好斗上一斗吧！”李倩点了点头，也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实，到了现在这场仗，胜负早已分明了。凭他们那点人马，根本不是大唐守军的对手。不到两个时辰，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元载和杨炎被郭子仪的人马擒获，皇甫衍、洪道子被罗将军斩于马下。李倩和李琅，被李琚当场打死。这场战斗之后，李琚就再次飘然而去。自然，郭子仪默许了李琚的离开。如今，李琚已经不是光王了，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郭子仪明白，他不想再给自己惹上麻烦了。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老了，也该让他有个好的归宿了。也许，就这么飘然而去，不留下一丝痕迹，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三个月以后，郭子仪、罗将军带着大军班师回朝。这一次的战役，不仅重创了突厥人的阴谋，还彻底铲灭了一直以来在暗中危害社稷的密团血枭社。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以后，非常开心。他就早准备好了，要好好犒赏三军。尤其是好好好犒赏郭子仪和罗将军。这一仗，极大地鼓舞了大唐军队的士气，对于目前孱弱的局势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至于元载和杨炎，这样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自然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而今，血枭社覆灭，宋云和秦云兰的大仇得报。自此以后，宋云再也不叫这个名字了。他开始用回了秦云松的名字，也就是他的真名。四个人也终于得偿所愿，找到了一个小镇隐居起来了。后来，孙珽把自己的母亲也接了过去一起居住。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们看到了世间太多的丑恶和无奈，也早有些心灰意懒了。如今这种与世无争，隐姓埋名的日子倒是更加适合他们。

再后来没有多久，他们又都结了婚。这一辈子，总算是都有个归宿了……

“蝶儿，姑父有没有和你说起他的宝贝是怎么找回来的？”

“嗯，前几日，爹爹刚跟我说起过。想不到，大伯他们的事情那么有意思。我让爹爹多给我说一说，可是他只是说这一切都从长城开始，也从长城结束。爹爹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长城，因为那是我们的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