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灵州之祸（十二）

天亮以后，郭子仪看了看几个县衙组织苦主认领尸体的情况。然后，他就和大家一起去休息了。下午的时候，众人才算恢复了一些体力。而根据回报的消息来看，那些尸体确实就是之前周边村落失踪的那些小伙子。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如今真的见到尸体了，也不知道那些家属的心里会好过一些，还是会更难受……

郭子仪见认领尸体的事情差不多了，于是下午又马上召集几位几位县令在钦差行辕开会。郭子仪早早地等在那里，就那么踱来踱去，一言不发地等着所有人到齐。但就是这样，也让那些到了的县令和主簿们一阵又一阵的心慌。郭子仪冷冷地看着这些人，色厉内荏，明哲保身。大唐的百姓就在这样的官吏的管理下生活，岂不是水深火热？太宗遗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这般光景，也难怪大唐国运不济了……

“诸位都到齐了，这次的事情，你们心里也应该都有数了吧。”郭子仪见大家都到齐了以后，冷冷地说到。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住地点头，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每一个人都担心，万一惹怒了这钦差大人郭大人了，谁也不知道郭大人会不会把他们退出去立刻问斩。郭子仪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冷笑着看着这些人，只觉得这些人又可怜又可笑。

“这多天无辜的性命，各个都是棒小伙子，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如今，都死在这里。家里的老人、妻小的生活，你们要负责。因为，这是你们的责任。这些人，只要你们稍微好好找一找，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不管你们为了什么，也不管你们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但事已至此，你们都是严重的失职之过，明白吗？”郭子仪踱了两步，大声地说到。

“全凭大人安排，全凭大人安排……”这些人闻言，慌忙七嘴八舌地说到。

“嗯，本来以你们这样的罪行，老夫是要将你们通通革职的！然而如今这个时候，正是用人的时候。再加上，你们认罪悔罪的态度还算不错，因此老夫暂时留下你们，让你们去戴罪立功！”郭子仪点了点头，沉声说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地声音。

“好，现在我要求你们照顾好这些死者的家属。这是第一。第二，我要求你们调集所有力量配合柳大人和罗将军，共同抗击突厥敌人。如有玩忽懈怠、推诿扯皮者以破坏大局论处，老夫必将从重处罚！。”郭子仪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平静。但对于这些县令来说，却好像有万钧之力一般。

“谨遵大人钧令！”这一次，他们的声音倒是比较整齐。

“好，首先马上把人手撒出去，调查一伙奇怪的黑衣人。记住，这些人叫玄衣使。一但你们发现了什么问题，马上回报，不可擅自行动！”郭子仪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

“是，我们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说到。

“嗯，都去忙吧。”郭子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到。

众人见状，都长出了一口气。起码，暂时这性命和乌纱帽是都保住了。实际上，郭子仪见他们离开了，一直皱紧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不过，等那些人离开了以后，他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眼下这件事情就连郭子仪郭大人都觉得很棘手。人不服老是不行的，当年号称大唐战神的郭子仪，如今也老了。也许，这样的事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是完全可以一力承担的。但是，到了如今，他也确实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郭大人，这几天你跟着我们一起这么折腾，辛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云走了过来。

“哦，宋云啊。唉，人老啦，不服老真的不行啊……呵呵，你们不用管我，你也知道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如果，能让我死在战场上，对我来数也许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对了，宋云，老夫来考考你，你知不知道战争最怕的是什么？”郭子仪回头见来人是宋云，笑了笑说到。

“我想，应该是认输！”宋云想了想，笑着说到。

“不错，最近我听人说，人这一辈子也是一场战争。所以，老夫在这个战场上，绝对不会认输。就算是有一天我一定会失败，那我也是站着死的！”郭子仪点了点头，豪气冲天地说到。

“说的不错，郭大人我真是敬佩您。就凭你这种精神，就足以让我们好好学习了。”宋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到。

“宋云，你过奖了。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唉，想不到这战争还没有打响，就发生了这样的生灵涂炭的事情！看来，我们做得还是不够啊……”郭子仪粲然一笑，叹了口气说到。

宋云见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跟着郭子仪一起走了出去。郭子仪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和那些人说话，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如今，他看到外面的阳光，又重新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似乎，这样短暂的宁静时光，他非常享受的样子。郭子仪远远地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忽然觉得郭大人在官场沉浮了一生，可能几十年来都很少有这样安宁的时光吧。

“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看折腾成这样，要不要先把那只奉命辖制榷场的部队拿下？”宋云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上来问到。

“不，既然计划已经展开了，就一定要坚持计划。如今，最要紧的事，还是要赶紧找到那支玄衣社。当然，如果我们能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灵州的话，这件事也可以暂时放一放。总之，现在的重点还是在于那支玄衣社。”郭子仪闻言，摇了摇头说到。

“嗯，大人说得对。这个时候要是随意改变计划，恐怕我们反而会手忙脚乱……”宋云点了点头，低声说到。

说起来，这些县衙虽然平日里偷懒耍滑，玩忽懈怠。而且，县衙里的捕快和衙役们也都只是些庸碌之辈。但是，他们真的动起来做事的时候，也还算是有效率。几天下来，这些人抓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黑衣人。虽然，这些人不是飞贼就是土匪，统统都和玄衣使没有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找出了这些人之后，治安确实是好了很多。

虽然一直没有玄衣使的消息，但是宋云觉得这样折腾了一阵子，倒是也算好事。一来，大家可以暂时缓一口气，在纷乱庞杂的事情中理清楚头绪；二来，也算是简介整治了一下地方的治安。而最重要的是，虽然一直没有玄衣使的消息，但是这样下去，那西玄衣使一定会听到风声，长此以往，他们肯定不敢轻易再现身了。也许，这样反而会给他们赢得一定的时间。又或者，可以把这些人彻底地逼出来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就在那些县衙到处搜查玄衣使的第五天，这些玄衣使终于坐不住了。这天早上，灵州城的城门刚刚打开，一群黑衣人就黑压压地冲了进来。这一次来的人要比之前多得多，不过好在连续几日的搜查之后，灵州城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当然，这也多亏了郭子仪的决断。罗将军特意留了后营等着这些黑衣人。他们这一次来了，双方正好可以好好交战一番。

说起来，这些黑衣人的战斗力确实不可小觑，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各个都是好手。要不是这一次罗将军留下的兵力够多的话，想拿下这些玄衣使还真不容易。就算是这样，双方也是交战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才算结束了这场战斗。宋云注意到，虽然这些玄衣使已经全军覆没了。可是，玄衣将军皇甫衍却并不在其中。看起来，这些人很可能是皇甫衍留在这里的，所以他们才会沉不住气，擅自行动。不然，以皇甫衍谨慎狡猾的程度，是觉不会这么贸然行动的。虽然不知道这皇甫衍去干什么了，但是看起来应该是去做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宋云不禁有点担心。皇甫衍宁愿把这么一只精锐的部队留在这里不管也要去做得事情，可能是多少只这样的部队都做不到的事情。不然，皇甫衍怎么会愿意冒着失去这只精锐部队的危险也要离开去做这件事呢？宋云把自己的担心和郭子仪说了一下，却不料郭子仪也在思索这件事情。这些人都是死士，有些人虽然被活捉了。但通通都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了。如今，想要在这些玄衣使嘴里挖出点什么消息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现在看起来，苏日按大家做了那么多准备，但是似乎，还是有些小看了血枭社和突厥人这一次的决心了。想到这里，大家都不禁感到担心起来了。也许，他们认为这一次他们是势在必得的。能有这种信心，看来也确实应该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和积累。也许，这注定会是一次惨烈的交锋了……

然而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大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还是有几个村子的百姓，神秘地失踪了。本来，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宋云在调查其中一个村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一颗血枭的卵。这些东西，必须寄生在人体内或是木头中才能孵化出来的。宋云看到这样东西之后，心里立刻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好，他们是想让这些村民孵化血枭。这样，到时候他们把这些人推到阵前，我们投鼠忌器，会极大地制约我们的行动的！”宋云见状，恨恨地说到。

“宋先生，你，你说的血枭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罗将军听到宋云的自言子语，好奇地问到。孙珽见状，赶紧把血枭的情况简单地和罗将军介绍了一下。

“哼，这群阴狠歹毒的畜生！为了胜利，居然能如此不择手段，想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法子！如果你们猜得没错的话，这下子还真是难办了！”罗将军听完孙珽的介绍以后，也是怒不可遏。

“柳大人，你看呢？”宋云想了想，又询问柳大人的意见。

“本官是个书生，战事的事情我不太懂。然而书中总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依我看，为了更多的是不受到伤害，也许我们必须要很下点心肠来了。正所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我看，你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怒目金刚，所以降妖除魔！”柳大人想了想以后，叹了口气说到。

“柳兄，你说这些我自然是懂的。可是，真要是在战场上面对那些无辜的百姓，我还真有些……唉，我这口刀跟了我几十年了，这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宝刀啊。这不是挥向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的刀啊！我这刀是要喝敌人血的，不是伤害自己人的啊！”罗将军点了点头，感慨万千地说到。

“少浩，我明白，我明白。这一次，确实是难为你了。不过，还是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吧。既然已经决定了，事情也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都没办法回头了……”柳大人拍了拍罗将军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到。

“嗯，我明白。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恩师还等着我们的回报呢！”罗将军点了点头，但显然情绪还是不高。

“嗯，宋先生，我们回去把我们的发现告诉郭大人吧。希望，郭大人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吧……”柳大人招呼宋云一起走，苦笑着说到。

“好吧，希望如此吧。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听说，突厥人的大军也快到了。现在，是时候准备好和突厥大军交战了。”宋云点了点头，但显然不对刘大人的话抱有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