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灵州之祸（十一）

入夜之后，大家都很疲惫。于是，大家简单地吃了一点随身的干粮。罗将军只留下了几个昨夜没有参与行动的兵士放哨，然后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真的是太累了，之前大家都神经紧绷着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连宋云都很快就支撑不住，进入了梦乡。至于其他人，就更是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倒头便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兵士急匆匆地跑过来把熟睡中的罗将军叫起来了。罗将军以为出了什么状况，惊醒过来之后显得非常紧张。他赶忙抓住了这个兵士，大声询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将，将军，不知道为什么，牛角村那个方向来，来了好多的野狗！”那兵士本来就有点担心又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现在再被罗将军这个一吓，说话更是断断续续的了。

“什么？就因为看见了几只野狗这么大点的事就叫醒我？”罗将军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到。

“可，可是……”那兵士见罗将军生气了，更加胆怯了。

“可是什么可是！这样的荒郊野外，夜里看到一些野狗觅食有什么奇怪的吗？”罗将军愤怒地打断了眼前这个兵士的话。他觉得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就为了看见几只野狗就吵醒了他的好梦。

“我……”那兵士还想说什么，却被罗将军愤怒地眼神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但好像又不愿就这么离开，于是尴尬地站在那里。

“罗将军，怎么了？吵吵闹闹的？”这时候，因为罗将军的大嗓门，宋云已经被吵醒了，于是就干脆过来看看。

“是啊，少浩，怎么这么吵啊？”郭子仪也披上了衣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年纪大了，本来睡眠就浅，哪经得起这样的争吵啊。

“你看你看，把他们都吵醒了吧。你可真是的，是这么回事，这小子发现了牛角村那边有些野狗，于是来汇报了。我正要赶他走呢，这样的地方夜里看到些野狗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这就把他赶走！”罗将军见把大家都吵醒了，于是愤愤不平地数落了那兵士两句，这才给郭子仪和宋云介绍了一下情况。

“罗将军且慢！”宋云闻言，拦住了正要赶走那兵士的罗将军。罗将军不明白宋云要干什么，于是诧异地看着他。但是宋云也不理他，只是径直走到那兵士面前。

“你不要害怕，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和我仔细说一说。”宋云见这兵士很紧张，于是尽量平和地说到。

“好，好吧。一开始，你们睡了以后，一切都，都很平静。但，但是很快，我们就注意到有好多野狗聚集在牛角村后山那里。后来，还有些鸟也飞了过去。听声音，像是乌鸦。我们觉得奇怪，这，这才……”那兵士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说到。

“好了，你回去吧，没事了。郭大人，我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如果，他所言不虚的话，恐怕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宋云点了点头。先是把这兵士送走，然后转过头来对郭子仪说到。

“嗯，左右也是睡不着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吧。”郭子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到。

“罗老弟，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柳大人走过来，拍了拍还有点懵的罗将军的肩膀笑着说到。这个时候，大家经过这么一闹腾，已经都醒过来了。

一行人拿着火把和灯笼，先是到刚才那兵士观察到异象的地方看了看。果然，按照他手指的方向上看去，夜色中确实能看到一些黑点在移动。看起来，像是一群野狗。不时地，还有阵阵乌鸦的啼叫声传来。看起来，这个兵士没有说谎。于是，郭子仪下令让他带着大家去那里看一看。夜色中，山路更加难走。大家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清楚地看到了那群野狗。果然，还有一些乌鸦在附近盘旋。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这些野狗都聚集在一个地方，恐怕是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郭子仪看了看以后，当机立断地说到。

罗将军闻言，赶紧派兵士们过去把那些野狗赶走。可是，这些野狗常年生活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根本就不怕人。这些士兵过去的时候，它们一个个呲着牙，瞪着眼睛，根本就没有要退走的样子的。无奈之下，这下兵士只要一边挥动着火把，一边挥动着腰刀。前后折腾了有起码两刻钟的时间，这才算把这些野狗赶走了。正当大家觉得没事了，要走过去看看是，白眉却变得非常躁动，它试图挣脱胡沫的怀抱逃走，而且还怪叫连连。这是自从胡沫收养它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好像，它很不愿意靠近那里似的。

“沫儿，小兰。我看，既然白眉不愿意过去。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宋云见状，柔声说到。

“那好吧，你们赶紧去吧。”胡沫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到。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其余人，跟本将一起过去看了看。”罗将军见状，还特意留下了两个兵士保护胡沫和秦云兰的安全。

大伙点了点头，各自就行动了。郭子仪带着大家来到了那些野狗聚集的地方。只见，那里有一个被很多大石头掩住的洞口。这些石头垒得相当严实，以至于要不是靠近了，根本就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山洞。现在，借着夜风，从那些石头缝里不时地传来一些恶臭的气味。宋云和郭子仪对视了一眼，心知其中有异。再加上这些盘旋的乌鸦，此时大家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呀，快把这些大石头都搬开！”郭子仪见状，一挥手指挥大家赶紧把这些大石头搬开。

兵士们得令，赶紧上去搬动这些大石。又过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这些大石头才会清理干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水伴随着更加剧烈的臭味流出来了。等水流干净以后，又等着恶臭的气味散去了，众人这才拿着火把靠近看了看山洞里面。这不看还好，看了以后，大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时之间，只知道傻楞愣地站在那里，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那山洞中不是别的，而是横七竖八的一具具尸体。正是因为这样，那些野狗才被尸臭味吸引过来。他们想要以这些尸体为食，但是尝试很多次都没有什么办法。这些尸体被水泡久了，已经开始发白变形了。但是，还是依稀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他们脸上狰狞恐怖的表情，正说明了他们死前的绝望与不甘！粗略看起来，这山洞里至少有几十具尸体。这一幕，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这，不就是人间地狱！

“畜生！我郭子怡要是不能让这些恶徒绳之以法，我有何面目去见灵州百姓！”良久，郭子怡一拳狠狠地捶在山壁上。看得出来，这个一直以来宽厚慈祥的老人，这一次真的愤怒了。

“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些失踪的小伙子了……”宋云看了看以后，沉声说到。

“唉……是我失职。本官忝掌灵州刺史之职，却无法早日找到这些失踪者。以至于，让他们魂断于此，让他们的家人痛失亲人。唉，本官失职……”柳大人，见状叹了口气说到。

“柳兄，你也不能这么说。平日里，你日理万机。事无巨细，你都尽力做到亲力亲为。柳兄，你来之前灵州是什么样的，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几年，在你的治理之下，灵州才有了如今这般气象啊！”罗将军见柳大人心里难过，于是劝慰道。

“可，我……”柳大人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心情。

“甫之，少浩说得对，你不必如此自责。你是一州的刺史，又是灵州这样的军州重地。事务庞杂繁多，你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只是可恨这县衙小吏，贪滑惫懒，玩忽懈怠。难道这些事，都必须你这刺史来做才行吗？”郭子仪也赶紧过来劝慰柳大人。柳大人见郭子仪都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面色稍微平静了一些。

“来呀，把这些尸体都抬出来。老夫我要连夜验尸，调就近几个县衙的仵作过来验尸。老夫倒要看看，他们能怠惰到什么程度！”郭子仪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愤怒地说到。

那些兵士不敢说什么，忍者尸臭，在罗将军的指挥下把几十具尸体一点一点地从山洞里抬出来。郭子仪的卫士去就近的县衙传令，让他们立刻派仵作来验尸。但是不用说，知道是钦差大人的差遣，那些县令和主簿们今夜是都不用睡觉了。等到尸体都清理出来以后，众人这才发现，这应该是一条通道。通道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铁矿石。宋云和罗将军试着进去看了看，果然，里面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秘密空间。这里面有一个牢房一样的地方，应该是平日里监禁这些死者的。其余的地方，看起来应该是一些作坊。根据残留物品来看，应该是一个制作铁器的作坊。具体来说，就是制作兵器的作坊！

“呵呵，想不到，这里不仅是他们屯兵的地方，还是个巨大的地下兵工厂啊！”郭子仪听完宋云和罗将军回来以后的汇报之后，冷笑着说到。

“是啊，这些人可真是处心积虑，丧心病狂啊！”罗将军点了点头，感叹道。

“好了，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既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看来这些人确实很小心，应该是已经撤走了。这空无一人的山洞跑不了，现在还是赶紧验完尸，让苦主来认尸吧。”郭子仪点了点头，恢复了平静。

这钦差大人的命令果然有用，不多时附近几个县的县令和主簿带着县里的仵作统统匆匆赶来了。那些仵作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就是验尸嘛，平日里见得多了。这一次，也无非就是尸体多了一些。有些仵作甚至觉得有临县的同行聚在一起，暗暗地起了切磋技艺，甚至要一较高下的心思。可是那些县衙和主簿就不同了。他们都是聪明人，心里自然很清楚。不管是因为什么，能让郭子仪连夜让他们来验尸，那就说明郭大人是真的相当震怒了。而这钦差大人愤怒了，日后他们的乌纱甚至是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因此，他们一个个不住地抹着额头的汗水。有几个人县令，甚至身体开始不住地抖动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验尸吧。”郭子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他们的丑态。这些县令见郭子仪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要验尸。于是，各个如临大赦一般，马上吩咐手下的仵作赶快开始验尸。郭子仪看他们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冷笑。这时候，白眉已经平静下来了。而郭子仪也不愿意多看这些人，所以干脆带着几个人找到胡沫他们到一旁暂时休息了一下。

虽然这些尸体不是很难勘验，而且还有孙珽从旁协助。但这几十具尸体也足足验了两个时辰有余，才勉勉强强算是初步验完了。根据孙珽和诸位仵作的查验，这些人都是被淹死的。因为被浸泡多时，所以只能大概估算死亡时间在一天以上三天以内。看来，仵作的勘验结果和众人一开始的推测基本吻合。郭子仪听到这个结果以后，点了点头，半晌都没有说话。那些本来就悬着一颗心的下令和主簿们，这时候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了，现在，天也快亮了。今夜，辛苦你们了。回去以后，各县要给每个仵作赏赐纹银五两。另外，马上去通知附近村落家中有丢失小伙子的人家来认尸。确定了尸源，才好继续破案啊！”良久，郭子仪才冷冷地看着那些人，大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