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洛州花开（一）

现在这个局面，就连冯大人之前找来的那个校尉也都已经缴械投降了。郭子仪看着眼前的李琅，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眼前的这个人。至于其他人，早已在宋云他们的安排下锁拿捆绑待下去了。其实，宋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的那些血枭之所以没有发挥作用，更大的原因还在于胡沫和孙珽。

孙珽通过他父亲笔记上的那些符号，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激发南海蓝珍珠作用的咒语。但是，要想把这咒语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还必须得找到一个最高点才行。虽然，当时孙珽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事情紧急，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最后，他们干脆就直接让孙珽去尝试这个办法了。因为担心他的安全，胡沫陪着他一起去了。所幸，这个办法还真的管用了。

“罢了，你走吧……今天，老夫不能就这么留下你……”良久，郭子仪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到。

“大人，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回去以后，我们怎么想皇上交代啊？”子修听到郭子仪这么说一下子就急了。他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急促地说到。就连李琅都没想到，郭子仪居然会让他走。因此，他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什么动作。

“无妨，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宅心仁厚。我想，陛下一定会了解老夫的心意的。好了，你走吧。”郭子仪又摆了摆手，示意李琅赶紧离开。

李琅见郭子仪是铁了心让他走，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郭子仪忽然喊住了李琅。

“怎么？你反悔了？”李琅回过头来，玩味地笑道。

“老夫一言九鼎，怎么会反悔？老夫是有句话要告诉你，希望殿下记在心上。这次，老臣放你离开，但只有这一次，不会有下一次了。殿下，好自为之！”郭子仪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到。

李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回头径直离开了，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看着他走远了，郭子仪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宋云虽然觉得郭子仪的做法让他有些诧异，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有。因为他相信，郭子仪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自己来说，他更愿意尊重郭子仪的意见。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结束，着实有些戏剧性。但显而易见的是，云州的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剩下幸存的孩子们也被救出来了，郭子仪觉得小宁和小凤很可爱，干脆就收养了他们两个。至于后续官员的罢免任职的事情，这就不是宋云可以决定的事了。于是，他们就准备离开此地了。现在他们对于血枭社的了解又近了一步，或许他们可以更接近当年的真相了。

这天清晨，一行人驱马悄悄离去。却不想，半路上早有一个等着他们了。那人破衣烂衫，形貌奇特。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之前多次见到的那位疯道人。这人算形貌癫狂，但是却颇有些道行。宋云他们很多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都是这个疯道士告诉了他们下一步的方向。这一次，又见到了这个疯道士，几个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奇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老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点。只是，他们还是很想知道这一次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洛州牡丹，

法力无边；

摄魂纳破，

无法无天！”

……

这一次，这疯道士倒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他连唱了两三遍的样子，然后就又笑又跳飞快地跑走了。宋云他们本来还想再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不料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疯老道倒是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几个人你凑一句，我凑一句。才勉强把疯道士这几句话凑全了。只是，当他们仔细地研究的时候，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解这四句话倒底是什么意思。

首先说前两句，洛州牡丹，瓦力无边。洛州的牡丹很出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根本没必要写出来作为一句诗。而且，还是这首诗歌的头一句。但洛州牡丹怎么会法力无边呢，这两句放在一起前后根本就说不通。至于后面两句，就更是没头没尾，好像是为了押韵生拉硬拽凑在一起的四句诗一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驻马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宋云当机立断。他决定既然大家都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而首句里又有牡丹二字。那么。大伙不妨就直奔洛州而去。现在是二月初，而等他们到了洛州以后，应该正是牡丹花开花的花季。

“到时候我们一边看花，一边查案岂不美哉？”宋云想了想，笑了笑说到。

“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这么办吧。”胡沫闻言，点了点头说到。

众人相视一笑，纵马而去。洛州位于长安以东，因洛水而得名。其热闹繁华程度和它的城池规模绝不逊色于长安。因此，它也有东都之城。五周时期，武媚娘更是迁都于此，改名为神都。可见，洛州此地的重要性。而这里，又以盛产牡丹而闻名。大唐民风风行牡丹，而这里的牡丹又冠绝天下。每到牡丹的花季，就可想而知这里该有多热闹了。宋云一行人感到洛州的时候，恰恰就是牡丹花期的时候。

此时，洛阳城里挤满了卖花看花的人群。大小花展，更是不计其数。就连洛阳的郊区，都有不少闲人雅士组织了大大小小各种展会。期间牡丹的各种品类、大小、花色等等应有尽有。在一众花匠不断地潜心研究之下，还在不断地推陈出新。几年不见，就会有很多没见过的品类冒出来。更是有很多文人雅士，以自己能培育出一株孤品为荣。但这样一来，就让宋云他们这些前来观光的客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了。

但宋云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奇瑰的花卉，这东都洛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它之所以这么重要并不只是因为洛州富庶繁华而已，更是因为这里距离大唐的都城长安十分之近。一但这里出了什么乱子，顷刻之间就会危及到长安城的安全。可以说，这里最不应该发生动乱，也一定不能出乱子。而之前那疯道士提示他们来到这里，这让宋云不得不有些担心。虽然，他不像他的父辈那样心系家国。但一想到那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场景，宋云还是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眼下这种花团锦簇的场面，大家都很开心。就连白眉，都跳来跳去显得很兴奋。但走着走着，秦云兰明显有些郁郁寡欢。她看着身边的各种花卉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只是茫然地跟着大家在往前走，但是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不是太好。谁也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怎么现在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呢？

“小兰，怎么了？”宋云走到秦云兰身边，忍不住问到。他不明白，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看到这么多稀奇的花卉难道还会不高兴吗？

“哥，你还记得吗？娘生前，最喜欢养花了。你说，她要是今天跟我们在一起，能看到这些花，那该有多好啊？”秦云兰见是宋云，勉强笑了笑。但她说完这番话以后，眼圈还是红红的。

“唉……是啊。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小兰你居然还记得娘喜欢花这件事。”宋云没想到秦云兰原来是想到了这件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也不免有些黯然。那些对于爹娘的思念，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暗藏在他心里，却不敢提起的痛。有时候他想忘掉这些痛苦的回忆，但这些回忆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喝醉了……

“哥，其实这件事不只是你没有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小时候在家里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什么了。只是隐约还记得我有个哥哥，再有就是小时候娘经常带我去看她种的花。娘养花很厉害，而爹对娘又极好，也愿意到处给她到处找些珍惜的品种。所以，那时候娘总是很宝贝她的花，每次都要拉着我说个不停。我那时候调皮贪玩，不喜欢听娘讲这些，觉得烦闷。可是，现在，我有时候真的好想再听娘给我说说她的那些宝贝花……”秦云兰叹了口气，说着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小兰，小兰，你别难过了。你放心，孙珽哥哥一定给你爹娘报仇！”秦云兰和宋云整伤感的时候，孙珽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糖人笑嘻嘻地凑过来了。

“呸，你是谁哥哥啊？好不知羞！你还给我爹娘报仇呢？你爹的事就先不说了。你也不想想，这一路走来要不是我哥哥和沫儿姐姐，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吧？”秦云兰清叱了一声，但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接过了孙珽递过来的糖人。最终，她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意。本来还想说两句孙珽的宋云，看到这里，也只好作罢了。他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胡沫，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刚才，胡沫一直忙着追到处乱跑的白眉，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听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这倒让宋云松了一口气。比起他和秦云兰，胡沫的身世其实更加可怜。至少，他们的父母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虽然短暂却依然很美好的童年回忆。但是胡沫的父母除了给她留下了一支翠玉箫和那个梅花形的胎记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要是让胡沫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恐怕她会更加伤心的。

“宋大哥，我看我们就暂时留在这里吧……”秦云兰和孙珽有说有笑地打闹起来以后，宋云也放心地走到胡沫身边。想不到，这时候胡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难道你也喜爱这些花卉吗？”宋云略微觉得有点诧异。

“宋大哥，你知道我原来是做什么的。在那种地方，无论是室内装饰，还是姑娘脸上的脂粉、头上的饰品哪一样离得了花朵啊？我喜欢这些花草，也不足为奇啊。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暂时留在这里，却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花卉。”胡沫笑了笑，掏出了一把零食喂给白眉。

“哦？那是为什么啊？”宋云有点漫不经心地问到。

“刚才白眉乱跑，我追它的时候偶然听到几个花农闲聊。他们说，这洛阳最盛大的花会开没有开始。现在这些，充其量只能算作个铺垫罢了。等到易家的花会召开了，那时候洛阳城才真的是万人空巷呢！”胡沫笑了笑，把刚才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留下来，看看他们说的那个最盛大的花会？”宋云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明白胡沫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你想啊，这虽然是一场盛会。但越是盛大的集会，背后也蕴藏了更大的风险。自打我们来到洛阳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是在担心那个疯道士说的话，怕这里出什么乱子。我想左右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不如我们就留在等到这花会结束以后再离开。到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没出什么事，你也才能安心啊……”胡沫见状，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想想也是，如今这花团锦簇、国色天香的场面居然还只能堪堪算是那盛大花会的铺垫而已。想来，到时候的场面一定是空前盛大的。能组织举办起这种规模的大集会，看来这易家确实了得。而这种级别的集会中能展出的恐怕都不是凡品，或许还是世人难得一见的珍品。也许，单单就是这些展品就能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了吧。好吧，就听你的。连日来，我们都很辛苦了。这一次，就当我们自己也去这花会游览一番，长长见识吧！”宋云看着胡沫，点了点头笑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