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北都往事（八）

宋云终于和妹妹相认了，对于这件事除了宋云兄妹俩最高兴之外。恐怕，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孙珽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小云姑娘，啊不，现在应该叫秦姑娘了。说起来这件事不仅是多亏了胡沫的帮助，也是非常奇妙的。谁也不会想到，在他们调查这个诡异童谣的同时，宋云居然找到了失散了十六年的妹妹。

当晚，宋云特意焚香祷告，他要告诉自己的父母。他，宋云，不，秦云松，终于找到了当年失散的妹妹。他们秦家的后人，终于团聚了。想来，父母的在天之灵多少也可以有一些安慰了吧。

此事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结果，让每个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个诡异的童谣背后的黑手被没有什么头绪。因此，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众人不懈努力地调查了一阵子，但是收效甚微。这天，文老夫人忽然派人送来名帖，请他们到府上一叙。说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宋云他们说一说。

说实话，宋云他们虽然很佩服这个文家的老夫人。但是，文老夫人毕竟是年纪大了，因此他们对于文老夫人的要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期望。不过，既然文老夫人邀请了，那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看看的。毕竟，要不是文老夫人的介绍，如今宋云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妹妹相认啊。

午时左右，众人赶到了文家的宅院。这一次，文家做得很低调。众人寒暄了一阵以后，文老夫人得知了小兰姑娘居然是宋云的亲妹妹也是一阵惊讶。不过，这人老了就是亲和人。她就好像是宋云和秦云兰的亲奶奶一样，高兴地合不拢嘴。当她听完了秦云兰把事情简单地和她说了一遍之后，忍不住拉着秦云兰的手，又哭又笑。最后，老太太发话，要大排筵宴好好庆祝一下这件事情。

等到酒宴摆好，众人入座以后，大家的心情才算平静了一些。这时候，宋云才试探着询问了一下文老夫人到底要说什么。谁也没有想到，文老夫人接下来的一席话，居然给这个案子带来了峰回路转一般的转机。

据文老夫人所说，当时应该是大约二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这里还还是一个小镇甸。为了发展，当时这里非常欢迎外来人员在这里扎根安家。当时，有一对外来的夫妻，就留在了这里。这个男人应该姓齐，所以当时这里的人都叫他们齐相公，齐夫人。他们原来是在外地靠男人给人演出度日的。那个时候，他们的日子还不错。可是，后来时代动乱，哪有人还有心情去看演出啊。既然不赚钱，久而久之齐相公就趁着还有一些积蓄的时候来到了这里。好像，是齐相公早就听说过此地，这才来到这里盘下了一间小客栈聊以度日。不过，这小店虽然度日不是问题，但终究日子过得还是很拮据。

就在他们来到这里大概两三年以后，这个镇甸开始稍微有了一些起色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外地又来了一个据说是从西域来的云游天下的大巫师。这位大巫师的派头很足，自己带着面具，穿得五颜六色不说。他还乘着车辇，由十几个穿着满身油彩的壮汉抬着。周围还有很多女人和童子，不断地抛撒鲜花和吹打乐器。别的不说，单说这样的排场，就足以震慑住很多寻常百姓了。

接下来，这位大巫师说此地妖气太重，因此他要留在此地一段时间，做法降妖。同时，他还宣布，在此期间，此地百姓无论有什么愿望，均可以来祈求。只要众人心诚，都可能会得到满足。二此时，早已被大巫师的排场震慑住的百姓，自然是更新倾向于相信这位玄而又玄的大巫师了。

紧接着，这位大巫师又接连几日做法。不禁，言中了镇子很多人的秘密，又真的帮他们解决了很多事情。这样一来，此地的人们就没有人不相信大巫师了。但也就是大概这个时候，那首奇怪的童谣就开始流行起来了。现在说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联系，确实很难说。但是，这个时间点确实是有点蹊跷。

西域大巫师在这里待了大概半年的时间，那段时间他在这里受到了百姓疯狂的崇拜。但是，没过多久，百姓们就渐渐地发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了。那个西域大巫师宣称此地的妖气和鬼气太重，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凭他一己之力，还是很难彻底破解此地的妖气。因此，他需要百姓们贡献出自己的财物，以此来表带自己的诚意，感动上天的天神来帮忙。

百姓们对他早就已经是言听计从了，因此也根本不会怀疑他的话。当下，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贡献了自己的财物。然而，几天过去了，大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当大家询问的时候，大巫师只说要大家稍安勿躁。说是仙家施法不能被世人看见。而此地的妖气不仅范围甚广，而且在在这里盘桓的时间过长。到了现在，早就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了。因此，一时之间不能彻底祛除。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巫师和诸神都在不断地施法驱邪。

可是，这日子久了，百姓们还是坐不住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齐相公跳了出来。他对大家说，那个大巫师就是个骗子，是骗大家财物的。这一下子，百姓们心里的疑窦更深了。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人们听见齐相公在大巫师的住所里面大声叫嚷着什么。似乎，他当时非常愤怒。后来，人们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具焦尸，经过齐夫人的辨认死者就是齐相公。而自那夜以后，大巫师也不知所踪了。不过，当时大家在大巫师居所的暗格里找到了他之前敛来的钱财。百姓们都认为是齐相公来找这个冒充大巫师的骗子算账，结果却不慎被大巫师打死了。因此大家一直都非常感谢他。

此事在当时看来似乎顺理成章，但是现在回头看来还是有些奇怪的。另外，当时第一个发现小屋里失火的就是葛老县令和齐夫人。后来，葛老县令就住在了那件小屋里。至于到底是为什么，谁也不知道了。

老人家总是喜欢回忆往事的，文老夫人也不例外。本来还在说着这件事，忽然她又说到第二年，这个镇子上一下子一起出生了四五个孩子，齐夫人的女儿小苗就是那年出生的。这样的喜事，给前一年一片惨淡的镇子增添了不少喜气。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文老夫人居然提供了这首诡异童谣的来源。因此，大家也都耐着性子又陪她聊了一会儿。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吃得杯盘狼藉了这才作罢。临走之前，文老夫人还拉着秦云兰的手不断地嘱咐着，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把秦云兰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因此，说到动情处，二人又免不了洒下几滴眼泪。

几个人离开以后，直奔齐夫人经营的客栈而去。如果文老夫人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么当年那首童谣的出现或多或少都会与那个假冒的西域大巫师的出现有关。而文相公与大巫师激战之后，两个人一个去世了，另一个就彻底消失了，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奇怪的。因此，也可以说，这个诡异的童谣也和这个齐相公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关系的。而齐夫人作为案件的第一目击者同时又是齐相公的夫人，自然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一切了吧！

众人赶到齐家的小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未末了。远远看去，齐家的小客栈规模很小，而且也显得有些破旧。不过，看得出来，还是有一些客人的，只是经营状况一定不是很好。这样略有些惨淡的现况，让几个人不免微微有些忐忑。很难想象，这家店的老板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深色棉袍、头发有些散乱，皮肤有些暗沉的中年女人从店里出来送走一位二人。就在她一抬头的一刹那，刚好和这几个人的眼神相对。他的那种眼神，让人看了心里发颤。并不说这个女人的眼神有多可怕，而是她眼神中的空洞和麻木就好像这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般。哀莫大于心死，看来她是经历了莫大的悲哀啊。

“您好，在下宋云。请问，可是齐夫人？”宋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试探着问到。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还是那种近乎于死一般的平静。

“啊，我们是县衙派来的人，想看看你的近况。你丈夫是我们小镇的英雄，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你不必客气。”这时候，余县丞走上来不动声色地说到。那女人闻言，看了看几个人。

“请进吧。”那女人巍巍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跟她进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决定跟她进去。此时，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的影子从二楼的窗口一闪而过。几个人似乎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有说。齐夫人把大家让到大厅中间靠近柜台的一张几案旁，然后给大家上好了茶，这才在一旁坐下。大堂里的采光不是很好，显得有些阴暗。再加上女主人平静的态度，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齐夫人，刚才我们进来之前，看见二楼有一个人影。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女儿小苗啊。”为了打开这种尴尬的局面，胡沫挤出一抹笑容说到。

“嗯，没错，那就是我女儿小苗。小苗这孩子比较内向，吓到各位了，真是不好意思。”齐夫人点了点头，木然地说到。

“哦，哦，不会，不会。倒是我们突然来访，真是唐突了。”孙珽赶紧陪笑说到。

“唉……当家的走得早，这些年我一个人又要照顾这家店铺又要照顾女儿，难免有忽略她的地方，也是难为小苗了……”齐夫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点悲戚的神色。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你们母女俩实在是不容易。说起来，你丈夫当年也是为了小镇的居民才丧命的，于情于理官府都应该照顾你们母女。现在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了。”余县丞闻言，为了缓和气氛，赶紧说到。

“大人的好意，小妇人心领了。只是，当家的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小妇人虽然没有读过什么圣贤之书，但也明羞耻，知善恶，轻易不欲叨扰他人。当家的虽然早亡，但总算是留下了这些小客栈。虽然有些艰难，但我母女二人总算是还可聊以度日。日此，就不麻烦县衙了。也烦大人转告乡梓，当家的的事情，不必再提。”齐夫人微微露出一抹微笑，幽幽地说到。

宋云注意到，齐夫人在说到齐相公的事情的时候，神色中有一股一闪而过的怒意，以及一阵接一阵的乏力感。虽然他一直之间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觉得齐夫人的这种反应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齐夫人，不知道你对最近坊间儿童都在唱的童谣有没有什么印象？”沉默了许久的宋云，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了，这首童谣其实本地自古有之。只不过，后来又经过后人的改编才成了今天的样子。”齐夫人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到。

“哦？齐夫人如何知道这些的？”宋云闻言，好奇地打量着齐夫人。

“当年，我家当家的听到这首童谣以后，便说这童谣大不详。是以，当时小妇人我就有些印象。当家的去世以后，为了感谢葛老县令的帮忙，我时常会给他送一些饭食。因此，当年他修改这首童谣的时候，小妇人刚好在场。那时候，修书的朝廷大员还有葛老县令都是这么说的……”齐夫人不动声色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