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歌谣婆婆,余县丞也是有耳闻的。他给宋云他们解释,歌谣婆婆其实并不是一个专门教大家歌谣的老婆婆。实际上,他是当地有名的诗书世家文家的老家长。他的儿子,做过一任刺史。这,也成为了此地的一个骄傲。毕竟,在这样的小地方能出来这么一个大官,实在是不容易。文家良好的家学,由此也可见一斑。正所谓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歌谣婆婆今年已经年逾九旬了,除了耳朵有些背、微微有些驼背以外,神清目明,思路清晰。家族里的大小事情,还可以亲自决断。难得的是,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硕望宿德的老者居然没有一般老者的古板和严厉,反而还十分的和蔼可亲。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老太太就喜欢和周围的小孩子待在一起。由于她见过的事情过,记性又好,因此孩子们也很喜欢听她讲故事。这一代几十年间的歌谣传说之类的,几乎就没有这位歌谣婆婆不知道的。因此,孩子们才尊称她为歌谣婆婆。对于这个称号,老太太似乎还特别受用。
众人闻言,决定让余县丞把几个孩子先送回去,并且每家还给了几两银子。然后,一行人就出发去文家见歌谣婆婆了。众人赶到以后才发现,今天是文家三代单传的小少爷的生辰。作为本地的名门望族,自然是要大操大办一番。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会少得了文家的大家长文老太太呢?
文家的管家见余县丞带着几个人来了,还以为是县衙专程派人来道贺,自然是非常开心。他忙不迭地把几个人让了进去,又赶紧差人去给老爷太太通报,县衙派人来给小少爷庆生了。文家这一代的老爷太太听到县衙来人了以后,赶紧掺着文老太太一起出来迎接。文老太太果然是名不虚传,年逾九旬,一头的银发依然是梳的一丝不苟,衣着朴素整洁。一手拄着一根乌木拐杖,但是步履稳健,满面春风。真可以说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县丞余大人,总捕头袁大人都来了。众人寒暄了一阵,这才来到了堂屋各自落座。
今日毕竟是小少爷的生辰,虽然众人此行的目的倒不是为了什么贺喜。可是,事情到了这里,总不好驳了主家的面子。因此,众人又寒暄了一阵。最后,宋云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赚转到了正题上。
“文老夫人,我们此来还有一件事相求,还望老人家不吝赐教。”宋云起身拱手说到。
“这位小兄弟太客气了。老身痴长几十岁,已是年老昏聩。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文老夫人非常和蔼地微笑着。
“好……”还不等宋云说完话,耳边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居然是有人发了暗器!胡沫的反应非常快,只见她挥手把手边的茶碗扔出,刚刚好拦住了直奔老太太而去的飞镖。
这变故来得非常之快,以至于在场的诸位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余县丞的一声有刺客之后,院子里就乱了起来。可想而知,那刺客自然是趁着这段骚动悄然而去了。果然,大伙找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发出飞镖的那位刺客。小少爷的生辰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是很不吉利,但是庆祝还是要继续庆祝的。因此,文老爷很快让大家都安静下来,既然是虚惊一场,那么就继续按部就班地准备庆典就好。
“嗯,这镖上有青蓝色,好厉害的毒啊!”孙珽检查了一下落在地上的飞镖,皱着眉头说到。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位,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这是决心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啊!”袁捕头看了看那枚毒镖,恨恨地说到。
“唉,看来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了。文老夫人,让您受惊了……”宋云转身对着文老夫人深施一礼,表示歉意。
“无妨无妨,老身活到了这把岁数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要搅了我曾孙的生辰宴会便好。不过,你方才说我不杀伯仁又是何意啊?”文老太太果然是思路敏捷,一下子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是这样的,想必老夫人和老爷夫人应该也有所耳闻。最近,此地连发命案。实不相瞒,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只皆因此案似乎与一首童谣有着某种联系。而今日清晨,几个顽童与我等言讲说歌谣婆婆断会了解这歌谣的内情。因此,这才冒昧来府上叨扰。却不想,正赶上小少爷生辰,又见贵宅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我等本不欲扰了诸位的雅兴,因此这才没有一开始就据实相告。可是现在看来,那贼人应该就是怕老夫人会透过给我一些能够提示他的身份的信息,这才要急着杀人灭口吧。”宋云见状,不敢隐瞒。
“哈哈哈,原来是为了一首童谣啊。好啊,你们刚才救了我一命。这下子,于情于理我老婆子都得帮助你们了。”文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处变不惊,大家风范。文老爷和文太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文老太太这话,倒是让宋云他们觉得十分地不好意思了。
“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您可知道最近小孩们都在唱的那首麻野雀的歌谣吗?”文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如果再这么客气的话,反倒是会显得扭捏了。
“嗯,老身知道那首歌谣。老身记得,很多年前那首歌谣就有了。天运孙儿,你可记得,你小的时候还唱过呢?”文老太太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日子。
“不错,奶奶,我也有些印象。”文老爷点了点头,沉声说到。
“嗯,不过,我总觉得近日里,娃娃们唱得歌谣和过去的有些不同。可是,人老啦,记忆力不行啦。要说哪里不同,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文老太太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到。
“那,老夫人,您知道这首童谣是谁传出来的吗?”宋云点了点头,接着问到。
“这,这老身就不知道。孩子们的东西,传播得非常快,也不会有人追究到底是创作出来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老身没有帮上什么忙啊。”文老太太摇了摇头笑着说到。
“老夫人哪里话来,无端叨扰贵府已是于心不安。何况老夫人的话,对晚生还是大有裨益的。”宋云摆了摆手笑着说到。
“哦?老身倒是好奇了。”想不到,这文老太太忽然来了兴致。
“是这样的,老夫人和人间客栈的田老板都提到,这个歌谣似乎跟前一次流行的时候有了一些变化。这样说来,这首歌谣一定是被凶手找出来进行过改动,再重新放出去让它传播开来。目的自然就是让大家以为,死者是被歌谣诅咒致死,引起大家的恐慌,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不过,这也反过来说明了,这件事确实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宋云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哈哈哈,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对了,老身想起来了。后街不远处王家的闺女小兰也许能帮得上你们。”文老太太点了点头,似乎是非常认同宋云的看法。
“小兰姑娘?她知道这个歌谣?”余县丞似乎是知道这个小兰姑娘,忍不住好奇问到。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胡沫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才有此一问。
“嗯,小兰姑娘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而已。她,她怎么会知道那么早流传的歌谣呢?”余县丞摊了摊手解释到。
“余大人您有所不知了,这孩子父母早亡。我看她聪敏伶俐,所以我非常喜欢。平日里,我们多有走动。这孩子有一个本领,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他爹王孝廉家世居此处,以藏书文明。想必,这一点余大人应该是知道的。老身记得,前些年朝廷派专员到各处收集歌谣小曲集合成册,以记录各地的民风特色。想来要是王孝廉家里收藏了那本书的话,那小兰姑娘应该是知道得更详细的。”文老太太摆了摆手慈祥地笑着。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宋云刚要说下去,文老太太却把他拦住了。
“你是想问童谣里唱的是校尉,为什么死的却是一个老县令对吗?”文老太太笑了笑说到。
“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问题。”宋云点了点头,他不得不佩服这位文老夫人的敏锐和聪慧。
“其实很简单,葛老县令年轻的时候参过军,做过一阵子的校尉。”文老太太笑了笑,悠悠地说到。
“晚辈谢过文老夫人仗义援手,事急从权,请恕晚辈无状。晚辈,这就要去寻访那位小兰姑娘了。”宋云说完就要带着众人离开,却不料被文老爷拦住了。“”
“适才先生言讲,那贼人是为你等而来。此时你等在此尚可,若是你等离开以后奶奶再生危险又当如何?”文老爷忧心忡忡地说到。
“文老爷不必担心,贼人一次刺杀未成。他们就该知道,文老夫人应该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因此,再要刺杀老夫人那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我想,文老夫人应该没有危险了才对。”宋云一拱手。微笑着说到。
“天运,你怎么年纪越大胆子倒是越小了?我老太太尚且不惧,你怕他什么?娃娃们,快去做你们要做的事情吧。”文老太太还是一副慈祥的样子,但眼神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了文家。现在是中午了,几个人决定先到街边吃点东西再去找小兰姑娘。
“余大人,下官觉得今日这刺杀,来得有些怪异。”几个人在街边的小店里吃东西的时候,袁捕头嘟哝着。
“哦?什么意思?”余县丞似乎并没有袁捕头的那种感觉。
“就是觉得这种行凶手段,不像是我们在寻找的凶手干的。”袁捕头挠了挠头说到。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可,要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又会是谁呢?”余县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其实,这不是很好解释吗?”一旁的宋云笑眯眯地说到。
“是啊,是啊。凶手的这次行动,实际上又让他的身份明确了一些。”孙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眯眯地说到。
“哦?怎么说?”余县丞一脸困惑地问到。
“呵呵,其实不是很简单嘛。如果说之前那两起案子的凶手有今天的刺客的功夫,他就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去杀人了。但是,今天的刺客又一定是为了这桩案子来的。所以说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不只是一个人!而今天出现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之前一直隐藏在凶手背后的那只黑手。”胡沫微笑了一下,冷冷地说到。
“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没错。”余县丞和袁捕头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
几人又吃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这里直奔王家而去。王家住在后街深处的一个小院子了。这院子从外面看起来稍显破旧,但是看得出来这里曾经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辉煌的。宋云上前叩响门扉,不多时老旧的门板“吱呀吱呀”地打开了。门启处,只见一个身穿乳白色襦裙的少女款款而立。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白皙滑嫩,吹弹可破。一双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与她小巧的鼻子和樱红的小嘴恰到好处地搭配在一起。颇有一种出尘登仙,遗世独立之感。还不等宋云说话,孙珽却早已在一旁看得呆了。而胡沫,早已在一旁嗤嗤坏笑了。
“姑娘可是小兰小姐?在下宋云,和余县丞、袁捕头有事情请教姑娘。”未免姑娘害怕,宋云顾不上他们两个的反常举动赶紧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