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颖水咒怨（十二）

方大人怎么能没想到，一份普普通通的名单居然能把宋云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冷汗涔涔。这两份名单昨天夜里他也都看过了，他实在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人如此吃惊的。不过，看到宋云这个样子，他的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宋先生，你，你到底怎么了？”半晌，方大人忍不住问到。

“没，没什么。方大人，麻烦你通知所有人在巳时集中在大殿里，我有事情要宣布。”宋云慢慢地站起身子，摇了摇头说到。

“哦？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方大人还是不放心地问到。

“这件事，我要再想一想，当时候你就知道了。”宋云没有回头，摇了摇头说到。说完，他就径直地走出去了。

巳时的时候，大殿里早就已经挤满了寺里的小和尚还有方大人一行人了。宋云带着胡沫和孙珽慢慢地走了进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云的脸色非常难看。所有人看到这里，心里都不由得紧上一紧了。看起来，今天宋云要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诸位，诸位，静一静，静一静！”宋云走到佛像前面，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到。众人听到他的话，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现在，在孙珽手里的是两份名单。第一份，是近年来颖水附近失踪的良家妇女的时间和名字的名单；第二份，是这河神娘娘庙里你们这些小和尚出生日期的名单。现在，孙珽你来看看这两份名单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宋云看着大家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孙珽举在半空中的两份名单说到。

孙珽闻言点了点头，表情也一反常态的凝重。他将两份名单放在佛龛前的几案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这才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面对着大殿里的众人。大家看着他这样子，也都不由得严肃起来了。一时之间，大殿里的空气变得相当凝重。

“宋大哥，我看过了。这份女性失踪名单在摩言成为这个寺院的住持之前和这些小和尚的出生日期的名单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到了摩言在这里成为了住持以后，情况似乎就发生了变化了。”孙珽看着宋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到。

“没错，就是这样。在这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现在这里的这些小和尚，是不是都是被摩言捡来的弃婴。因此，你们就是从小就在河神娘娘庙里长大的对吗？”宋云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说到。

“是啊，是啊……”这些小和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是还是七嘴八舌地回答到。

“好，方大人，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伙流寇你有结果了吗？”宋云转了转头，又看着方大人沉声问到。

“嗯，已经知道那伙人主要成员的名单了。领头的是隔壁县的一个被隔了功名的秀才，叫薛勉。这个薛勉非常聪明，和当时的县令陈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其中，那个最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叫咸无光。根据记载，他是外地流窜过来的。”方大人点了点头，拿着收集来的资料一字一顿地念到。

“嗯，辛苦你了，方大人。好了，现在我要问问大家。从颖水泛滥之前的那些年来说，颖水两岸失踪的的两家妇女，都是这个咸无光做的对不对？”宋云点了点头，看着大伙问到。

“不错，当时他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案子。”方大人点了点头说到。

“好，我们现在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颖水泛滥之后，这伙流寇神秘的失踪了。与此同时，上一任县令陈焕也离任了。我不相信什么巧合，更不相信那一大帮流寇，朝廷没有抓住他们，他们就可以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没有了陈焕在明面上的照应，所以这伙人就躲在暗处去了？”宋云点了点头，又看着众人问到。

“嗯，有这种可能……”孙珽想了想以后，点了点头说到。

“好，我们再来看看。自从这伙流寇神秘地消失了以后。事实上，颖水两岸仍然不时地还有妇女失踪。虽然这个频率降低了，但是却一时在出现。实际上，这种事和喝茶、喝酒是一样的，会上瘾的。这个咸无光一但开始做了，他就没有办法轻易地停下来。所以，我觉得这些案子依然是这个咸无光在暗处做的。”宋云看着大家，慢条斯理地说到。

“等一下，可是后来的杀人手法和之前的不一样啊？”孙珽想了想，出言反对道。

“不错，你说得对。但是，你别忘了。之前，他们有陈焕在明面上照应，自然可以肆无忌惮；但是颖水大水之后，他们转入地下，杀人手法也必须要相应地改变。尽量不引人注意为好。还记得吗？我说过勒毙是一种很安静的死法，就是这个道理。你要知道，这个咸无光是喜欢侮辱女人，而不是杀人。所以，怎么杀人，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宋云摇了摇头笑着说到。

“宋先生，你说了这么多和这两分名单有什么关系吗？”这时候，方大人忍不住问到。

“方大人别急，马上我就要说到了。”宋云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到。

“好了，现在，我们再来看看这两份名单吧。妇女失踪案的，从摩言当上这里的住持开始，然后和庙里小和尚的出生日期进行比对。于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惊人的事情！”宋云说到这里，看着那些一脸茫然的小和尚，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哦？是什么发现？”方大人不依不饶地问到。

“每一次，一个女人被绑架后的十个月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庙里就会出现一个新生的被摩言收养的小和尚。我想问，你们觉得这颖水附近是不是会刚好有那么多弃儿让摩言收养？”宋云叹了口气，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胡沫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没错，你们再看看。这些孩子被摩言发现的日期和那些女人被绑架的时间差。这个时间差，刚刚好就是十月怀胎孕育一个孩子的时间。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的每一个小和尚，除了绵华以外，都是这个摩言和抢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昨天，我们刚刚解救出来的那些女人，也说不定就有你们其中哪个人的母亲！”宋云看着大家一字一顿地说到。他这话一说出来，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是是那种人儿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和尚哭喊了起来。这么一来，所有的小和尚都哭闹起来了。宋云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难过。虽然，他有心拦住这些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宋云非常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弥陀佛，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闹了。其实，宋先生说的没错。至于我自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也是摩言的儿子。只是，我还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半晌，绵华终于大声说到。他这一开口，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大殿里也就瞬间安静下来了。可是，此事的绵华一反常态，他脸上那种招牌式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种相当深切的悲伤的表情。

“好了，绵华，你也不必难过。宋某，会尽力给你一个答案的。”宋云看着绵华叹了口气说到。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了。”绵华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地说到。

“可，可是，这个摩言怎么能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自己的孩子呢？”一直每有说话的方大人，狠狠地一拍案子说到。

“是啊，可见后来这个摩言不但欲望再不断滋长，心理也更加变态了。”宋云点了点头说到。

“这么说的话，这个案子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吗？”方大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不，还早呢。我们现在只是知道了那些女人是为什么失踪的。但是，颖水亡灵的诅咒、当年那伙流寇为什么突然消失、摩言也就是咸无名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摩言的死是他杀还是意外、如果是他杀，他又是被谁所杀？这五个疑问，我们现在都根本没有弄明白。所以，我们还得慢慢寻找这些答案啊。”宋云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到。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还有很多问题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方大人点了点头，神色又重新凝重起来了。

“对了，接下来的这些小和尚要怎么处理啊？”这时候，孙珽插嘴问到。

“这个，我看就要看方大人了吧。”宋云想了想以后，看着方大人说到。

“我看，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暂时就先这样吧。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了，我们再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吧……”方大人想了想，认真地说到。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去调查其他的事情了，方大人让他们都散了吧。”宋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到。

“好，我也吩咐他们继续调查。”方大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到。

方大人很快就吩咐下去了，宋云看着他们在绵华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不知怎地，看着这些小和尚，宋云心里一阵一阵止不住的心酸。就在绵华即将离开的时候，宋云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什么。绵华点了点头，道了声佛号离开了。

“宋大哥，你刚才和绵华说什么了？”三个人出去了以后，孙珽好奇地问到。

“没什么，我是约他申时在那个半成品雕塑那里见面。”宋云笑了笑，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到。

“你要和他见面？有什么事吗？”孙珽想到了这里，好奇地问到。

“好吧，我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其实，我一直很怀疑绵华就是杀害摩言的凶手。不过，这一次我想给他一个机会，因为他是一个好人。”宋云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到。

“什么？绵华就是凶手？这，这怎么可能？”孙珽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张大了嘴说到。

“是啊，绵华之前不是一直很帮助我们吗？”胡沫也好奇地问到。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那个密室只有他才能做到。所以，我想给他一个就会。你会说，我这样是对的吗？”宋云忽然转过身来，苦笑着看着大家。

“这么说，你已经解开了密室的秘密？”孙珽听到这里好奇地问到。

“是啊，应该是解开了，没有什么问题。”宋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到。

“岂可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人生在世，能够无愧于心已经很难得了。如果你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吧。”胡沫看着宋云微笑着说到。

“嗯，那好。那，我就给绵华一个机会。说不定，这样一来也可以救了这阖寺众僧。生逢乱世，人如草芥。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好去处吧……”宋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到。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会心一笑。虽然此时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决，但是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还是让三个人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欣喜。下午申时，宋云准时赶到了塑像那里。想不到，绵华已经早就在这里等候了。此时，他正在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半成品塑像。

“绵华师父，我来迟了。”宋云走上前去，笑着说到。

“原来是宋施主来了啊。不知道，宋施主特意把贫僧约在此处，所为何事啊？”绵华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才发现是宋云来了。此时，他又恢复了之前满面堆笑的样子。

“绵华师父，你的功夫不错吧？”宋云笑了笑，不经意地问到。

“贫僧粗知一二……”绵华摇了摇头笑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