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陵圣手（二十）

宋云说到了这里，喝了两口茶。他顿了一顿，像是有些什么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让他心里非常难受似的。不过最终，他的脸色还是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之态。看起来，他应该是对回忆后面的事情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胡沫又给宋云添了一点茶，这才又坐下来准备听宋云说下去。宋云也点了点头，这才平静下来继续说下去了。

十六年前的那个冬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气异常寒冷。就在这个时候，斥侯兵来报说突厥联军真的派了大批的穷奇和血枭这两种异兽，当时秦将军对于这个情报非常重视。虽然，秦将军对于这个所谓的异兽的说法并不十分相信。可是，既然敌人要发兵过来了，秦将军就不能不早做准备。他连夜研究了附近的地貌，然后作出了一份详细的战略部署。

一开始，那些所谓的异兽确实是来了。可是，秦将军组织的抵抗，是相当强有力的。因此，突厥联军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不过，经过了大小数次战争之后，这些异兽对于长城守备军的冲击确实非常大。期间，秦将军一直向朝廷请求增援。可是，当时朝廷也是内忧外患，非常吃紧。因此，一时之间也无法增援。这样一直过了那一年的除夕之后，长城守备军的力量已经想到羸弱了。可是，这个时候，朝廷也开始着手发兵增援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厥联军突然发动了一次一直以来最猛烈的攻击。这一次，虽然秦刚将军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最后还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当时，长城被攻破了一个缺口。当时，长城守备军秦家军宁死不屈，示死要与长城共存亡。最后，长城守备军全军覆没。程芸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巾帼不让须眉领着家里的家眷也参与了斗争。最后，在这场混乱中，秦家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几十口，除了秦云松活下来了以外，就只剩下一个走失在外的妹妹秦云兰了。

当时，宋云也受了重伤。为了活命，他挣扎了逃离了家里。后来，他又饿又冷，在凉州境内的祁连山脉中昏了过去。后来，三日之后，秦云松醒了过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里面。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屋子外面进来了一个虬髯大汉。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秦云松后来的师父，人称韩胡子。

说起来这个韩胡子啊，以前就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后来，他的妻子、母亲，还有一个小儿子都莫名其妙地遇害了。韩胡子那时候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整日酗酒。后来有一日，他就离开了家里出去寻访高人。这一走，就走了有十余年。后来他又回到了这里，就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降妖捉怪的本事。渐渐地，他在一带也开始小有名气了。

自那日以后，宋云就开始和韩胡子学习他的那些本事了。韩胡子并没有问过秦云松的过去，可是他也从来不和秦云松说起他的过去。上面这些事，也都是后来他们两个喝酒喝多了以后才说出来的。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秦云松一直在这里和韩胡子韩师父一起学习这些法术和本领。韩胡子早年是在山里打猎的，他对于斧子和棍棒都有一手，秦云松小时候和他的父亲练过他们秦家家传的枪法。最后，韩胡子把他的棍法和秦家的枪法结合在了一起，后来，才有了总是背着一根镔铁大棍。

一开始，这爷俩的话并不多，只是每天照例打个招呼而已。有时候，韩胡子出去做事好多天不回来，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后来，两个人慢慢地更加谅解对方，于是渐渐地话也多了起来。秦云松渐渐地发现，这个韩胡子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粗糙孤勇。其实，他这个人心思还是非常细腻的。他早就发现了秦云松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却整日里心事重重。不过，他知道人家心里不想说，也没有特意问过。

后来，渐渐秦云松渐渐地相信了这个韩胡子。于是在一天夜里，他就把他的情况和韩胡子说了。那个时候，韩云松一直觉得他们家的的事就是在国破家亡的时候的牺牲品。虽然很惨，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韩胡子听到了这件事以后，他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当时秦云松年纪轻，并不相信这件事。于是，韩胡子就给他仔细地分析了一下。

他说，长城的事出现在以后，很快朝廷就派了司天监的官员带着一些兵丁来了。用韩胡子的话说，那些司天监的官员平日里医卜星象还行，要是说对付这些异兽，他们根本就是废物。可是，就是这些韩胡子嘴里的废物来了以后，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韩胡子说到这里就笑了，他说你想一想，要是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厉害的话，就凭他们能解决吗？秦云松听到这里，完全让韩胡子说迷糊了。

韩胡子摇着头笑了笑，他说你想一想，这件事是非常蹊跷的。照你话说，那些东西确实很厉害，可是为什么这些司天监的官员带着人就可以那么轻易的解决呢？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而，它确实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但是这一前一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不管是那一种可能，都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捣鬼。你提到了一个叫做“血枭社”的秘团，我倒是有一点耳闻。我想，他们能取得突厥大可汗的信任绝对不是靠着他们研究出来的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这里面，一定另有缘由。

秦云松听到这里，已经被韩胡子彻底说动了。于是，他急不可耐地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韩胡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着说到、那就是这个血枭社一定还有一部分力量可以渗透到长城守备军中，甚至是可以渗透到大唐朝廷中。

自那以后，秦云松就开始喜欢琢磨这件事了。果然，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蹊跷了。后面几年，他和韩胡子学的差不多的是，他也跟着韩胡子去处理过一些事件。再后来，他和韩胡子就开始分头接案子领赏金了。一般情况下，他都不需要韩胡子的帮忙了。韩胡子看见秦云松能够独当一面也是非常欣慰的。

时间一晃过了八年，这一年的冬天，韩胡子接了一个大活。回来的时候，他特意买了很多的好酒好菜。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雪，韩胡子和秦云松在小木屋里好好地喝了一顿酒。那也是秦云松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酒，以致于那天夜里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秦云松再也没有想起来过。他只是记得那天夜里，他和韩胡子聊得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大男人似乎还痛苦过……

第二天一早秦云松酒醒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再看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韩胡子了。他屋里屋外使劲找了一大阵子，最后只在屋里的几案上找到了一张字条。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是韩胡子的字，字条上说韩胡子离开了。以后，秦云松就可以下山了。韩胡子说了，秦云松在这里八年了，学的也差不多了。他知道秦云松的心不在这里，他有大事要做，不然秦云松一生都无法安生。屋子里的柜子里还有一些盘缠，带着就走吧。下山以后，人情复杂，再以真名行走恐怕会招惹祸端。以后，就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别人问你就叫宋云就好啦……从此以后，江湖再见……

从那天以后，秦云松又在那里等了三天，韩胡子果然没有再回来。最后，秦云松无奈，也只好下山去了。从他下山以后，他就开始一直调查那个神秘的秘团——“血枭社”。可是，饶是秦云松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也交了很多朋友，血枭社的消息还是很少能打听到的。甚至可以说，他们就好像从人间彻底蒸发了一般。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果然，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韩胡子当年的推测。

因为这个原因，宋云更加在意了起这件事了。可是，他到处寻访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了解到了他们的图腾是一个朱红色的鸟型标记。另外就是这个秘团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路面，但是一但他们要做什么事却几乎没有做不成的。可见，他们的根子其实非常深。能如此神通广大，恐怕在朝在野都用很强大的影响力。要不是最近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血枭社突然活动得频繁起来了，秦云松几乎就要找不到这个组织的消息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秦云松才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因为秦云松觉得，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他就再也抓不到这种能够彻底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的机会了……

宋云说到这里把茶杯里剩下的茶都喝掉了，然后陷入了一种沉思中。胡沫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宋云的这些往事也让胡沫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之中了。两个人又喝了几杯茶，并没有再说什么。一时之间，室内的气氛忽然显得有些压抑了……

“沫儿，你还没和我说过以前是什么情况啊？”半晌，宋云好奇地说到。

“唉……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和别人说过。其实，你不问我也想和你说说了。不管怎么说，有个人说出来，心情起码也能好一点……”胡沫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说到。

“那，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宋云笑着点了点头说到。

“其实，我能说的并不多。你也知道，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并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在凉州一户农户家生活了。我想，大概应该是你再凉州长城守备军的那几年吧。那个时候，虽然我也发现了我和他们长得不一样。但是我真的以为我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其实他们对我还算不错，可是后来他们真的养不起我了。于是，他们就把送到长安城去了。一开始，他们本来想把我卖到娼馆，可是养父养母实在不忍心，最后他们把我交给了一个师父。后来，我就一直和那个师父学习弹唱歌舞，靠到处给人演出为生……”胡沫点了点头，然后又抿了一口茶。

就在宋云和胡沫还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一个人推开了。俩人闻声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孙珽。只见，他气喘吁吁，脸色潮红。看起来，应该是之前一溜小跑过来的。不然，孙珽不可能看起来这么狼狈。可是，孙珽到底还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想到这里，宋云和胡沫忍不住看着孙珽笑了起来。

“哎呀，太，太好了。你，你们都在这里，太，太好了……”孙珽使劲地喘了一会儿以后，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到。

“来来来，快坐下喝点水。你瞧瞧这把你累的，如今这金陵府的事情也解决了，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啊？”宋云向他招了招手笑着问到。

“嗨，可不是得着急吗？我怕你们离开了金陵府，我赶不上呗……”孙珽连续喝了好几杯茶，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到。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离开就离开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宋云看着孙珽，忍不住笑着说到。

“那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走啊。”孙珽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说到。

“你不好好地在金陵府当大少爷，跟我们风餐露宿的干什么啊？”胡沫看了看宋云，又笑着问到。

“我知道，你们肯定要继续调查那个血枭社。我想了想，家父失踪一定也和他们有关系。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家母的离世。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孙珽站起来，异常坚定地说到。

“那，那好，我们就一起走吧！”沉默了半晌，宋云终于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