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安惊梦（十一）

诺大的长安城，宋云溜溜走了一天，硬是没有找到一点和这个穿着黑色大食长袍的男人。照理说，这个人特意来跟踪沫儿姑娘，必定是有所图的。此时，长安城中又连生命案，这位未免也太多巧合了。尽管宋云并不认为这个神秘的男人一定和眼前这起案子有什么联系。不过，他也不相信事情居然就能这么巧合。现在看来，这个人居然可以随时出现，又随时抹掉自己的一切痕迹。想来，这人确实不是凡人。宋云想到这里，心里暗暗感叹。想不到，这几日下来，长安城里居然聚集了这么多高手……

接下来的两天，郭子仪这边和老陈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宋云照例每日出去查访一个神秘的道长和那个神秘的男人，可是也并没有什么收获。这两天下来，长安城就平静地好像从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过对于这一点，宋云倒是早有了解。这长安城里的人才不在乎别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今天夜里还能不能像往常一般歌舞饮宴，纵情声色。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平静，就好像是夏季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让宋云心里觉得惴惴不安。

夜里，宋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擦拭着那杆亮银枪。这杆大枪，是他父亲秦刚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每当他心里不安或是焦虑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人擦拭着这杆亮银枪。每到这个时候，宋云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里会慢慢平静下来，思路也会逐渐清晰起来。不过，眼前这个案子，宋云虽然总是隐隐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是遗漏了什么。这样的事，在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活中，是非常罕见的。

子时的时候，宋玉还是没有彻底理清思路。不知怎地，他居然愈发烦躁起来。索性，他将手里的银枪放到一边，开始慢慢地在屋子里踱起步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踱步，喝茶，他都无法摆脱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最后，他索性离开了房间来到院子里透透气。今天夜里的天气非常好，白天又刚刚下过雨，让人感觉非常清爽。可是，宋云总是觉得长安城的这个夜晚，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令人感到厌烦的味道。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宋云说不出来。

这一夜，宋云一直没有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宋云才勉强有了一丝睡意。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叩他的房门。那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在敲门。

“门外。是谁在叩门？”宋云愣了一会，但是敲门声虽然轻，却一直持续不段。最终，宋云试探着问到。

“宋公子，是我……”门外的人听到了宋云的问话，停止了敲门，轻声答到。

“你是沫儿姑娘吗？”宋云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披上了衣服，试探着问到。

“嗯，正是……”门外的人轻声应到。

“哦，原来是沫儿姑娘啊，宋某这就给你开门。”宋云听到答话，马上跑出去给胡沫开门了。

门启处，映入宋云眼帘的果然就是沫儿姑娘。借着一丝微熹的晨光，胡沫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右眉处的红梅胎记显得冷艳而高贵。最令人的惊奇的是，短短不到三日未见，胡沫身上的气息已经与之前完完全全的不同了。现在，她身上的气场几乎已经与寻常人无异了。

“沫儿姑娘，快，快请进，快请进。”宋云手足无措地让胡沫赶紧进来说话。见胡沫进来了以后，他又赶紧把几案上的烛火点上了。

“沫儿姑娘，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二人坐定以后，宋云好奇地问到。

“是无尘禅师让沫儿来的。”胡沫接过宋云递过来的茶杯轻声说到。

“无尘禅师？”宋云疑惑地问到。

“嗯，他说他日间打坐，忽然心有所悟，不日这长安城将要生出一场大祸。而这场大祸似乎还与你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所幸，敛息之术沫儿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无尘禅师就让沫儿连夜赶回来了。”胡沫似乎是非常口渴，她喝完了杯子里的茶以后，才说了出来。

“这倒是不假，今日见你，沫儿姑娘周身的气场果然不同了，人也精神了很多。”宋云点了点头说到。

“好了，这些以后再说吧。宋公子，现如今但不知这祸患到底为何？”胡沫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到。

“这，宋某也不知道。只是，今夜，宋某心里也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啊。”宋云黯然地摇了摇头说到。

“如今，我们虽然知道将要有大事发生，可是连到底是什么事都不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胡沫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抱怨道。

“不管怎么说，有沫儿姑娘帮忙总是好事一桩。依宋某看，恐怕很快我们就会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还来不来得及啊……”宋云看着胡沫，苦笑着说到。

“宋公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胡沫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问到。

“很简单，这两日沫儿姑娘没在长安城里自然是不知。这两日，长安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虽然平静，越暗藏着雷霆万钧之力，让人心中忍不住暗暗心惊啊。沫儿姑娘是聪明人，想来会明白宋某的意思吧。”宋云笑了笑，转而又叹了口气说到。

“嗯，暴风云早晚是要来的。恐怕是，很快就要来了……”胡沫听完宋云的话，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说到。

“是啊，其实他们这些人在这长安城已经至少谋划了将近四个月了。而这个阴谋本身，恐怕就谋划了更久了。以来，宋某怎么也不相信，他们还能再忍上四个月；二来，宋某也不相信他们这些人会因为之前的一点小波折就放弃了谋划已久的计划。”宋云笑了笑说到。

“是啊，换成是沫儿，沫儿也不愿意……”胡沫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说到。

“呵呵，沫儿姑娘，这种话出去以后可不要随便说啊……”宋云笑了笑，他没有想到这个一直看起来高洁冰冷的沫儿姑娘居然还有如此天真憨直的一面。这一点，让他心中暗暗觉得可爱。

“嗯，沫儿心里明白……”胡沫被宋云这么一说，俏脸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害羞。宋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沫儿姑娘居然还会有这样小女儿的神态。

“好了，好了。外面天色也亮起来了，与其在这里兀自担忧，不如我们去吃些早点吧？”宋云站起身来，笑着说到。

“好啊，宋公子不说沫儿倒还不觉得，现在，这腹中还真是有些饥饿了……”胡沫也站起身来，微笑着说到。

“宋兄弟，不好了，出事了！”二人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宋云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宋云抬头看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陈。

“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慌慌张张地就跑来了？”宋云见到老陈以后，惊讶地问到。

“啊？哦，哦，昨夜，吏部侍郎刘大人在府中遇害了。”老陈见到宋云屋中的胡沫，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老陈才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来意。宋云和胡沫看着老陈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

“什么？刘大人居然又在自己的府上遇害了？死状还是和之前一样吗？那，你们看到刺客了吗？”宋云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问到。

“现在这桩案子是大理寺负责，愚兄无法到现场查看。不过，据老李所说，刘大人的死状和之前几位遇害的大人俱是一般。至于你说的刺客，他们大理寺和我们金吾卫的人溜溜地看了一夜，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啊。而今，已是龙颜震怒。大理寺卿林大人，金吾卫大将军李将军都被圣上叫去问话了。恐怕，这案子要是再不破获，我们都难逃干系啊。所以，愚兄这就赶紧来找兄弟你了嘛。”老陈耸了耸肩，苦笑着说到。

“好，案情紧急，宋某要赶紧去现场看看，我们就边走边说吧……”宋云点了点头，示意老陈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出了房间以后，胡沫也跟在后面跟他们一起出去了。几个人骑着马，直接往刘府赶路了。

“宋兄弟，你说这一次的刺客会不会是绝顶高手，所以我们才没有看到这个刺客的影子？”半路上，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的老陈忍不住问到。

“依宋某看，这一点不太可能。其一，若是这个刺客的身后不是太好的话，以你们这些金吾卫和大理寺捕快的能力，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其二，若真的如陈兄所说是绝顶高手的话，那么他根本犯不上用这么复杂的手法。他只要进去一刀毙命也就是了。”宋云想了想，慢慢地分析道。

“那，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老陈认真地问到。

“如果宋某所料不错的话，现而今这件事倒是要清晰了很多。”宋云想了一下神秘地笑着说到。

“哦？此话怎讲？”老陈疑惑地问到。

“刘大人这次在府中遇害的时候，刘府周围都是你们金吾卫和大理寺的人在镇守。根据刚才的推测来看，此案要么是内鬼行刺；要么就是刘大人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人下毒或是长期接触什么慢性毒药所致。而内鬼的话，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毕竟，这并不是刘府的一桩孤案。如果想要在几个月之内连续混入几位大人府中这实在是太难了。”宋云接过胡沫递过来的酥饼说到。

“不错，不错。这一点，确实是太难了。可是，你说投毒的话，我们并没有查出几位大人有中毒的迹象啊。”老陈点了点头，转而又疑惑地问到。

“那，这就怪了啊？”胡沫小声嘟囔着。

“是啊，谁说不是呢？话说回来，这个案子一直以来最神秘的部分不就是它的作案手法吗？至今，它也依然是个迷啊……”宋云耸了耸肩，苦笑着说到。

“唉，想我老陈当差这么多年了，也见过了不少案子。想不到，这一次的案子几个月过去了，居然连做法手法都没找到，这还真是可笑啊……”老陈在前面苦笑着说到。

“所以啊，宋某总觉得好像是遗漏了什么。可是，宋某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到到底是遗漏在哪里了。”宋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到。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吏部侍郎刘大人的府邸已经在眼前了。此时，刘府已经布置好了令堂，周遭都是一片缟素之色。让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远远地，他们就看见老李已经在刘府大门外等着他们了。不过这一次，就连老李的脸上都是一脸愁容，可见问题的严重性了。三个人来到近处下马，老李什么都没说，只是招呼三个人赶紧进去。

宋云也不客气，直接带着胡沫跟着老李和老陈去查看刘大人的尸体了。刘大人的尸体正停在灵堂正中。此时，之前见过的那个老仵作正在查验尸体。另宋云想不到的是，郭子仪郭大人居然正坐在一边监督着这里跌一切。

“郭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宋云走过去赶忙鞠躬行礼道。

“唉，贤侄啊。此事如今已经惊动了圣上，兹事体大。所以，圣上降旨，派老夫亲自监督此案。说起来，老夫也是刚刚带到达这里啊。”郭子仪脸色有些凝重地说到。

“仵作，有什么发现吗？”郭子仪叹了口气，沉声问到、

“唉，大人啊，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老朽已经检查了几遍了，还是找不到什么致命原因啊……”老仵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到。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郭子仪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先生，您今天验尸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情形？”半晌，宋云轻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