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跟着卢夫人来到了家丁门围在一起的那堵墙面前。果然,那堵矮墙上仍然清晰地留着那个殷红色的枭鸟的印记。看得出来,家丁门已经对着这堵墙想了很多办法了。但是看起来,这些办法都并没有太奏效。家丁们此时正围在这堵墙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看见了卢夫人来了以后,赶紧噤声给夫人让出一条路出来。
“夫人,我们这些下人想了很多办法,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来毕恭毕敬地说到。
“嗯,没关系。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把这堵墙拆了再重建也就是了。”卢夫人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到。
“既然,你们都没有办法。不然,就让在下来看看?”宋云看了看墙上的标志,试探着问到。
“那,那就有劳先生了。”卢夫人温言笑道。
“夫人太客气了,让在下先看看吧。”宋云微微颔首,然后就走上前去查看这个血枭的标志了。
“唉,说起来也是怪了。我记得,之前那个道长就是在这附近开坛做法的。”宋云在查看这个血枭标志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个家丁低声嘟囔道。这句话让宋云的心里为之一惊。
“你,你刚才说什么?”宋云一步就蹿到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丁身边,瞪大了眼睛问到。
“啊?怎,怎么了?”宋云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这个家丁吓了一跳。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了!”宋云因为紧张和兴奋,情绪变得更加激烈了。
“我,我就是说之前,那,那个道爷就是在这里做法的。”家丁因为惊吓,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刚才说的话。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宋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开始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什,什么对了?”这一次,换成卢夫人搞不清楚状况了。
“哦,没,没什么。夫人,请原谅在下刚才的失态。现在,我们还是说说这个标志的问题吧。”宋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哦,对,对。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吗?”卢夫人也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宋云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觉得这个女人实在了不起。
“看起来,这个标志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道长弄出来的。根据我刚才的发现,这位道长应该是用丹砂之类的东西画在墙上的。这种东西,只要一写在墙上,马上就会不断地钻进墙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想了很多办法,确一直没法去除掉这个标志。为今之计,只有像夫人刚才说的那样,你们得把这堵墙推倒再重新建一面新墙了。”宋云看着在场的各位,一字一顿地说到。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好吧,你们几个就听这位宋先生的吧。明天,就找人重新砌这堵墙吧。”卢夫人点了点头,轻声吩咐下人们。
“夫人,案情紧急,请恕在下乖张。宋某这一次探访,已经得到了夫人很多的帮助,对这个案子非常有帮助。宋某谢过夫人,不过案情紧急,宋某现在要马上离开了。”宋云对着夫人一拱手,激动地说到。
“亲身明白,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所以,宋先生请自便。不过,他日若是宋先生找到了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希望先生可以尽早告知妾身。这样,妾身也好告慰老爷的英灵。”卢夫人微微颔首说到。
“夫人放心,在下一但找出了谋害卢大人的凶手,在下一定会立刻告知夫人的。”宋云也是一点头,诚恳地说到。
“如此甚好,先生这就去忙吧。”卢夫人一点头,举手示意宋云可以离开了。宋云点了点头,身边的家丁带着他离开了卢府。宋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沉底黑下来了。这个时间,照理说也快到宵禁了。不过,经过安史之乱的重创以后,现在的长安城早已没有那么重视宵禁了,再加上宋云身上有老陈的腰牌。因此,宋云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峨眉月酒肆。
宋云来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老李和老陈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此时,这两个人已经点了一壶酒,正在小酌着。老陈见宋云回来了,显得非常高兴。老李,就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宋云看到这里,也毫不在意。他只是信步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他们的几案旁边。老陈见状,又让小二再上一壶酒,又添了几个小菜。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宋云一坐下,就急不可耐地问到。
“确实如你所说,这几位大人出事之前确实都府上都出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而且,都来过一个道长给他们解决这件事。后面,沫儿姑娘的那个演出也就是这位道长提出来的。”老陈不假思索地说到。
“没错,我发现的也差不多是这样。再就是,他们墙上的那个红色的奇怪标志怎么都去除不了。”老李没好气地说到。
“嗯,这个我也发现了。那,宋兄弟你呢?”老陈看着宋云问到。
“嗯,宋某发现的和两位仁兄发现的都差不多。不过,除了这些以后,我还发现了一点。”宋云说到了这里顿了一顿,然后看着老陈和老李说到。
“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快点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老李不耐烦地说到。
“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这几位大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潜在的联系?”宋云看着老陈老李笑着问到。说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还没有,暂时还没有发现。”老陈摇了摇头说到。
“没有,没有,有什么快说。”老李摆了摆手,猛地灌了一杯酒。
“你们想一想,不管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这几个人。但是,他一定不会是随意找了几个人一杀了之。因此,不管这几位大人到底是为什么被害,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一种潜在的联系的。而我,也许找到了这个联系。”宋云认真地说到。
“那,你到底找到了什么联系?”老陈好奇地问到。这时候,小二把酒和几样小菜送上来了。
“陈兄,你一定还记得,宋某曾经说过,宋某对那个红色的枭鸟标志有一定的了解。而我刚才在卢大人的府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卢大人也许与十六年前凉州的一件事情有关系。”宋云把酒喝下去以后,轻轻地说到。
“所以,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老李有点不耐烦地说到。
“二位,你们想一想,十六年前在凉州发生过什么事?”宋云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睛,认真地问到。
“十六年前……凉州?难,难道,你是说……”老陈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没错,就是发生在长城上的事情。当时,守备军遭遇了突厥军队一种奇怪的力量的突然攻击,几乎全军覆没。”宋云点了点头说到。
“你是说现在这件案子和十六年前长城上的这件事有关系?”这时候,就连一直很不屑的老李也有些惊讶了。
“没错,现在宋某可以告诉你们。在这几位大人府上发现的血枭标志,正是一个秘团的标志。这个秘团叫血枭社,十六年前长城上的惨案就与他们有关。”宋云顿了半晌,慢慢地点了点头说到。
“也就是说,这几位大人可能都会与十六年前长城上的那件事有关系。”老陈神色一紧说到。
“没错,我就是这样猜想的。不过,这件事想要证实的话,还需要二位仁兄帮忙。”宋云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宋兄弟,你到底需要什么什么帮助?”老陈认真地问到。
“刚才我在卢大人府上并没有完全确认这件事。所以,还希望两位仁兄去户部和吏部查一下这几位大人的官档。如果,在官档中查到了这几位大人确实在十六年前都出现在凉州的军中,或者是与军中事物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我们这个推测,就基本可以证实了。”宋云坐直了身子,异常认真地说到。
“好,这件事包在我和老李身上。明日一早,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老陈拍了拍宋云的肩膀,一连笃定地说到。老李冷哼了一声,但也是不置可否。
“好,如此,此事就拜托两位仁兄了。对了,刚才我们都提到了那个道长,不知道两位仁兄看到的道长形貌如何?”宋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嗯,杨大人府上的家丁说,是一个穿着紫青色道袍的道长,五尺身量。”老陈回忆了一下,慢慢地说到。
“张大人府上的夫人说,是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道长,五尺身量。方大人府上的家丁说,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道长,也是五尺身量。”老李懒懒散散地说到。
“嗯,卢夫人告诉我的也是一个五尺身量的道长。不管他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但是只有身高是他改不了的。所以说,这几位道长一定都是同一个人,而那个血枭的标志就是他留下的。所以,这个道长才是此案最重大的嫌疑人。”宋云点了点头说到。
“嗯,不错不错,这个推论很有道理。”老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到。
“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证明沫儿姑娘是无辜的了?”宋云看着老李,挑衅地笑道。
“好,只要明天早上我们找到了这几位大人的官档以后证实了你的推测,我会和大人说的。”老李还是有点不服气地说到。
“好,那就明天来验证一下吧。”宋玉笑着点了点头,美美地喝了杯中的美酒。几个人围坐在这里,又闲聊了几句。大概两刻钟之后,三个人才各自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夜之后,一直以来笼罩着长安城的美梦将彻底觉醒。而恐怖和悲伤的阴霾接管这个诺大的长安城。也许,那个曾经看起来美好的美梦也就只是一个美梦而已。美梦,终究就是要醒的。而沉溺于其中的人,在梦醒时分,也必要要迎接千倍百倍的痛苦。
次日天明,宋云又回到了昨日他们碰面的峨眉月酒肆了。他和老李还有老陈之前约定过了,今早他们还在这里碰面。路上,宋云特意找了几种长安城的特色早点。小的时候,他曾经吃过这些东西。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了,宋云再也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这一次,他又重新尝到了这个味道的时候,一时之间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很多童年时候的幸福时光,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
宋云一边慢慢地吃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慢悠悠地踱到了峨眉月酒肆。远远地,他就看见老李和老陈早已在这里等着他了。这两个人的脸色微微有些疲惫,看起来他们昨夜为了找官档也非常辛苦。宋云看着他们,心中不住一阵叹息。往事已矣,如今必须要面对眼前这个案子了。他要尽快破获这起案子,这样一来,他才可以尽快解决他心中积压已久的那个心结。这么多年了,这时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想到这里,他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二位仁兄有什么发现?”宋云甫一落座,就着急地问到。
“宋兄弟,你果然猜对了。这几位大人确实都与十六年前长城上发生的事情有关系。”老陈脸色凝重地说到。
“卢大人当年是凉州守军的一个粮曹,当时他负责给长城守备军转运粮草。杨大人当年是凉州的一个商人,当时与长城守备军有生意往来。方大人当年是军中的小校。而这一次遇害的张大人,当年他是军中的一个小书吏。”老李大大咧咧地说到。
“不错,而且更加奇怪的是,这几个人在长城这件事结束之后没多久,就立刻升迁了!”老陈有些新生不宁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