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能见到人死后的样子,所以现在再次看到陈思源,我心里反倒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走路的姿势很僵硬,就像是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走在路上。只不过过路的人除了我好像没有人能看到她。
“尤麦菜,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我可能是睡太久了,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去医务室。”她一不高兴就叫我全名,现在的她本来脸上就没有血色,一不高兴那表情更加瘆人。
虽然我已经见过了苏安容和大米饭这两只……灵了,但他们毕竟长得那么好看,可以让人忽略他们身上阴森森的感觉。
陈思源却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刚死没多久,而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她如果发现自己真的死了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所以我还是有点害怕。生怕她下一秒就扑到我身上来。
“我扶你吧!”看她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我鼓足勇气走到她身边。
大米饭也安静地跟在我身边,时不时地还四处看着路过的美女,一会儿说这个腿没有我直,一会儿又说那个屁股没有我翘,看到男生呢就说全都没有他爹地好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大米饭你前世一定是一只蚊子。
陈思源好像在生我气,都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说她确实死了,毕竟,就连我都还没见到尸体。
忽然,我背上一重,大米饭又爬到了我背上,抱着我的脖子对着我耳朵边上吹冷气,“妈咪,你们人类好奇怪,死了很好啊,为什么接受不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只有你才会开心。”却突然发现路上的行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有的还对我指指点点。
忽然,一个大个儿又站在了我面前,我只好拽着陈思源停下脚步。
乔连久手上转着篮球,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油菜花,你怎么了?”
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叫尤、麦、菜!”你妹的,我这名字这么有辨识度,有那么难记吗?
“对不起,尤麦菜,你怎么了?”他指了指我的手,还有我的背。
噢,为了扶陈思源,我的身体微微向左倾斜着,而背上因为趴着大米饭,所以我只有弓着背,在别人眼里却只能看到我,所以……我现在就是以一个弓着背还往左倾斜的姿势在走路。
怪不得那么多人冲我指指点点。
陈思源看到乔连久,竟像是突然精神了一般,对他说:“乔峰,今天下午的比赛别忘了啊!”
乔连久却一眼都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对我说:“尤麦菜,陈思源的事你不要太难过,先等法医的结果出来吧。”
我听不懂他的话,陈思源就更加听不懂了。
她不解地问:“你说清楚点儿!什么法医?”
乔连久听不到她的话,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当看到那个银圈的时候,有些黯然:“你把我家的戒指取了?”
“乔连久,我上次是跟你开玩笑的,那个戒指不是我捡的,是我借一个亲戚的来戴着玩儿的,现在我已经还给她了。”
“你亲戚?什么亲戚?他在哪里?是女的吗?”乔连久看起来很激动,一下就抓住了我的肩膀。
大米饭见状,张开嘴就朝他的手上咬去。
“啊!”乔连久低叫一声,手背上就出现了几个深深的牙印,鲜血慢慢流出来。“谁咬我?”
大米饭舔了舔小嘴唇,冷哼一声:“叫你抓我妈咪,咬死你。”
他那一下是真的用了大力气的,没直接把乔连久的手咬断已经是客气的了。
陈思源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对大米饭道:“他眼瞎了吗?看不到你咬他?”
大米饭开心地说:“他当然看不到我,你能看到我是因为你死了,你刚刚也听到了吧,法医在给你验尸呢!”
这么痛苦的事情被他说得跟故事一样,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也没有办法一下应付三个人,于是只好先将乔连久打发走:“都出血了,你快去包扎一下吧!”
乔连久心里充满了疑惑,但他的手都开始慢慢发黑了,似乎手上非常严重,只好先行离开。
我低低斥责了一下大米饭:“你下口太重了。”
“为爹地赶走情敌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爹地和妈咪都会感激我的!”
“我才不感激你,人家说不定还要我赔医药费呢!而且你这样容易暴露自己,到时候要我怎么跟人交代,说我有个孩子,还是一只鬼?”
我话才刚说完,衣领就被陈思源抓住,她的身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尤麦菜,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妈咪,我来跟你说吧!妈咪什么也不知道!”
大米饭说着,一股大风吹过,差点儿把陈思源吹倒在地上,她也只好放开了我。
“哼,一直刚死的新鬼就要有新鬼的觉悟,要不是看在妈咪的面子上,我让你鬼都做不成!”
陈思源咬着牙站好,不敢相信大米饭的话,但现在也由不得她不信了。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乔连久对她视而不见的事。
我心里虽然难受,但也只能任由大米饭了,不然要我来说,我更加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你回寝室后一直睡一直睡。然后就死了。”
囧,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是陈思源了,就连我都接受不了这个解释:“大米饭,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我是认真的呀,很多人不都是这样睡死的么?谁叫她睡得跟小猪一样哦!”说着,他正要大笑。
我瞪他一眼,他才乖乖闭上了嘴巴。
陈思源简直要气疯,声音都变了:“你的意思是我是睡死的?”
“对啊!我亲眼看着你死的。”
“你!”陈思源现在是行动不太利索,要是利索的话,估计得跟大米饭大干一场。
“陈思源,女,生于1997年6月8日,死于2015年7月8日,享年18岁零1个月,死亡原因,被噬眠虫吃掉,尸骨无存。”
忽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带感情地宣读着,我们都朝他看过去。
面容精致的大美男就那样平静地宣读着别人的死亡通稿,真是爷俩一个德行!
“爹地!”大米饭一下就跳到了苏安容身上,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就连对男色并不那么感兴趣的陈思源在看到苏安容的时候眼睛都瞪直了,“小麦,这是你老公?”
“是的!”
“不是!”
我们俩几乎同时开口,我用眼神瞪苏安容,他却视若无睹,还补上一句:“这是我跟小麦的孩子。”
大米饭也用力点点头,附和道:“对的!”
“不过你现在更应该关心你自己的情况,噬眠虫是一种专门在人梦中吃人灵魂的小鬼,但是它们从来都不吃人实体,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办法吃,而这一次它们却把你的尸体也吃了,你要大难临头了。”他说得很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恐吓,反倒有点……幸灾乐祸?
太没良心了!
“蒜蓉,你这话说得也太扯了,刚刚乔连久还说尸体在法医那里尸检呢,怎么这一会功夫就没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思源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
“所以我才说她大难临头了,她的尸体在被运往医院的途中就被噬眠虫完全侵蚀掉了,连渣都不剩。如果七天之内不能保住她的灵魂,她将会灰飞烟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