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恶虎张开血盆大口。
强大的吸力,从其中传出。
堆积成小山一样、恐怖而畸形的残魂,无法避免、不可遏制的被那张大口吸入其中。
那些残破的面容,带着痛苦或流着血泪的脸庞,像是终于拥有了一两分灵动。
像是找到了生前的一部分神智。
它们都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即将被这只恶虎吞入腹中。
可意识到这一点,非但没有令残魂们感到恐惧或者惊慌,恰恰相反,它们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一抹
解脱的笑意?
这些残魂和执念,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可不只是因为巧合。
芦屋良能感受到,彼岸花们,正在汲取残魂上的某种物质。
养分。
这才是残魂们的真正意义。
就像是在这森林外,失败试验品的尸骨成为了树木的养分。
而试验品死后诞生的怨魂,便是这片看似瑰丽的彼岸花海所需要的“土壤”。
这么说可能还有些不太准确。
准确而言,残魂们无时无刻产生的痛苦、怨念,这才是彼岸花需要的养分。
最残酷的资本家,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生前榨干实验体们的研究价值,而在死后,不仅把尸骨当成森林的肥料,就连灵魂,都要变成源源不断的痛苦机器,帮助彼岸花的茁壮生长。
说来有几分讽刺,在眼下这幅画面中。
看似丑陋的,是无辜的、可怜的。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绑到这种鬼地方,被进行残酷的、惨无人道的实验,最终才让他们变得如此丑陋。
看似美丽的,反而是一朵朵盛放的恶之花。
而芦屋良现在要做的,便是
帮助他们从这片无间地狱中解脱!
在和残魂们相接触,它们压在芦屋良身上时,它们的痛苦、怨恨、悲哀,全都透过薄薄的皮肤,穿过实质的肉体,传递到少年的脑海。
他们本就是没有实体的残魂,自然不会受到肉体的阻碍。
而在芦屋良承担那些负面情绪的同时。
残魂们,也同样开始触及到芦屋良内心的想法。
那些念头、想法,是无法作假的。
就像是直接把胸膛扒开,直面那血淋淋的心脏似的。
所以残魂们,能无比切实的体会到——
这个被它们压迫的生者,是真的想要帮助它们解脱。
于是,怨魂们露出一抹丑陋的却弥足珍贵的微笑。
与其说是恶虎的大口把它们吸入其中,倒更像是它们主动张开怀抱,投入那张血盆大口。
它们何尝不想摆脱这个地狱?
一只又一只的怨魂,不断进入恶虎口中。
“轰——”
芦屋良脑海里恍若响起巨响。
被手术刀肢解、被划开皮肤、被缝合成古怪的怪物。
被灌下来历不明的药剂,被隔三差五的抽血,被身体的病痛折磨得不似人形
一张张画面,一幕幕景象。
浮现在芦屋良的脑海。
像是血肉被撕开的鲜血淋漓。
这样纷杂的记忆,让芦屋良头昏脑涨,思绪都短暂的被打断。
太阳穴突突的。
吸收这样的记忆,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痛苦、仇恨本身,都有其力量所在。
当它们的浓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便能造成近似于“污染”的效果。
更有可能因此性格大变。
——人的性格,是由人的经历、记忆决定的,受到太多外来记忆的冲击,无疑就会对本来的心性产生一定影响。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哲学问题。
拥有你全部记忆的人,和失去全部记忆的你,谁才更能被称作是“你”呢?
好在,芦屋良有放置系统收取时的经验,对这样记忆涌入脑海的状况比较熟练,这才把影响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但是芦屋良仍是选择这样做。
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
他绝不只是吸收残魂的能量,而是连带着它们的痛苦、仇恨,一同背负。
‘我看到了。’
‘我记住了。’
芦屋良在心中喃喃自语。
似乎是在对恶虎吃掉的残魂们说道。
‘所以,安心的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芦屋良的幻觉。
他眉心的刺痛,忽然减弱下来。
向自己涌去的记忆,不像最开始那样刺激。
像是从魔鬼椒的变态辣,下降到了浙江人能承受的普遍辣度。
刺激还是有一些刺激的,但是完全能够接受。
‘是你们在帮助我吗?’
芦屋良突然有种明悟。
哪怕这些残魂只剩下一些近乎本能的意识,但是在进行深入交流后,它们仍懂得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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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人、外物的善意和恶意,它们比任何事物都能更清楚的分辨。
【“胸有恶虎”熟练度+1!】
【精神力+1!】
不仅是刺激感的减弱,在它们被吞入恶虎腹中后,它们似乎还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作为馈赠送给了芦屋良。
在芦屋良闭眼体会这一切的时候。
土御门莲华眼神复杂的看向芦屋良。
‘他竟然敢这么做。’
作为土御门家的大小姐,她更加清楚芦屋良这么做的风险。
吸收这么多的残魂,可比消灭它们的难度,要高上数倍。
危险性也同样如此。
就算是她,要是选择芦屋良这种方式,恐怕会迅速被记忆冲击,转变成“恶”的一面。
那种精神上的冲击,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可最关键的是,土御门莲华有一点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为它们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土御门莲华默默打消了先前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会是存在于裂缝那边的人类呢?
在她眼中,那张俊美的脸庞,像是带上了一层光彩。
雪女虽然看不太懂,但是方才芦屋良背负堆积成山残魂的景象,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看不懂,不妨碍她觉得这很厉害。
雪女又不禁有点担心:“他,没事吗?”
“放心,他已经度过最艰难的阶段了。”
“现在,是他收获回馈的时候。”
土御门莲华趁着芦屋良无心观察外界时,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平时说的话语很少,也极少有人能欣赏到这优美的音色。
和莲华说得一样,芦屋良的气息,在两人面前一点点的强盛起来。
芦屋良本来身处彼岸花海中,墨染就在持续不断的吸收着彼岸花的力量。
再加上对残魂们的吸收。
这都不知道是几倍的快乐了。
总而言之。
芦屋良气息的强盛,甚至肉眼可见。
土御门莲华都不由得为这种速度微微咋舌。
哪怕是她,像是这样实力突飞猛进的机会,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且,芦屋良变强的幅度,她可能都没有触及过。
真就像是火箭般一飞冲天!
进入这里时,芦屋良还只是个c级,而现在,已经达到了一般b级中上的层次。
饶是土御门莲华一向是天才中的天才,还是略微升起了一点不平衡。
反观旁观的雪女,倒是没想那么多。
‘好想咬他一口尝尝味道啊’
她对芦屋良的“天人之体”,可是馋得不行。
差不多五六分钟后。
周遭的残魂,全部被肃清一空。
它们都得到了解脱,无需再受到这片花海的折磨。
在这过程中,发生了新的变化。
【胸有恶虎熟练度+1!】
【“胸有恶虎”等级提升!】
【[胸有恶虎](精通)→(大师)】
芦屋良缓缓睁开双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硕大的纯黑之虎。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积累,再加上这群残魂们的馈赠,突破了“精通”的限制,达到新的境界。
“嗷呜——”
恶虎轻声的叫了一声,眼底满是灵动。
把头顶主动放在芦屋良的手掌心下面,濡慕之情,尽在言表。
芦屋良能在心里,感受到恶虎单独的、稚嫩的意识。
这和墨染与他建立的联系有相似之处,但是要紧密数倍。
恶虎本就是芦屋良的“意”中诞生出的存在。
和芦屋良异体同心。
他的任何意志,都能在恶虎身上无条件的贯彻。
它甚至比墨染还要可信。
说是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一点都不为过。
也永远不会背叛。
而此刻,这个意识是初生的。
懵懂得像是一张纯白的白纸,像是对母亲流露出亲昵之情那样,下意识的亲近着芦屋良。
恶虎把毛茸茸的大脸放在芦屋良脸庞,一个劲的蹭着。
“别蹭了。”
芦屋良默默的把这大脸盘子推开。阿
“嗷呜”
恶虎委屈巴巴jpg
雪女眼睛一亮大猫!好想撸撸看!
“多谢了。”
芦屋良向土御门莲华说道。
这个少女,无疑在为他默默警戒周围,在他相对脆弱时保护他。
即便没有遇到危险,但是这行径本身,还是令他对少女的好感度略微提高了。
可也就在这个当口。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咔咔”
起初,只是很轻微的震动,脚下的泥土传来不仔细感受察觉不到的震感。
但它立刻就以极快的速度,演变成剧烈的震动。
高大的乔木晃动起来。
但是头顶的阴影丝毫没有散去。
可见这树冠,早已连成了一片。
彼岸花们哦,这附近的彼岸花,都被墨染吸收得将近全部枯萎,那没事了。
不远处,倒还能看见,彼岸花们摇曳着身姿。
一种独特的气息,从它们身上散发而出。
这感觉就好像
它们,醒了!
‘也就是说,原本的彼岸花,还处在休眠状态吗?’
芦屋良迅速想到这一点。
其中一个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过彼岸花灵。
按照那些丸山社组员身上的彼岸花灵来看,它们这一族群的数量,应该有不少。
要不然也不能寄生在那么多人身上。
而方才,那么长时间里,芦屋良这么糟蹋它们的同类。
要是彼岸花灵一无所知,那反而是一件怪事。
但它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攻击、阻止芦屋良,反而直到现在才有所反应。
这一点本身就很古怪。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彼岸花灵,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去管他们的行动。
可就连本体被吞食这种事都能被称作“小事”,那它,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仅仅是想一想,芦屋良便背脊生寒。
但他还是果断的离那些还没被吸收的彼岸花更近了一点。
‘墨染,快吸!’
芦屋良现在没法决定那些更深层的隐秘,就连触及都显得困难,但他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心惊归心惊,但是吸收彼岸花的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
只可惜,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
光是站在地上都可能站立不稳。
芦屋良的体质自然不会有这种麻烦,但是一旁的土御门莲华,在这方面就差了一点。
“抓住它。”
芦屋良对土御门莲华说道,示意她可以抓住恶虎的身子,维持平衡。
雪女也一把抓了上来——她分明能飘在半空中!
她就是想撸一撸大猫而已。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大概数十秒。
上方有不少的枝叶掉落下来。
只是高大的乔木却安然无恙,竟然没有一棵树木倒下。
只能说,这些树木的生命力和韧性,已经达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哈哈哈哈哈——”
“痛快!好痛快!”
远处,在彼岸花海的更深处,传来了猖狂的笑声。
这声音,显然属于人类。
他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先前的地震和他有没有关系?
为何笑得这么猖狂?
芦屋良意外和土御门来到了同一频道——“我很好奇!”
地面的余震仍在继续,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上太多。
两人索性直接坐上了高大的恶虎背上。
在达到“大师”后,恶虎已经能长时间的存在于现实中,还能拥有真实的触感。
从这个角度来说,它确实和阴阳师的式神有着相似之处。
坐在恶虎背上,依旧不能阻止墨染吸收彼岸花的步伐。
甚至她比先前都要更加急切,想要点燃更多的玄灯。
墨染嘟囔了一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什么意思?’
芦屋良的提问,却如石沉大海,没能得到回应。
没一会儿。
芦屋良他们见到了方才那震动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