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儿脑后的那张脸,看起来像是成年人的。
那张脸双眼紧闭,嘴巴却大张着,脸部的肌肉明显在一抽一抽。
我看呆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东西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他正对着窗户,眼睛只要一张开,一定会看见我。我急忙一闪身,躲到了一边,不敢在多看一眼,只能听着铁笼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关门的声响。
等我再一次鼓起勇气探头去看的时候,仓库里已经再次一片漆黑。
我深知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转身就要离开,可我刚踏出一步,却听见一阵剧烈的撞击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回过头,只看见仓库里那扇门被“嘭”的一下子撞开,我赶紧撤到黑暗的阴影里。
接着,我看见郭老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墙边,没多久,陈秀芸也跑了出来,直接跪倒在郭老师身旁,大声说:不干了,我不干了。
“你他妈,给我小声点……”郭老师断断续续,却语带警告,“到今天这一步,这事由不得你干不干!”
“瞒不住的,郭老师,第三个了,就剩咱们俩了,总不能都说去城里培训了吧?”我听见,陈秀芸颤抖着说道。
“闭嘴,村主任和支书那两个糊涂蛋,他们看不出来,早点送走那群臭道士,这里就能恢复正常!”郭老师已经站了起来,打开手电四下扫射,还好,他依然没有发现我。
“正常?哪里还有什么正常,这里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陈秀芸的声音依然发颤。但郭老师没继续说下去,一把揪住了陈秀芸的衣领,把她推出了仓库,让她滚回去休息,不要让人看见,说这里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处理。
陈秀芸踉踉跄跄的离开,而郭老师返回到了仓库门前,有节奏的叩击着关上的铁门,我听见,仓库里头传出一阵阵很低的吼声来,沉闷压抑,过了一会儿,郭老师才重新回到铁门后,反手关门。
这仓库地下应该养着什么东西,或许是什么危险的僵尸或魃一类的东西,刚才那个敦实的汉子,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死去的让人已经不止一个。
郭老师说过,学校里一共有五个教师,但我们见到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我不敢再逗留,反身回到了住处。却发现,赵晴也一副刚从外头回来的样子,我惊愕问她去了哪里,她只是笑了笑,说:我既然阻止不了你,跟着你总可以吧?
我心头一动,想说点什么,但却又说不出来。
进屋之前,我瞟了一眼隔壁房间,灯还亮着,里头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
回到房间,我说道:他们内部好像崩了。
“他们不难对付。”赵晴说,“这帮人顶多是被蛊惑了而已,真正要弄清楚的是仓库地下室里到底有什么。”她停了停,说建议我还是打个电话给师父比较好。我沉默了一会儿,为防万一,拿出了手机。刘屠夫接电话的时候,那边噪音非常大,好像是呼呼的风声,我当时有些奇怪,这大晚上的,他不在房间里呆着,这是跑高速公路上去兜风的节奏。
我问刘屠夫在哪儿,他却不回答我,直接说:小畜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功夫。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所见所闻,全都跟刘屠夫说了一遍。谁知道,刘屠夫在听见畸形儿脑后长脸的时候,居然错愕的又确定了一遍,说:你看清楚了,确实是脑后有一张脸?
我说:确定,男人的脸,五官会动,嘴巴张开。
刘屠夫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尽量拖住那些人,这两天,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查,不要看,知道不小畜生?
我只能同意,但还是放不下心,又问刘屠夫到底在哪儿,刘屠夫说:打狗!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但却没跟赵晴说,我不想引起她不必要的猜疑。我只是告诉她,接下来我们最好什么都别做,直接等我师父过来。赵晴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又是一阵挪东西的声音,我愣了一下,侧耳倾听,接着又是拽拉链的声音。我看着赵晴,低声说:隔壁是要逃了?
我们来到门前往外偷看,果然,没一会儿,陈秀芸拖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大概是怕行李箱在地上拖动声音太大,小小的个子,居然把箱子扛起来,向远处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随机,我迅速开门出去。我记得陈秀芸说过,她房间的门锁一直有问题,果然,我只是轻轻一推一掰,就把门给打开了,我迅速进屋,来到电脑前头,小心翼翼的开机。如我所料,电脑里的东西被删的一点儿都不剩,我也不是电脑大能,没办法恢复。但至少可以确定,这家伙的尸体照片来源,应该就是郭老师他们提供的,那么,杀人的很可能就是郭老师。
他们暗中在地下养尸养鬼,再利用那些厉鬼杀人。
只是,他们的目的,我却完全搞不明白,他们不是有道行的人,就是普通的山村教师,在这畸形儿学校呆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无所求,按说,国家该给他们颁一个什么“感动中国”之类的玩意儿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就算对社会不满,卷铺盖走人就好了,完全没必要杀人啊。
我正踌躇间,忽然,面前的电脑一阵闪烁,屏幕上的图标和桌面全都变得外协扭曲。
接着,瞬间黑屏。
我知道情况不妙,赶紧站起来,反身要走,可还没走几步,我忽然发现,地上多了几样东西,一条裙子,一双鞋,整整齐齐的摆在地面上。而我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儿。我心生疑窦,赶紧把东西拿回了屋子。
赵晴告诉我,这是一双芭蕾舞的舞鞋和舞裙,但是,芭蕾舞的鞋子和裙子一般都是白色的,这一套却鲜红,而且透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寒意。
我和赵晴不敢怠慢,赵晴用小纸人和黄纸,把那几样东西压在屋角,我们这才安心睡下。可睡了没多久,我却又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陌生的号码,我警觉的接通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直截了当的问我是不是江夏村新来的那个年轻道士。
她问话的方式让我立即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陈秀芸,我讶异的问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她说让我别管,只是说道:我跟你做个交易,你干不干?
我说:那要看什么交易,我还不清楚你的身份,总不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方说道:我知道你们俩很执着的要解决村子里的事。我也不管你们是啥目的,只要你们能保护好我,我就告诉你们镇压“那些东西”的办法。
我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却急切的说:你别装蒜了,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住你们隔壁。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大半夜的我没法走,这穷山旮旯的我根本打不到车,我想明白了,这事儿本来跟我就关系不大,都是郭建林他们的主意,你现在赶紧来村口接我回去,我就先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
我听得出来,陈秀芸这个时候很害怕,应该没有骗我们的理由,我让她在原地等着,我立刻就到,随即挂断电话,简单跟赵晴说了两句,就转身出门。
我一路小跑来到村口,可是,村口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呼呼的山风不断吹着。
我心头一沉,感觉事情不妙,不敢在村口逗留,一面往回走,一面再打了一次陈秀芸的电话。而她却已经关机了。我立刻回到房间里,紧闭大门,又在门上加了黄纸。告诉赵晴,我们已经被盯上了,陈秀芸凶多吉少。继而,就让她赶紧睡觉,不要再管别的事。
第二天早晨,天大概刚刚亮,我就感觉浑身有些发凉,弱者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而我坐起来的刹那,目光就落到了屋子的一角,我惊愕的发现,昨天压在屋角的红色舞鞋和舞裙不见了,我连忙摇醒一旁的赵晴,她也很是惊讶,上前检视,说道:黄纸和小人都被吹飞了,这怨魂伤害力不大,但是十分执着。
我们正说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响,我愣了一下,这学校里,怎么会有人开车进来?遂起身开门。我走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学生早课前,许多学校的学生都围了出来。
一辆白色的捷达,开的很慢,一点点的从外头挪进来。
那辆车的车头上,挂着一朵黑色的纸花,还放着一个相框。我清楚的看见,那相框里的人,分明就是陈秀芸。
灵车?!
不祥的预感顿时即便全身,在那车停在操场中间的刹那,我一个箭步冲上,一把拉开车门。驾驶座上,陈秀芸瞪眼作者,手如同鹰爪一般死死的勾在方向盘上,早已经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