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去拽那个男孩,而赵晴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阴气太重!
我赶紧撤了一步。贾小伟则忽然站起来,浑身一阵抽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再也按捺不住,上去试探他怎么了。贾小伟还有气息,应该只是晕了过去。赵晴又低声说:附体。
“被厉鬼附体了?”我问道。
“不像是厉鬼,魂的气息很弱,甚至没办法做完一件完整的事。”赵晴说,“她大概是想通过贾小伟暗示我们什么,但本生道行不足。加上贾小伟身体羸弱,所以,没办法支撑下去。”
我点了点头,示意先救小孩。但这个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询问声,郭老师带头,五六个人同时走了过来,在看见悬挂的尸体那一刻,吴宽最先大叫一声,跑到一旁用力呕吐起来。
我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说:报警吧。
谁知,郭老师却干咳一声,说:报警能有用吗?
我一时间没缓过神来,抬眼盯着他。他说:请你们来不就是解决这事的?要是报警有用,找警察就好了,警察解决不了,才找你们吧?
“别废话了,尸体放下来吧。”一旁的胖子道士何忠催促道。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死者我不熟悉,但是很快确认了身份,是吴宽前天一起跟来的两个保镖中的一个。吴宽解释说,他留了人在村子里探查,那人没跟他们一起回去,肯定是在村子里遇害的,而我心里有些讶异,他们不把懂得道术的何忠留在村子里,却留了一个保镖,须知保镖身手再好也斗不过厉鬼,这个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不过,关于这一层,没有人多一句嘴。只是最后在处理尸体的环节上,大家又起了分歧。吴宽他们也主张报警,但郭老师几个却说什么尸体死得蹊跷,阴气重之类的,为了不惹事最好办法是埋了,我们再两家做法,超度一下亡灵什么的。
我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心里有鬼,跟我们这扯淡呢。
最后,他们还是拗不过我们,报了警。
然而,警察给我的感觉,并不想在村里多耗费时间,简单笔录询问之后,就把尸体带走说要做进一步调查了。我有些懊恼,这尸体我几乎碰都没碰到几下,根本不清楚上头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也存在简笔画图案。回到房间里,赵晴却对我说出了一个想法,她说,这回死的人,和之前死的人那些人应该有本质的区别。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之前死的人应该是被吸尽阳气而死,而这个的死,倒像是因为暴力而亡。
赵晴说她注意看了几眼那人的伤口,头皮是硬生生揭下来的,而且那人身上也有淤青,肯定不是被厉鬼所害,倒像是僵尸、魃疑惑是别的怪物。
而且,杀死这个保镖的家伙,像是非常震怒,才会把对方折磨成这个样子。
“仇杀?”我不由得问道。
赵晴摇头,说还说不好。
而我们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赵晴一眨眼,惊呼:引魂铃?
我们俩出门一看,发现那个胖子道士居然在操场正中间开坛做法。我心头一沉,这货是沉不住气了?我们站在一边看了会儿,赵晴低声说:看架势,是有点本事的,而且周围的阴气也有被削弱的势头。不过他这做法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我说:奇了怪了,刚才还那么坚决要彻查,现在就沦陷了,想拿钱走人?
“这里只能交给他们了。”赵晴说,“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我想了想,同意赵晴的看法。现在和吴宽他们抢地方,发生冲突,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还是应该从“豁子供”和“悬棺”入手。于是,趁着几个老师在看胖子道士作法的时候,我们迅速离开了学校。离开的时候我悄悄注意了一下那几个老师。五个老师里只有四个人,其中的确有一个长得很敦实,但看起来很忠厚淳朴的男人。
如果没猜错,昨晚上和郭老师一起移铁笼子的就是他。
我们单独去找村主任,对方显然有些奇怪,而当我们说明来意的时候,村主任的表情和郭老师不同。我急的,当时郭老师是在讶异之中带着一丝惊惧,村主任则是单纯的感到奇怪。他说道:这个风俗,你不讲,我都快忘记了,这是村里头老人家的传承,年轻一辈,早都不怎么在意的了。不过你们要去看悬棺的话,我到时可以带你们去一趟。
趁着还是中午,我们也没有推辞,决定早些去弄清楚,那些悬棺到底是怎么回事。
悬棺全都安置在后山,在去后山的路上,村主任跟我们介绍起了所谓“豁子供”的历史。他告诉我们说,其实所谓的“豁子供”,是乡下人没文化以讹传讹的说法,关于这种祭祀,实质上有十六个字的短句描述:受庇于霍,得免灾祸;江夏子嗣,世世祭祀。因为江夏村在早年闹瘟疫的时候,受过灵山十部霍家的恩惠,所以村里的老族长写下这八个字。
但是,由于山村闭塞,教育不发达,人只出不进,所以导致后生们打字不识一箩筐,十六个字传下来,很多人记的七零八落,就记得个“霍家”,至于后面的一些话,也就只记得有好几个字在我们这的方言里和“子”字谐音,所以这种祭祀有了“霍子供祀”的说法。
再后来,事情的本源也被人忘记了,大家只记得这种祭祀是要把空棺材往悬崖的孔洞里抬,故而成了“豁子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晴忽然说道:你们现在还和霍家有联系吗?
“这,按说是还应该联系的。”村主任说道,“老人说,霍家离开的时候说过,这悬棺祭祀之法,不仅仅是为了供奉,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所以其实隔一两年霍家还是会派人下来查看。但前几年,新来的村支书和他们闹了一场。你们也知道,村支书是党的干部,不信这些,当时霍家人就说既然这样,以后就不再过来打扰我们了,让我们好自为之。”
他叹了口气,又说:这几年,村里基本上没人往棺材里放东西了,供奉也停了,山上那些棺材,都是空的,很少有人去看。
赵晴又说道:你们每年往棺材里放的东西,是不是朱砂、岭南红土、艾叶和洒鸡血的黄纸?
村主任一听赵晴的话,立刻瞪大了眼睛,说还真是,还夸赵晴见多识广。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祭祀山下,我远远的就看见山崖上洞口的悬棺,那些悬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破旧,远远的看,棺材上的木漆不仅不斑驳脱落,反而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我顿时觉得不对劲。
村主任一面说“每次山上其实都挺危险的”,一边倒旁边去放悬崖上的木梯子下来。这里往悬棺里送东西的方式特别原始,似乎是蹬着软梯上去,放好东西后还要趴下来,一失足,就可能坠落下去。村主任离开的片刻,赵晴看着悬棺,低声说道:霍家人可能早就想放弃他们这个拖油瓶了。整个霍家,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国外,这次十孽棺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派代表参与。
我问霍家有什么手段,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悬棺来。
赵晴摇头说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霍家人要的供奉,应该都是用来修炼的。因为朱砂、红土和艾叶,都与霍家传承的术法有关。
很快吊梯就放了下来,我们三个先后爬到山崖间第一口棺材的放置之处。我一眼就发现,棺材的周围遍布着点点暗红色的血迹,似乎洒上的时间并不长,我立刻询问村主任最近是不是有人来洒鸡血祭祀。他却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四下一看,露出讶异的神情来,说:不可能啊,能有谁来?
接着他又在棺材旁边转了一圈,忽然一拍大腿,说:坏了,坏了,这棺材不对啊!
我心头一颤。
他指着棺材说道:不对,真不对,当初做棺材的时候,老人家交代的,都是用上好的楠木质地。这棺材,这是……
“槐木!”赵晴说道,“这是槐木制的,槐木聚阴,这棺材绝对有问题!”
这话刚说完,村主任又大喊一声,打呼不对,他伸手抵着棺材盖的一边,说:怎么钉上棺材钉了?我们每年都有祭祀,就算没人来供奉,这棺材盖也应该是可以打开的,谁钉了这钉子了?!
我心头大呼不妙,本能的伸手一摸,只觉得那棺材异常冰冷,直觉告诉我,这棺材的阴气非同一般,我立刻让村主任拿工具来把棺材撬开,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妥协。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三人合力打开了这口棺材。而看见棺材里一切的时候,我差点吓得坐在了地上。
棺材不是空的,非但不是,里头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我认识,虽然不熟,但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我们村林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死在屠村里的,那位原本和我要成亲的,林家妹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