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之间,刘屠夫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接着抬头,对白脸男说:你们楚家,在灵山十部里向来中立,你评评理,赵家这件事做的地道吗?是,没错,他老赵家的独子是死在施工现场了,但就因为这个,他用“窗花儿”坏了大楼几十年的风水,聚阴聚鬼,连我儿子的魂也搭进去。你说,这种事,谁能忍?
白脸男表情依然冰冷,说:所以呢?你真要帮大楼驱鬼?
刘屠夫没直接回答,说:老赵家做的不地道,总要有人来讨回公道。
白脸男嘴角勾了勾,说:你会让你徒弟去那个地方行三尸礼,我大概也明白你的决心了。
刘屠夫扭头看着我,嘶哑着嗓子,说:对,而且正好,老钟头没看错人,这小子体质不一般,阴得很,居然能捅了这层窗花儿纸。
“但你这么做,无异于向老赵家宣战。”白脸男转过身,背对着刘屠夫,说,“你刘家就剩你们师徒两个,赵家可是大家族,十孽棺重现时,灵山十部内乱,你觉得,是好事?”
“你以为我是为了私仇吗?”刘屠夫扯着嗓子,菜刀一刀剁在神龛下头,“我他妈为了私仇,早就去他老赵家斗法了,我用等到现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他六老婆子,是不是老赵家出来的种?”
“赵六姨婆判教,不等于赵家判教。”白脸男冷冷说道。
刘屠夫冷笑,说:行,你不帮就不帮吧,这事我管定了。
白脸男也回敬了一声冷笑,接着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扭头过来,说:白家答应的事,就会办到,钱收了,这次的事我会做完,但你和赵家的恩怨,白家不插手。
“呵呵……”
“另外,如果你敢把那个人请回来帮忙,那就是和灵山十部众为敌。”他又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接着快步离去。
我在旁边被他们的对话唬得不敢开口。
但我大概听出来了,我应该是卷进了他们家族的恩怨里头,我从小就怕惹麻烦,这回,却莫名其妙的惹了大麻烦,心里极其郁闷,而就在这时,刘屠夫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激动的嘶着嗓子说:后生,你不是想报仇么,你要报仇,就得从他老赵家开始,他六老婆子就是赵家的人,赵家,跟你有杀父屠母的仇恨,懂不懂?
我呆着不敢说话。
他又说: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我教你本事,给你找赚钱的活儿,三尸公都拜成了,你就是我三尸门的人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颤声说了句:那什么,拜师这事,可以取消么?
这话刚出来,刘屠夫一菜刀剁在我脸颊旁边,嘎嘎一笑,说:行,抹了脖子,杀猪的送你超度!
我吓尿了,就算是烂命一条,也不能随便交代在这里,只好赶紧道歉,刘屠夫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让我洗洗睡去,明天还要去帮江韵儿他们办事。我只好赶紧回了屋子,这一晚,自然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半夜有好几回忽然想来,本能的搜寻四周,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后来我才意识到,我是在找白灵,但是床边半个人影也没有。
想到今天在大楼里发生的一切,我又开始动摇了,如果白灵真的是骗我,为什么还跟着,为什么还要救我?四点半,我心里堵得慌,爬起来来到厅里,这个时候刘屠夫已经睡了,我瞟了一眼神龛下,却忽然发现,刘屠夫扔在这里的那枚戒指不见了。
白灵来拿走了?
我马上告诉自己不可能,白灵如果要拿走戒指,就不可能大费周折的又要给我送回来。那是刘屠夫扔了么?我心里一阵酸楚,感觉自己再次和白灵完全断了联系。而就在我跟神龛下发呆的时候,刘屠夫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走了出来,说你小子大半夜的拜什么神?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截了当的问对方戒指去了哪里。
我一句话问出去,以为会被他骂一顿,谁知道,他看了一眼神龛下就脸色煞白,嘟囔了一句“今晚还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不好。
刘屠夫伸手一摸神龛下的落着的香灰,说:坏了,香灰没动,戒指自个儿没了,那戒指的不是高人就是厉鬼!
我急了,问该怎么办。
刘屠夫说咱们应该是让人盯上了,那戒指邪性,他研究了一天,感觉里头蕴藏的东西可能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白灵也不是简单的白家小妮子,这戒指如果不是白灵的魂儿拿回去了,那绝对是跟十孽棺、六姨婆和我们村那场大屠杀有关系。
他让我呆在原地别动,说自己要到大院里去溜达一圈,看看有什么异常。
他出去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回来说这回来的可能是厉鬼,而且是道行特别高的厉鬼,整个大院里所有的狗都不叫了,大院西门看门老头的那条一人高的大狼狗,他出去的时候,居然缩在草堆里头,一上去就发出一阵阵哀鸣来。狗通灵性,见了恶人厉鬼,都会吠叫,除非是对方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但转而,他又安慰我,说:别想太多,这事没法可解,那厉鬼那么凶,如果是冲着咱们来的,即便不杀我们,也能伤我们个七八成,可这事儿邪性,他来一趟,就偷了个戒指。所以,这事查也查不出来,只能暂时不管。
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我心里特别失落,整个人又没了支点。
刘屠夫则在我肩膀上很拍了一巴掌,说:甭一副出门吊丧的模样,我还是那句话,小妮子是厉鬼,东西,自然也不干净,总惦记着鬼,不是人该做的事儿。
这天亮前的最后一阵子时间,我彻底失眠了,第二天,我和刘屠夫一起出了趟门,去见江韵儿。我是一点精神也没有。
江韵儿把他朋友也带来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女孩,没想到却是个男的,穿的西装笔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长得也还算是斯文白净,就是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最近应该被折腾的够呛,眼窝深陷,也不见笑脸,说话的时候精神好像特别恍惚,比我都不如。
江韵儿说他叫郑文斌,是师大读研的学生。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还走神,从头到尾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我,给多少钱我都行。”
而刘屠夫一脸厌恶,说:钱你们给过了,事,我们会办,别再提钱,也别再给我钱了,这钱有命赚,也得有命花。
江韵儿听了这话之后,忽然笑了笑,说:大师,您别急,我们这也是急的。文斌他父亲,是市委的领导,完全不相信什么鬼神……
这句话还没说完,刘屠夫狠狠一拍桌子,一拽我,说:萧云,走。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刘屠夫怎么了,刘屠夫冷笑一声,扭头,说:怎么了?拿钱压我不成,又拿官压我?小老百姓的,我怕了还不成么?
这个时候,江韵儿才一脸歉意的上来,一个劲儿的道歉,说她没别的意思,让刘屠夫不要生气,她又不停的使眼色让我帮忙。我想着江韵儿也同样中了邪,很可能有危险,一时拗不过,就也劝了刘屠夫几句。刘屠夫这才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一脸不悦,说:第一别谈钱,第二别说你家七大姑八大姨是哪儿的领导,第三,说实话,我就问一句,除开你们遇到的怪事不谈,你……郑文斌。
他盯着郑文斌,冷声说:你梦游的时候,有没有从大楼里拿出来什么东西?
“我……我梦游,我怎么会知道我干过什么,我不知道……”郑文斌抱着头,颤声说。
“说实话!”刘屠夫又一拍桌子,哑着嗓子厉声吼道。
“有!有!”郑文斌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