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惊问白灵怎么会知道钟小川的下落。白灵说之前六姨婆告诉过她一个地方,如果钟小川没有离开过村子,或是被人胁迫,只可能去那个地方。我没理由不相信白灵,立刻转身离开了姆妈庙。村子本来就不大,我闭着眼睛摸都能摸遍每一个角落,我尽量不去看那些敞开的大门、诡异的灵堂和渗透鲜血的棺材,很快,就在村南边的小溪旁找到了老钟头和钟家姑娘。
他们依然在争吵,老钟头戳着钟家姑娘的肩膀说:钟雯你别忘记了,你是我老钟家的人,别以为你妈惯着你你就能翻了天了,我特么是你老子,我才是钟家当家的,你要再胡闹,我就没你这女儿!
钟雯也不甘示弱,大声回敬说谁稀罕做钟家人之类的。
我看着越吵越凶,担心又要出事,赶紧箭步上前,说道:你们别吵了,我知道钟小川可能在什么地方,我带你们去。
“不许去!”老钟头吼道。
“你不去我去!”钟雯推了老钟头一把,径直朝我走来。
这个时候,老钟头浑身都在发抖,眼眶依然发红,握着拳头,我甚至担心他直接对我和钟雯发难,但是最后,他却还是放松下来,长叹了一声,说:罢了……娃娃大了,终归是要坑爹的……
说完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带路吧,找错了地儿,你大爷我把你头拧下来当夜壶。
我悄悄把戒指重新戴到了手上,跟着白灵的指引,我带着老钟头和钟雯上了坟山。
村西的山路凄凉无比,杂草和树木间夹着大片简陋荒坟,村里人全都死了,这里也显得更加诡寂。
我没想到,在这树林和杂草中间居然有个被大青石盖住的山洞。
来到洞口的一刻,我无意中瞥了一眼老钟头,他表情十分凝重,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接着,他低声说道:你们俩门口等着,我进去。
钟雯当即反对,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我说道:这路还得我来带吧?毕竟我是这村子的人,一起进去得了,也好有个照应。
老钟头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们,答应了一起进去。山腹里头,那个洞非常大,我从来没想过我们村还能有这么个地方。但是,洞里的道路很单一,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里头,像是这通道的中心。我拿电筒光一打,居然发现,这里的墙壁上居然有好几副壁画,还贴了不少黄纸,我甚至在空气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仔细一看,那些壁画,无一不是姆妈娘娘。
“这里才是真正的姆妈庙。”老钟头忽然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
老钟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石壁,我打光一照,看见一座姆妈娘娘的石像正襟危坐,那个石像的雕刻比外头的粗劣很多,年代好像也久远很多,奇怪的是,石像前头的案上却摆着的香炉里头,五柱香好像刚刚烧尽。我不由得上前去看,那姆妈娘娘像的上方,还有几行大字。
“灵山山阳不过人,灵山山阴不修坟;若违法旨逆乾坤,灵山十里生无门。”我念了一遍,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心里发寒,这几句话好像是一种威胁。而这个时候,老钟头忽然发出一声长叹来。我觉得不对,实在按捺不住,直截了当的问老钟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一路你表情都不对。
“都走到这儿了,你大爷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老钟头说道,“这几句话,是当年在山腹里修姆妈庙的老道士说的,让山下的村民都引以为戒,不能破了规矩。”
“山阳不过人,山阴不修坟。”我说道,“山那边就是公路,山这边就是坟墓,这不特么都破了吗?”
老钟头说:就是因为都破了,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你的意思,十孽棺跟咱们村破了规矩有关系?”我说道。
“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三十多年前,山里头搞开发,要改变农村贫穷面貌。”老钟头一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陷入了回忆中,说,“那会儿政府号召要致富,先修路,这一条公路,从灵山山阳修过去,一直通到县城北的高速上。那时候山阳那边都是老早的坟地。于是政府鼓励迁坟,村里人虽然都敬奉姆妈教,对迁坟多少有点儿抵触,但最后政府提出只要肯迁,就会给予补贴,一家动了心,拿了钱,也就带的家家户户迁坟了。这地方的风水脉,也就全都变了,难得一见的福地,变成了养尸招鬼的极阴之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说道。
老钟头冷笑一声,说:呵呵,还不是她六老婆子?
“六姨婆?”
“六老婆子是我弟弟的老婆,也是姆妈教的信徒,姆妈教跟我们钟家信的三尸门是同宗同源。老祖宗都认为,姆妈娘娘和三尸公是同出一处,都是守卫我粤西、赣南山区的神祇。而她六老婆子的家乡,就是你们这小破村。”老钟头愤恨的说,“她一听说自己村里风水变了,抛下俩不满周岁的娃娃就要回来,帮村里人修了个新的姆妈庙,又手植了一片护村的姆妈林,把自己的破屋子盖在荒坟下头,一住就特么是二三十年!这么些年,说好听点儿,是护教救人,难听点儿就他妈是不负责任,这都什么时代了,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反倒跑回来救一帮自己贪财作死的村民!”
“爸,六姨婆这些年,明明和家里有来往……”这时候,钟雯忽然开口。
“你住嘴,小丫头懂个篮子!”老钟头厉声说道,“你给老子记住,客家人,最重家庭,最重亲情,没有家,什么都是狗屁!”
我不由得又问道:那您弟弟呢……
“死了,十年前就死了,俩娃娃也都死了,就剩我老钟一个拉扯他们俩熊孩子,还总不叫人省心!”老钟头说到这里,好像已经不远透露更多,不耐烦的让我继续往前走。
这前头,只有一条通道了。
我也没办法,只能照办,前头的路越走越窄,可通过如瓶颈般的一段后,就豁然开朗,我们居然又到了一个石室之中,这个地方墙壁上的黄纸更多,我灯光一打,赫然看见,在那黄纸堆中,墙壁上,钟小川被几根棺材钉钉了手脚,死死贴在墙壁上。他还活着,眼睛圆睁,痛苦的看着我们,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呜声来。
“别冲动,这里邪门!”老钟头当即说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看见钟小川的一刻,钟雯已经大叫一声二哥,冲了上去,老钟头一拍大腿,懊恼的只能跟上前去,我也战战兢兢的一步步挪向钟小川,怀里,我感觉白灵的呼吸声变得无比急促,我的心也砰砰直跳,总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二哥,是谁,谁做的!”钟雯哭泣问道。
钟小川已经是奄奄一息,老钟头摸出几枚铜钱和一根红线,迅速传成一串,挂在了他脖子上,过了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开口,说:小心,走,离开……
“我们救你走!”钟雯急切地说道。
“走,快走,小心,小心六姨婆……”钟小川颤抖着说道。
“什么?!”我当时简直不详细自己的耳朵,为啥是小心六姨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感觉石室里莫名其妙的起了一阵风,旁边贴在墙上的黄纸都发出沙沙的响声,身旁,老钟头的声音即刻变了,厉声说:不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