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的故事,带着人性的味道。
我帮鬼看病还得来一番义务心理疏导。这是我自愿的,所以跟帽兜先生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义务疏导的条件就是,得给我讲述一下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这个条件很容易让鬼病人接受,反正他们在治疗身体残缺之后,还是得回到该去的地方。还得经历漫长的等待,才能等到轮回机会到来的那么一天。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绝对不知道生命的重要意义,跟轮回机会的来之不易。
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鬼病人不知道我是活生生的人,以为鬼医一定就是鬼。所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中,没有谁对我的真实身份起疑。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得了脑瘤的女病人。
这位得了脑瘤的女病人,终于等到轮回机会,但前提必须要在轮回之前修复好颅骨病变,才能全身去轮回转世为人。如果不修复病变大脑,那么轮回之后就是一个白痴,或者是脑瘫。
女鬼病人暂且叫她李阿姨。
李阿姨生前是当地一制衣厂的工人。她有一可爱的女儿,丈夫在女儿八岁的时候去了马来西亚打工。留守在家的她,除了照顾女儿,也继续坚持上班。
夫妻俩省吃俭用,还是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
李阿姨爱丈夫,爱女儿胜过于爱自己。丈夫在外打工,她在家里织毛衣,给丈夫邮寄到马来西亚。
在丈夫去国外之前,她就有间歇性头疼,当时以为是偏头痛没有往严重的地方去想。
有一段时间,李阿姨觉得头痛加剧,开始以为是感冒引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随便吃点什么药来压制疼痛。
之后疼痛加剧,而且头发掉得很厉害。她就觉得不对劲,悄悄的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发现她颅内长出来一颗瘤。
颅内长出这么一个多余的玩意,简直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吓得李阿姨目瞪口呆。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没有看见女儿在看见她时,递给了一张试卷考试单。
跌跌撞撞回到屋里,坐下,女儿拿着试卷跟进来,告诉她这才考试有进步的喜讯,还说老师还在全部表扬了。李阿姨接过考试卷子,低头一看,果然是的,女儿一次比一次的分数考得好,不由得欣慰的笑了。
李阿姨为了犒劳女儿,还特意煮了两荷包蛋给她吃。
女儿吃了俩荷包蛋,表示不想吃晚饭。李阿姨有心事,也就没有做晚饭,早早的睡觉休息。
在床上辗转难眠中,李阿姨想了很多。
想到丈夫风尘仆仆赶回来,带回了辛苦赚到的一大笔工钱,想到女儿成绩步步高升,说不定有一天他会考上研究生,博士什么的。
越想以后,她的心就越是难过。
想到自己现在这个病,注定就是短命的。自己才28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要是就这么走了,真的很舍不得他们。最后,李阿姨起身去看看跟丈夫一起奋斗存在银行的钱,看除了女儿的学杂费跟生活开支外还够不够动手术的钱。
李阿姨不想死,她想活,想好好的=活下去。
翻找着存折,泪水泛红了眼眶,从眼眶冲了出来,弯弯曲曲流淌在跟年龄极不相符略显苍老的面庞上。
李阿姨算算日子,丈夫的归期已近。还有两个月就要回来,她想要给丈夫一个惊喜,就想到去做手术。
她没有去检查出病灶的那家医院去动手术,是嫌医院手术费太贵,高于现在选择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
李阿姨在那家医院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把辛辛苦苦赚的来钱,送到住院部柜台上。然后独自一人,住进了医院。
余下的日子里,家里的人发疯的四处找李阿姨找不到,女儿哭哭啼啼的要妈妈。
娘家人也发动亲戚到处找,有人猜测她是不是想不开寻短见了。还有人说最近看她神思恍惚,老是捂住头,很痛苦的样子。
最后还是女儿在家里找到她去某大医院检查的病历单。
病历单上有她得病的信息,还有颅内彩超,各种显示她得了脑瘤。
娘家人感觉不妙,却找不到她的下落。几天后,娘家人接到她的电话,说马上要动手术,想要看看他们。
李阿姨说,原本想不要惊动任何人就把手术做好。自己可以以全新的面貌跟心情出现在家人面前,可是在动手术那天,她的心特别慌乱。
而且在前一天,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境中出现一个佝偻腰身的怪物。
怪物贪婪且凶残,是要吃她的脑髓,吓得她从噩梦中惊醒就睡不着觉,还是护士给两片安定才稍稍的迷糊一会。
也就是这样,李阿姨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在动手术前看一眼娘家人。因为她动手术的事没有告诉婆家,也没有告诉丈夫,包括女儿都不知道。
可惜的是,该医院没有专门动颅内手术的医生。平时有大型手术,都得对外借来专业医师,才能动手术。李阿姨的手术,也是医院从外医院调来的专业医师。
这些专业医师同时兼职两家医院,很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专门等病人的家属来。所以,当李阿姨的娘家人赶去医院时,她已经被麻醉,签字人是她本人。
看着女儿被送进手术室,是那种条件不怎么好的手术室,母亲的心在下沉,其姐妹们更是掩面而泣。
麻醉之后的李阿姨没有知觉,没有意识,就像一具木头人那样任其手术室的医生在揭开的头皮颅内动作。一般这种大型手术,麻醉时间都有限制,手术必须要快准,一旦手术没有完成,麻醉时间一到,病人会痛到死。
李阿姨不知道自己颅内手术做了多久的时间,总之在醒来之后,她神志不清醒了。看什么都模糊不清楚,头还是疼,比以前更疼。
接着她有听见床边传来哭声,是谁在哭,她不知道。
李阿姨很想看看自己的母亲,看看姐妹,看看风尘仆仆归来的丈夫。
可是,在她的视线中出现很多模糊的人影,她分不清楚谁是谁。不过,在被滑动病床送到医院外面时,一束刺目的光,刺激到她。
她觉得这是出院的征兆。
出院意味着病情恶化,或者是已经好转。可是她还不能站起来,不是不能站起来,而是没有力气跟意识还有知觉可以让她不顾一切的站起来。
李阿姨叨念着别人听不清楚的胡话,短暂的刺目之后,陷入一片黑暗,她完全失明了。
其实李阿姨的故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她是我的病人。
我顽劣过,嬉闹过,坏事没有做,调皮捣蛋的事做得不少。除了在老爸面前中规中矩的,在其他人面前一贯是嬉皮笑脸,怎么好玩就怎么玩,很少有顾忌到别人的感受跟情绪。
现在,我的心在哭,不是可怜李阿姨,是觉得她的故事太可悲。
一个简单的要求,毁灭了一生,一条鲜活的生命。丈夫在她出院还没有离开人世间的时候,就私自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单身女人,也是出外打工的人。
他们认识是缘分,那么李阿姨算什么?她的等待,期望,是为了谁!
李阿姨在出院半月后离开人世,丈夫带着新人即将踏进婚姻的殿堂,在那女人的脖子上带着金灿灿的链子,她的耳朵上挂着李阿姨想也不敢想的金耳环。
他们相拥,在亲戚朋友面前进进出出,甜甜蜜蜜,李阿姨魂魄见此满心的失落却无可奈何。
唯独家门口,依旧有一个矮小,眼里噙满泪水的女孩儿在遥望母亲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