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开,路上我将刚刚发生的事和表舅说了,表舅啥也没说,只是闷头开车,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临县的青蒙山下。
表舅咬牙齿切的跨上一个布袋,从后面的座位上拿出了一根撬棍,一个喷灯,指了指笼罩在夜色中的大山,道:“我们走!”
我愣了一下,这一路上表舅一句话都没有,现在又要带着工具去山里,这是要去干啥。
青蒙山我清楚,前山是墓园,后面是荒山,表舅这是要去挖坟啊。我摇了摇头,赶忙问道:“舅,你到底要干啥?”
表舅转过身,将工具丢在地上,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咬着牙说道:“大黄死了,昨天晚上就死了,你半夜看到的不是人!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带你去寻找真相!”
面对表舅吃人一样的目光,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舅这才松开手,重新捡起工具,径直向着墓园里面走去。
翻过一堵半人多高的矮墙,借着惨白的月光,表舅在里面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了一排墓碑前。
表舅这个时候根本就没理我,拿着工具就干了起来,前后没用上十分钟,就掀开了一个石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小洞。
我脖子和后背一阵阵冒凉气,虽然没有风,我却觉得一阵阴冷,掘人坟墓,这事太缺德了!
表舅趴在那个小洞上,伸手向里够着什么,摸了半响,表舅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暗紫色的骨灰盒,对我问道:“这个是不是你刚刚给换的那个骨灰盒!”
我哆嗦着看了一眼,忙点了点头,又向前劝道:“舅,这事太损了,我们赶紧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小洞内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好像是那个老头。
“不行,不行!”
表舅就好像没听到我的话,疯了一般的捡起了喷灯,走到了旁边的一座墓碑前,对着那个薄石板又弄了起来。
第二块薄石板很快被掀了起来,表舅又趴了下去,伸手向着那个小洞内够着。
“我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身后的那个小洞内又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出,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心里一颤,上前拉了拉了表舅,低声喊道:“舅,这事太缺德了,我们赶紧走吧,有啥事回去说!”
我一边说,一边紧张的瞟着那个小洞。
“你们都要来害我,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表舅还是那种失神的状态,好像是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恶狠狠的从挎包里面摸出了一个塑料袋,转身就对着小洞把塑料袋抠破,一股血腥味顿时散开。
洒完了这个,表舅又返身回到了第一个小洞那里,将剩余的半袋血全部倒入了洞内。
这一次,我又听到了那个微弱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是惨叫。
我拉着表舅,即便是用脚趾头想,我也猜到了这个血是狗血,在墓穴里面洒狗血,这事已经不能用缺德来形容了,这是要人不得超生,损阴德的!
“你别管!”
表舅一肘子将我甩到了一边,我踉跄了一下,却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扶了我一下,让我站稳了,我又一次僵在了那里。
像青蒙山上这样的小墓园我很清楚,守墓的一般就一两个人,一到天黑根本就不出来,而且刚才我也特意看了一下,这周围根本就没人,那么到底是谁扶的我?
表舅还在那里发疯,我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只是僵硬的转过头,在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排人。
他们就站在黑暗里,沉默的看着我和表舅。
“舅……舅……”
我磕巴着,不断的向后退着,直到退到表舅身边,抓到了表舅的胳膊,我才算是有了点底。
没想到的是,我刚站稳,表舅照着我的屁股猛地踹了一脚,将我踹向了那排阴沉站着的人,他自己却转身跑了。
“你娘个腿!”我心里一急骂了起来,人却已经踉跄着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传来,刺激的我一哆嗦。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泛着寒意的漆黑双眼,我心里一颤,喃喃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身体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用力一挥手,转身就跑。
踉跄着翻过那道矮墙,我发现那辆破面包已经要发动了,紧跑了几步一把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只感觉一股火直顶脑门,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他妈的啥意思啊?”
表舅没吭声,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下去,面包车飞一般的蹿了出去,直到开出一段距离,他才吐出一口气。
“我问你呢,刚才你啥意思?”
我咬着牙,心里的那股火更旺了,刚才那些鬼要是想要弄死我,我根本就跑不出来,真他妈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说这个出了五服的表舅了!
表舅阴着脸还是没吭声,只是注意了一下方向,侧过头阴冷的看着我道:“别他妈的和我扯这些,老子告诉你,现在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死了,你也好不了!”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话啥意思,还他死了我也好不了,我这几年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开店赚钱,刚刚挖坟也是他干的,和我没啥关系!
“你以为五万块钱就能开一个骨灰盒店,还他妈的占一半的干股,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表舅冷笑着,看着我的目光满是讥讽之色。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表舅绝对有事情瞒着我,还不是小事情。
表舅冷冷的看着我,眼中的那抹讥讽之色越来越浓,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一下子明白了这几年店里的货是怎么来的了。
“你疯了?”
我没忍住,低吼了起来。
“明白了啊?已经晚了!”表舅咬着牙,又是一脚油门踩了下来,面包车的速度又是一块。
我完全愣住了,虽然刚才已经隐隐的有猜测,但是从表舅口里说出这个真相,我还是难以接受。
怪不得这三年来表舅从来不让我知道进货的渠道,怪不得每次大黄送货都是在半夜,我原本还以为表舅是为了防范我出去单干,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你就不怕遭报应?”我咬着牙问道。
“老子父母都死了,唯一的亲戚就是你,就是遭报应也是报应在你身上!”
表舅冷冷的回答着,车速却陡然加快,发出砰的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我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飞了起来,落在了车后面。
“别看了,那不是人!”
我刚要回头看,表舅阴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次肯定是有人眼红暗算我们,每次来干活,我都会用一个陶罐把那些家伙的骨灰装起来,用铁链子缠上,在洒上黑狗血,他们不可能出来的!”
“昨天我已经去看了,铁链子不见了,有人拿走了铁链子,我们被人暗算了,草!”
表舅猛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神色更加阴郁了。
我没吭声,始终没从表舅的话里回过神来,表舅比我大二十岁,父母早就死了,媳妇也死了好几年了,没儿没女,我是他唯一的亲戚,就像他说的,报应也是报应在我的身上。
“老子这几年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但你还年轻,要是不想死,你最好听我的!”
表舅瞟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
我喘了一口粗气,我现在算是上了他的贼船,现在就算是想下,恐怕也下不去了,人还可以讲讲道理,但是鬼,我能讲的通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