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另外的力量在控制着王甜甜,可仔细想来,又仿佛就是她内心所驱动。究竟是自己的好奇,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
在王甜甜大脑中一片混乱之时,机关门前的一切障碍都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只要她用力一拉,或者外面的人用力一推,这扇机关墙板都将瞬间打开,这个神秘的隐身之处都将就此暴露。
这是王甜甜公寓中唯一的藏身之处。
她内心又升起了巨大的恐惧,对这门外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自己一点也猜不到啊。王甜甜有心想要找个洞,向外张望一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在这样一个夜晚让自己如此难安,可能发现的那洞里都是漆黑的一片,可能根本就不是通透的,也可能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王甜甜又从后腰抽出短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做了两个呼吸,猛的探出手去,拉住机关的拉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拉开……
瞬间,她的眼前只有瞬间的感觉,过了这一瞬间,时间短暂的停滞,仿佛生命中的一切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一瞬间的影像,却是从王甜甜瞳孔中直接烙印,深深的烙印仿佛带着火红烙铁放在肉上的滋滋响声,从眼底直接透到了心底。
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心脏被猛然抓停,而那抓住心脏的手又仿佛是从地狱中来,带着九幽的冰寒,冷的她心脏直接冰冻,几乎没有了心跳。
这样的感觉,是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关于王甜甜自小到大的一些价值理念也悄然开裂了缝隙,毫无预兆的轰然倒塌。
自小到大的价值观,如同万里长城的高高的城墙,没有任何征兆的裂开了缝隙,一层层的倒下,还未等到砖石落地便化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
那个瞬间,漆黑的阁楼里,从窗台透进的微微的天光,昏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眼前那件一袭白色长裙,在阁楼中无风飘动。
那长裙的七分袖子正伸在机关翻板上,机械的敲击着,仿佛是在敲门一般,“噗噗噗”,没有一丝的停歇。这件长裙的衣领上方,一头无风自动的青丝正飘飘洒洒的荡漾着。
遮住了颜面的头发空隙间,一颗硕大的眼睛虽然没有任何的灵动,却是紧紧的盯着翻板,在王甜甜拉开翻板的瞬间,那眼睛中的瞳孔一缩,竟然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那一瞬间,就是那件长裙,那个笑意,那个穿着长裙的带着笑意的女子,一瞬间冲入了她的眼中。
不是影像的进入,而是实实在在的整个人都冲进了王甜甜的眼底,如同一浴池的洗澡水在放开了水槽后,瞬间带着漩涡进入了水槽一般……
一个女鬼,从王甜甜的眼睛进入了她的身体中。
这里有鬼!
这里真的有鬼!
王甜甜终于相信了,这里真的有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甜甜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直到楼下的座钟想起了四声敲击。
天快亮了,无论怎样,她都只能咬牙坚持。
她重现封好翻板墙壁,爬回了藏身的地方,再次向外张望了一圈。
不知何时,风雨都已经停了下来。
公寓前的那颗大树断裂的枝杈还在原地挂着,如同她离开的那个样子,遍地的落叶仿佛在提示着王甜甜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对面四楼的邱灏然已经不在了,四楼的阳台上拉着密不透光的窗帘,什么也看不到。
他上方的阁楼里,依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王甜甜希望再次看见自己的哥哥,又不忍看到他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让王甜甜想一万种可能性,也不会猜到他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相对于他的神王宙塞的梦想,王甜甜体内刚刚入侵进来的女鬼更让她担心。
无论这是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事情,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当前最迫切的需求。
在王甜甜的记忆中,自从中学以后,体质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即使是寒冬腊月,偶尔出现流鼻涕的征兆,也是不消半点就完全康复了。
可是现在,她躺在这个霉臭味道极重的地方,终于身体吃不消了。
持续的头热发烧,这似乎是只有小时候才有的遥远的记忆中的痛苦感受,可现在确实如此真切的在她的身体上发生着。
即使是脑袋放在被子外面,依然能感觉到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脑仁中蔓延,剧烈的高温烧得王甜甜快没有力气,连吃些饼干都颇为吃力。
旁边的塑料袋子里是从屋子外面接到的雨水,每喝一口都觉得分外的恶心。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敢过多的饮用,因为这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其有限的生命资源。在王甜甜没有能力到公寓的阁楼外偷取饮用水的情况下,这样的雨水也是喝一滴少一滴的。
没有药物,没有人照料,多少年没有这么悲惨过了。
不能走出这里,就意味着她只能独自坚持着,可是王甜甜只觉得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少了,干枯的嘴唇起了几层干裂的死皮,连呼吸都越来越微弱了。
王甜甜只能依靠意志活下去:我要坚持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救我的哥哥,我要复仇……
信念,还能为她支撑多少的时间?
王甜甜艰难的转头,看向对面四楼的阳台,邱灏然已经很多天没有露面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白色的窗帘都一动也不动。
难道他也不行了吗?还是他早已预知了王甜甜的死亡,根本不屑再看她一眼了吗?
王甜甜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有时候在午夜听到阁楼外急切的猫头鹰的笑声,她真想爬起身来,将身边的食物全都抛给它,告诉它远远的离开这里。
可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王甜甜终于相信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将要死去,将要永远的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