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我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很简单的居室,也很整洁。我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墨绿色官服,这官服好像似曾相识,是段哥哥的?我慢慢想起了自己在刑部门口晕到的事,我坐了起来,恰逢此时,门被推开,段尘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段哥哥。”我从床榻上坐起身,看着居室只有我和他,感觉到有些拘束,小鸟儿和小云呢?
“醒了。”段尘涯缓步过来,他将托盘给放在了四方桌上:“感觉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问他我怎么了?
他说我是因为没有吃早膳,加上休息不好,才会突然晕倒的,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走过去,从托盘上拿起小碗。盛了一碗燕窝粥。我掀开被子的时候,他将燕窝粥递了过来:“先喝点粥,暖暖胃。”
我坐在床沿,拨了一下额前的突发,我对他道谢:“段哥哥,我的小鸟儿和小云呢?”
“去了百狗涯,给梁演送吃的!”
“我差点忘记了,他一个人在那山头,除了草药就是云烟相伴。”喝了一口燕窝粥,我抬头望着段尘涯英俊的五官:“段哥哥,谢谢你”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疑惑,我道:“是梁演的事。”
“看得出来那孩子秉性单纯,你冒死也要救他,想必也有你的原因。”他微顿:“冥间的人与我说过,那孩子阳寿未尽,所以顺应自然是最好的。”
段尘涯说到冥间的时候,我的心扯了一下,我端着燕窝粥却是喝不下去了,段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和冥间的人走得这么近?
“粥快凉了,有事喝完粥再说。”他温声提醒道。
“嗯!”我继续喝着粥,有时候,我感觉他是雪中的暖阳,你置身在冰天雪地一定会感觉到冷,但是他就是那一缕射进你心里面的阳光,能将你从头到脚都暖起来,我知道的,段哥哥只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暖的人。
喝完了燕窝粥,他递给我一块绣帕,体贴入微,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从他床上起来,我说:“段哥哥,我不宜在你这里待太久,我得回去了。”我作为明王的妾,若是被人发现,睡在他的寝居,那等同于给明王殿下戴绿帽子
“弦思。”
他叫我的名,那么悠远又惆怅。
我望着他,笑了笑:“怎么啦?这么伤感!”
他望着我,伸出的手缓抚上我的眉眼,手指婆娑着我的眉:“你受苦了。”
心中酸涩涌上心头,我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是在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大人,明王殿下”
端木肃冲进屋门的时候,段尘涯的手刚移开我的眉眼,但我们面对面站立着的姿势,却是过于暧昧了。
他怎么来了这里?!我心中一阵慌乱,尽管我什么也没做,但我还是觉得害怕,是的,我很怕他会误会。
“童弦思。”
端木肃一身华贵,骄傲着朝我走来,他靠近我们两个,我却觉得压迫,我扯唇道:“殿下。”
段尘涯给端木肃行礼:“下官参见明王殿下。”
端木肃承影剑出鞘,剑影一闪而过,下一瞬,剑尖已然刺进了段尘涯的胸膛
那么快,那么狠!
我惊慌:“段哥哥!”
“大人!”
段尘涯的胸口,鲜血如注,染红了承影剑。
他岿然不动地站着,不卑不亢地望着明王殿下。那么倔强。
端木肃抽出了承影剑,段尘涯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我蹲下身扶住他的手臂:“段哥哥,你怎么样!”我让侍卫迅速去请大夫。
段尘涯胸口一直在流血,却固执地跟我说没事,我迅速拿出手绢摁住他流血的胸口。却是感觉到手臂上一紧,端木肃拉着我直接出了屋门!
“端木肃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看到段尘涯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血一直流,而端木肃则是拉着我一直往外走。
“端木肃!”我怒意高涨,冲他直接吼了起来:“你放开我!”就算他能误会,也不能这么武断,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真的可以吗?
被我一吼,他顿住了脚步,他冷着脸,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跟你没什么关系。”气头上,我说话也很冲。
端木肃面上肌肉紧绷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慑人的寒意:“童弦思,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我没忘,可我跟段哥哥有什么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啊!
我没有解释,望着他拉着我的手:“明王殿下,你把妾身弄疼了,请你放开妾身!”
他看着我发红的手腕,微微动容,放开了手,我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端木肃没有再来阻止我。
我也不知道他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我不管不顾跑到了段尘涯的面前,他额上一直在留着汗,我擦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段哥哥你没事的。会没事的!”
段尘涯虚弱地笑了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弦思不用担心”
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虽然牵挂着端木肃,但我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他一眼,直到段尘涯跟我说:
“弦思,他还没走,只是一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说清楚?”
我摇了摇头,我不去。
是的,只是一个误会,可是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简直太妄断也太霸道了。不过设身处地想,若我是他,估计也会误解吧,可再怎么样也不能一剑刺下来,这是要段哥哥的命啊?
我不知道端木肃是什么时候走的,终是等来了大夫,大夫说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怕再一寸,就要出人命,他说是下剑之人手下留情了!
听大夫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他是……哎,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人受皮肉之苦不是吗?
等大夫走后,我有些心神不宁,却是段尘涯看穿了,他让我回府去吧,让我去跟端木肃解释清楚。
我嘴硬道:“他这般伤你。你何必帮他说话?“
“因为你会难过。”他脱口而出,却是一怔。
我心中动容,没想到他顾及的还是我的感受,我对他说了声:“段哥哥,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段尘涯嘴角微勾:“不用这么见外,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轻松了,我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看看他?”
他颔首:“嗯。”
告辞了段尘涯,我只身一人回到了明王府,我看跨进门槛,就看到了翟嬷嬷,跟她打了招呼。
翟嬷嬷还是那个脸,不苟言笑,她沉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我转移了话题:“殿下在吗?我找他有点事情。”
“在望月。”
我哦了声,早有预料。
不知道童淑棠会在他面前如何贬低我?那么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转身,还是回梦回居吧。
刚一转身,就听到明王府外有马匹踏雪而行,马儿嘶鸣,惊了我们,翟嬷嬷也是脸上一沉,朝着门口看去。
我跟了上去,却是万般没想到,我爹穿着官服,立在马背上,他威风凛凛,可一脸黑,让人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逼人的气势。
“童将军?”翟嬷嬷缓步而出,走到门口迎接:“童将军莅临明王府,真是稀客。”
童嵩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倨傲地望着我们,他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种充满杀意的眼神让我浑身一僵。
他眯了眯眼睛,驭马而行,到了我身侧时,却是长枪破空刺向我!
我心中一骇,翟嬷嬷说了声小心将我给推到了一旁,我重重地跌落在积雪上,冰冷的疼痛感随之袭来!
可我爹眼中染上嗜血的红,长枪一下又一下地刺向我:“妖孽作祟,害我女儿,非要你偿命不可!”
我爹话语一出,却是让我惊醒,是淑棠告状!
翟嬷嬷武功高强,她招招挡住我爹的长枪:“将军且慢,童将军请冷静!”
童嵩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长枪依然朝我刺过来:“尔等怠慢本将军的女儿,却让妖孽逍遥!”
翟嬷嬷赤手空拳,被我爹打得步步后退,童嵩见她无力招架,长枪一个反刺,推入了我的胸口
却在一寸之地,被硬生生地挡住了!
乍一看,是端木肃一身冷冽站在门口:“童将军。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我爹的长枪推不进我的胸膛,他凝紧了眉,只好收了长枪,冷着脸踏入明王府,高傲地对端木肃说:“殿下最好给本将军一个说法,否则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端木肃看我一眼,他眼中情绪复杂。让人窥不破,似关心,又是冷漠,最后我看到他跟在了童嵩的后面。
翟嬷嬷将我给扶起来:“没事?”
我摇头:“没事,谢谢嬷嬷刚才搭救。”
翟嬷嬷没说什么,而是说了一声走,我们踏进府内,跟随在了我爹和殿下的身后。
“本将军要见女儿。”童嵩气势逼人道。
端木肃说:“童将军,先随本王去正厅罢。”
童嵩停住脚步,目光咄咄逼人地望着端木肃:“殿下什么意思?我这个做爹的,连见女儿的资格也没有?”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端木肃凝眉:“只是她今日身子不适……”
童嵩甩袖:“身子不适,还不准我这个做爹的探望了?”他朝我投来一瞥:“还是说殿下,你想包庇某些人?”
端木肃狭长幽黑的目光探过来,他望着我,面上有些无奈,他转首对童嵩说道:“将军,在你见明王妃之前,本王有一事相问。”
童嵩直挺挺地站在那,挺拔威风:“何事!”
端木肃道:“将军是否有一女,唤淑棠?”
童嵩浑身一震,脸上瞬间笼上了阴霾,他望着端木肃,凌厉道:“殿下什么意思?”
“童家二女,淑棠,不知何故,不知去向。”
我爹面色骤变,猩红着眸,愠怒道:“端木肃。别以为你是明王殿下,就可以插手本将军的家事!”
童淑棠是他的难以启齿,他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那样丑陋不堪又无能的女儿,生来克夫命,还给童家蒙羞,所以我爹恼羞成怒是正常的。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岳丈大人息怒。”端木肃很少叫我爹岳丈大人,然而他这么叫并没赢得我爹的开心,我爹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本将军要见女儿,为何扯上淑棠?”
端木肃叹气一声:“都是女儿。”
我爹一头雾水,听不懂,狐疑地看着端木肃:“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改日有机会再说。”端木肃望向我,又望着童嵩:“将军请随本王来罢!”他带着童嵩前往望月。
我则是快步跟上。
我爹到了望月,他大步流星,直接叫着思思,把我的心都彻底给叫乱了
但我能承认自己才是他的骄傲,是他的掌上明珠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
“爹?”
童淑棠虚弱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彻底打断了我的纠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