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的话让这个猎户汉子先是一愣,继而神情又紧张了起来。
“挖!娘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啥东西在里面作怪!”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镐头砸到了自己爷爷的祖坟上。
有师太的命令,我也不敢马虎,就跟这个猎户大哥一起,你一镐头,我一铲子的挖了起来,他家的祖坟并不深,不到一个小时,漆黑腐朽的棺材面儿就露了出来。
我偷眼观瞧,这口棺材整体完好,并没有裂缝或者窟窿之类,不可能作为动物进出的巢穴,即使之前我们见过的红毛僵尸之类的脏东西都最起码在棺材上有个铜钱儿大的窟窿眼儿。
眼前的情景让我为师太捏了一把汗,如若棺材揭开之后,里面只是一堆腐朽的骸骨,师太可该怎么圆这个场儿,难不成,让这猎户汉子把自己爷爷的遗骨给烧化了不成?
见祖父的棺椁大中午的重见天日,猎户汉子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疑惑的看了师太一眼,那意思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量天尊!恩公啊,你和我徒儿一起把棺材板子揭开,一切自见分晓!”师太一脸严肃,面沉似水。
我和猎户汉子跳下坟坑抬住棺材板子用力往上一抬,那厚重的棺材板子和棺体微微的露出了一道儿缝隙。
一股浓烈腥臊之气猛的就散了出来,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儿让我和那汉子不住的打喷嚏流眼泪,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死人的臭味儿,也不是霉腐之气,倒像是尿液跟汗液混杂在一起的恶臭,期间还夹杂着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因为气味呛的直刺眼睛,以至于我们两个在抬的过程中,都屏住呼吸努力把头往上仰,不敢低头往下瞅。
终于,那个棺材板子被我们给抬了起来,就着扔到了一旁,我和那个猎户汉子都没来得及往里面观瞧,就不约而同的从坟坑里跳了出来,用衣服遮住鼻孔不停的换气。
这他妈的哪里是口死人棺材,简直就是一个臭味儿原子弹,用顶风儿熏八百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我和汉子扭回头时,发现师太已经在看里面的东西,她用食指横掩住自己的鼻息微微皱眉,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猛的往下一瞅,只见一副白骨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长毛皮袄笔直的躺在棺材里,并没有原先我所想象的动物或者僵尸之类,那皮袄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反而毛色极为鲜亮,就如同新的一般,颜色鲜红似血。
那白骨早就烂的一丝肉也没有了,要说这副骨头架子会蹦出来作孽,打死我也不信,只是这气味,真他妈的熏人!
“大师!这……?”
中年汉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师太,想听师太的解释。
“恩公啊,你家爷爷是个好猎人不假,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一个怀孕的母狐狸的皮做衣服啊!”师太摇头叹息道。
“怀孕的母狐狸?”
汉子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过了几秒钟,他恍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点头称记得小时候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当时有人还出了很高的价格买,他爷爷都没有卖。
“无量天尊!那母狐狸怨气不散,怨恨邪念全部依附在这身狐裘之上,你家爷爷还穿着它下葬,自家子孙焉能不遭祸事?”师太神情凝重的盯着猎户汉子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大师救救我们家啊!”
中年汉子这次彻底明白了过来,焦急的连连给师太鞠躬。
“恩公不必如此,此事简单,将这狐裘取出,烧了即可,从此以后不可再枉杀山中野物,害它们性命!”
师太的话语重心长,那汉子听罢连忙点头称是。
他捏住鼻子,又跳回了坟坑,取出了那件火红色的狐皮袄,扔到了坟包旁,然后找来许多干柴枯草,用打火机点燃。
一股股红黑色的浓烟从火堆里升腾而起,阵阵腥臊恶臭夹杂着木头燃烧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我们直往后退。
在那浓烟之中,我们仿佛听见了一阵阵女人啼哭的声音,还夹杂着咒骂声、叹息声,甚至吟唱声,那声音极为哀婉邪性,有点儿像唱老戏时候听不懂的穷哼哼……
重新掩埋了老坟,我们回到了猎户的家中,他们全家对师太和我千恩万谢,感谢我们救了他们一家四口。
那猎户汉子是个实诚人儿,见师太肩头有伤,提出来要带师太去镇子上看病,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师太竟然一口回绝了!
我心里怎么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太会拒绝这个猎户的好意,要知道这是骨折!不是伤风感冒,不是挺一挺就能自己好的!
猎户也颇为不解,不明白师太为什么不让自己带她看病。
“恩公有所不知,我身上虽有骨伤,但是更重的伤不在那里,而在体内,我身染尸毒必须上那秦岭主峰太白峰上寻找金丝带方能根治尸毒,寻常的医院是根本救不了我的,”师太见众人不解,摇头叹息道。
那猎户汉子一听师太的话,竟然乐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太白峰在宝鸡市,距离此处至少也有400来里,而且那上面已经没有金丝带了,老人家您说的是老早以前,现在这些药材全部被人采光了,莫说是金丝带,就是野蘑菇也不多了!”
师太一听这话,身子一下子就瘫软了,失神的看着地面,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诶诶!大师,您别失望,您先等俺把话说完,那东西虽然稀少,但是俺家里有,那是俺爹年轻的时候,从太白峰上弄下来的,都知道金丝带名贵,俺们家一直当宝贝存着,今天师太救了俺们全家的性命,俺们理应把这东西给拿出来!”猎户汉子憨厚的冲师太一个劲儿笑。
听到猎户大哥说他家有金丝带,我激动的一下子就给他跪了下来,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扯淡了,我不停的给他磕头,师太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要给猎户汉子行礼。
那汉子见我们这般,急的直跺脚,说这是干啥说的?赶紧把我们搀扶起来……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有了金丝带熬成的药,师太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这猎户汉子真够意思,自己出钱带师太去镇子上接骨。在给师太治疗的过程中,我深刻的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这个社会干什么也是钱,挂号要钱,开药要钱,住院也要钱!像师太那种一毛钱不带行走江湖的年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师太的右胳膊渐渐的可以活动了,身体状况也是一天好比一天,我们师徒二人经过简单的商议,决定辞别恩公南行,不再继续叨扰。
猎户汉子一再挽留让我们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但是见我们去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行之时拿出3000块钱给我们表示感谢。
师太坚决不收,说给她看病接骨,已经花去了不少钱,如何还能再要恩公的钱,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猎户大哥却说,自己女儿的命可不是这3000元钱能换来的,让大师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我见他俩争执不休,上前一把接过了这3000元,师太大惊,对我大声呵斥,但是我任她怒骂却不加理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这老太太迂腐不堪,不能再让她继续胡搞下去,一分钱憋死七尺汉,我可不想再背着她去服务区睡厕所了。
师太见事已至此,只好忍下怒火不再说什么。
辞别了恩公,我们到镇子上坐了开往重庆市的长途汽车,一路上我小心谨慎而又极其诚恳的跟师太进行了沟通,反复强调时代在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化缘走江湖了。
经过这次几乎丢掉性命的变故,又加上我一路上的不停劝慰,师太的心思渐渐的有点儿活泛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了,毕竟我们现在是师徒二人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我的意见她也不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到了重庆以后,我决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去开两间房住旅店,我到公交站牌上去浏览那些租房信息,心里琢磨着,先在这里租下房子住下来,然后打一份工,重庆市这么大,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的,周转开来以后多攒点儿钱,再继续跟着师太行走江湖。
可是找来找去,找来找去,这里租房子都要命的贵,至少都是1500元一个月,而且还要押一付三,我们身上的两千多块钱,连一半儿都不够,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胖乎乎的婆娘看见一个老道姑和小伙子在公交站边儿上不停的闲逛,就上来问我们要不要住旅店。
我心下一想,要不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早晨再接着找,就跟着这个胖女人带着师太一路来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这个巷子里很脏很乱,下水道的臭水沟子味儿到处都是。
走了大概有几分钟后,那胖女人指着一个白色小二楼说道:“就是这里,咱们进去吧!”说完就自己先走了进去。
我刚要跟着进去,却被师太一把把我给拉住了,我扭回头疑惑的看她,却见她板着脸神情凝重。
“师尊,怎么了?我就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我继续找,”我小声的说道。
师太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徒儿啊,这里不能住,这里哪里能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