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钻进了马车。
刚一进来,便听得‘陆夫人’幽幽的来了一句:“冰雕多不祥啊,太阳一晒两口子都化成了水没了。”
刚一说完,‘太子’便猛地抬头看向‘陆夫人’。
饶是陆封安自己也怔了一下。
这不是他梦中那无情少年说的话么?
当初那小姑娘找到一座寒冰洞,赤着一双手冻得双手铁青,打造了两人的寒冰雕塑。
美轮美奂仿佛两个神仙。
结果那无情少年就说了一句,这玩意儿不祥,见光就死。
当时直接气哭了那小姑娘。
双手都冻得哆嗦了,看得陆封安都微有些心疼。暗地里将那无情少年郎骂了个半死,结果大半夜的,那少年又偷偷摸了回来。
然后扛走了那重如千斤的冰雕。
后来好像是斥巨资摆了个灵石阵,将那冰雕冻在他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去瞧,时不时的就在那冰雕旁傻笑。
据他所知,那块冰雕摆了上千年。
此刻自己也说出同样的话,陆封安这脸色霎时就不对劲了。
只见对方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
陆封安还未将她哄好呢,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响了起来。
城内禁止纵马,只怕有什么要紧事儿。
只见侍卫跑的满头大汗几乎是跌下了马,朝着马车跌跌撞撞跑了。
“太子,陛下,请您进宫!”侍卫咬着牙,太子都瞧见了他眼中的不安。
太子和陆夫人两人对视一眼,眼皮子微跳。
‘太子’立马放下帘子,转头将陆夫人抱住,便亲了一口。
啪嗒,这猛地一转身份,天旋地转的,陆封安颇有些不习惯。
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在撑住了身子。
“你这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怕被人瞧了去。”陆封安点了点她的鼻尖,自己都不曾注意,那宠溺的眼神几乎将池锦龄淹没。
“陛下不知还能熬多久,你去跟前尽尽孝吧。只怕今儿,紫微星要落了。”池锦龄昨儿看了天,便发现不对了。
皇帝油尽灯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陆封安面上的笑意一滞,眉宇间多了几分纠结。
“去看看他吧,他虽然不是个好帝王好父亲,但来这世间走一遭,若是在意的儿子都不送一程,但是挺失败的。”池锦龄叹了口气。
他能看出来陆封安其实对往事耿耿于怀。
生出来便被溺毙,说他惨遭遗弃都是轻的,毕竟生下来就不盼着他活,这个更没法原谅。
但到底是亲父子。
马车直接往宫里架去了,都知道这马车内还有太子怀孕的妻子,谁也没敢拦。
太子二人到时,皇帝已经快要撑不住,死死拉着皇后的手。
“你再等等,陛下再等等。封安快来了,封安马上就来了。”皇后眼泪止不住的掉。
两人少年夫妻,哪里没什么情谊啊。
两人相互携手走了多少年,后来因着误会又相互冷落对方二十几年,如今,快要离开人世,一切都来不及了。
“陛下,臣妾从未怨过你,从未恨过你。臣妾从嫁给你的那天起,便一直记得,你拉着臣妾的手,说要跟臣妾过一辈子。”皇后坐在床前,两夫妻争了这么多年,其实谁又赢了谁呢?
“咱们那么多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没想到,日子好了,却又闹了别扭。”
皇帝却是想起他们曾经还未争夺帝位时的生活,微微勾起了唇。
“朕这一生啊,最快乐的时候,便是未曾登基时,与你在一起的时候。”皇帝声音有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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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妃嫔,没有皇嗣,没有朝中大臣的威逼利诱。朕那时候只有你,也只有你愿意嫁给朕。”
“朕最愧疚的,是你生下皇儿,朕却保不住你们。朕不配为丈夫,不配为父亲啊。”皇帝苦笑道,他何曾看不出陆封安与他的疏离。
太后只呆呆的坐在一旁落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哪里承受的住。
儿子这些年压力太大了,没有半分助力坐在帝位上,没有人扶持,一直兢兢业业。
如今寻回了封安,那根弦才松了下来。
经历了丧子之痛,又经历了儿子重新回归,大喜大悲,这哪里受得起啊。
“陛下,太子和陆夫人来了。”徐公公红着眼眶进来禀报。
皇帝似乎又有了几分精神。
这会嫔妃都在皇后身后坐着,只有鸢贵妃跟在皇后身后,瞧着皇帝落泪。
“封安,到父皇跟前来。”皇帝气息越发弱了。
“快去吧,你父皇一直在等你。”太后声音哽咽,她就这么一儿一女。儿子登基没两年,女儿就作为长公主送到了邻国和亲。没两年便听说思乡成疾去世了。
当时她哭的一双眼睛都快瞎了。
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帝位坐稳当了,如今,竟是要再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陆封安身上还带着寒气,喝了两口茶匆匆祛了一身寒意,便跪在皇帝跟前。
皇帝恍惚的眼神似乎又聚焦了。
“是父皇护不住你,让你落地便受了委屈,更是有性命危险。”
陆封安嘴唇动动,却未说出话来。
“这江山,朕交给你很放心。你有能力有策略,也有狠心。比朕适合这个位置。”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当初没将他送出去该如何?
不能想,一想便会被后悔所淹没。
“你啊,将来母后就交给你了。父皇知晓你们……”皇帝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竟是与池氏不合。
若是以前,一个女人,想宠便宠,想冷落便冷落。
但如今儿子对池氏的情意俨然不同于旁人。
皇后看了眼池锦龄,见她穿着一身素色挑不出什么理儿,也只得作罢。长得这仙里仙气的小仙女模样,难怪把她儿子迷得什么都不顾了。
皇帝如今只希望皇后能想通。
皇后淡淡的朝着池锦龄瞥了一眼,这一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父皇,是光太刺眼了吗?来人啊,快让人将门窗关上,父皇刺眼。”陆封安红着眼眶道,见他眼睛都不自觉落泪了,只怕眼睛伤着了。
皇帝却是激动的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光啊,光芒啊!
你媳妇在发光!
发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