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些年一直在紧闭宫门,日日在佛堂念经祈祷,也是希望那个孩子早日投胎能有个好归宿。
“这就是那孩子的牌位,都不敢放在外面祭祀。”太后叹了口气,上了香。
陆老太太看着那无字牌,眼眶突然红了。
低着头擦了擦眼角。
“年纪大了就是看不得这些东西了,放心吧,他也知道你的不得已。当初生来他就体弱,呼吸都快停了。即便是你不动手,他也撑不过多久。是他没福分,将来啊,投个好胎,总有珍惜他的人。”陆老太太声音哽咽。
太后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她也算是想开了。
“皇后与哀家生分了,哀家不怪她。当年刚过门,那会皇上也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那时候在府里,都是她承担着一切。是哀家对不起她。哀家知道她的不容易,不怪她。她是国母,也是母亲。”太后似乎是安慰自己。
曾经还不是一国之君时,她和皇后的婆媳关系极好。
后来,宫中的女人越来越多,皇后又产下双生胎,一切都越发生分了。
“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无法面对罢了。做娘的人,亲手选一个孩子离开,谁都过不去这道坎。当初,我家不也是,明明还比皇后早些发作,结果难产,好几个日夜都不曾生下来。还好季姑娘带了药回来,才救了孩子一命。”陆老太太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太后似乎从未听她说过此事,顿时看向了她。
“哀家一直不曾问你。那时哀家情绪也不好,都不曾仔细问过。如今想来,这都是命啊。一个早发作好几天,一个晚发作好几天,都不顺。”太后想起往事就心如刀割。
陆老太太却是避开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太子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到底养了二十几年,这底子,当真伤的如此重?”老太太压低声音问道。
池锦龄坐在下首端着杯子,这两人还真是半点不避着她。
太后脸色沉了几分。
“若说伤了底子,一个女人能伤多少底子。皇帝气的是,不知何时,竟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太子身上。太子的药,近三年来,竟是早已被人换了。皇帝已经发作了一通,将太医署彻查了一遍。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那人竟是畏罪自杀。看来,这朝廷,终究是安生不了了。”太后脸色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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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如今是强撑着身子处理朝政,这几日太子之事让陛下心力憔悴,朝上更是不安。
甚至还有人直言,若是太子身子无法支撑,是否要改立储君。
气得皇帝大发雷霆,直接将人呵责一顿,这才安分了一些。
“令立储君?太子生下来便是以未来帝王教导,那另一个皇子……”陆老太太顿了一下,即便是她不通朝政,都知道另一个是个草包。
老太太想了想,另一个二皇子,只比太子小半岁。
出生时,皇帝和皇后因着双生胎的事不合,还在闹矛盾。那时陛下也没给二皇子大办,众人都以为陛下不喜,那孩子都是养在亲生母亲跟前的。
说起来,那孩子老实憨厚,如今二十来岁,早已成婚娶妻,孩子都两个了。
“不说哀家看不起他,他比得上太子半分,如今局面也不会如此。更何况,他如今与十王还极其亲近,当真是个草包。”太后都没忍住骂了一句。
若是立了他为储君,只怕等皇帝一死,将来这朝政都是十王把着了。
扶不起的阿斗!
陆老太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人家这做长辈的能骂,她可不敢听。好歹是帝王之子。
虽说与这小姑子关系不差,但自家后辈再不好,却是也不能让旁人说三道四的。
“太子的病,当真无解了?”老太太也有些忧心。
如今陆封安掌管兵权,与十王相对而立。
真要起了冲突,陆封安首当其冲。
太后脸色微沉,手中的佛珠越发急躁。
“陛下已经差人去请神医了,只能再看了。”说着说着,眼眶便又有些红。
太子那孩子,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自己哪里是不喜欢啊,只是看了难受。
“你也莫要多想了,太子福大命大,总能熬过去的。如今太子妃也娶了,只等给你生个曾孙子,让你抱曾孙了。”陆老太太宽慰道。
太后看了池锦龄一眼,便将话咽下去了。
她早已差人去问了,太子妃两人至今不曾圆房。
“你也莫跟皇后置气了,生了两个孩子,天大的喜悦还没过去,就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另一个也危在旦夕,都是为人父母的,便多担待一些。咱们这些老东西,还得替孩子多坐镇几年呢。”陆老太太也怕她和皇后一直这般。
陛下夹在中间也难做。
当年从生了太子后,帝后二人便失了亲昵。说起来,都不好过。
太后点着头,她也知道。
她啊,只盼太子能熬过这一关,不然,皇帝两人只怕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池锦龄跟着老太太出宫时,天都黑了。
上次还没察觉出,这次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宫里的紧张气氛了。
“害怕了?这宫里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嫁给了封安,更是不用怕。”陆老太太笑着问她。
“宫里我倒是不怕,我只是觉得,秘密听多了,死的早。”自古以来,不都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么。
陆老太太失笑,似乎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是她晚辈。不是跟她和太后谈天说地的小闺蜜呢。
“忘了忘了,一时间就忘了。哎,做不成闺中密友,做孙媳也是不错的。”老太太带着几分满意。
“你们的婚事啊,也要早些准备了。”老太太看着太子的方向,若真是太子病逝,到时候只怕朝里朝外都要不安生了。
更何况,到时候只怕还要守孝,一两年内都成不了婚。
老太太想的比较多,到了她这个年纪,什么都不盼,只盼儿孙满堂了。
老太太站在宫门口,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转头很是郑重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