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通幽峡

朝着千岚殿远古灵脉的方向又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叶开推着蒋回步入了树荫葱郁的山谷之中。

察觉到周围渐渐变得静谧的蒋回预感到大事不妙，紧张地问道：“你该不会走进了通幽峡的领地吧？”

“我怎么知道，我之前又没有来过，我哪知道哪里是哪里？”

叶开不以为意道：“咋啦，通幽峡又咋地啦？现在我已经是内殿弟子了，去别的山头串串门很正常，不行么？有何不妥么？”

蒋回沉默了一会儿，他使劲嗅了嗅，又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有很多桃树？上边的桃花开得很茂盛？”

叶开闻言，便朝着林间小径的尽头看去，果然，在视野的最前方，还真是一片繁花似锦的茂密桃花林。

“对啊，那又咋地啦？”

叶开疑惑问道。

“叶开……叶开师弟，你听我说啊，起初……我是觉得擅自踏足宗派禁地被那些神秘的禁制弄死，很丢人，很丑……但现在，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坚持要进那宗派禁地的话，咱们还是多绕绕，换条路走吧。”

蒋回言辞恳切地劝道。

叶开微微有些惊讶了。

之前，推着蒋回一路走来，蒋回在路上可以说是万般的不配合，岂料在此刻，蒋回的态度竟然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让叶开感到很不理解。

“为何要绕着走？”

叶开深深感到不以为然，因为这一路上叶开都在默默催生着‘聆水式’，循着灵气由稀薄而转为浓郁的路线不断前行。

按照魔皇关独的见解，‘聆水式’对灵气的嗅探能力是绝对靠得住的。亦即是说，叶开一路行进的路线，绝对是通向灵气最盛的宗派禁地的捷径。

当然，对于叶开最强大的倚仗‘聆水式’这一点，叶开自然是不能对蒋回透露。

“因为你走错路了。”

蒋回镇定自若道：“若是你继续往前，就会离宗派禁地越来越远。”

叶开刚想照着蒋回的脑袋一石头拍下去，又担心拍太多次会把他打傻了，只得忍了忍，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越来越远不要紧，我又不急，怎么……你急着去送死？”

“咳……我自然是不想去送死的，问题是你要把我绑过去啊。”

蒋回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便早死早超生吧！”

“哟呵！你倒是挺看得开啊！”

叶开笑了笑，道：“被你师父墨无伤抛弃，那些过去与你关系不错的同门也都将你视同空气，经历了这些之后，你该不会是已经大彻大悟了吧？”

“闲话少说，我们赶紧去宗派禁地同归于尽吧！”

蒋回平淡道。

“不。”

叶开微笑道：“我突然觉得，我想去通幽峡看看桃花先……”

“叶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调皮！”

蒋回气急败坏道。

“我就要去，你咬我啊！”

叶开揶揄道。

“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别带上我！”

蒋回怒吼道。

“我就要带上你，你来咬我啊！哈哈哈……”

叶开大笑道。

“……”

蒋回无语了一阵子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叶开摊牌道：“叶开师弟，你听我讲。通幽峡在内殿众多山头里边，是很特殊的……”

“说说看，假如你说出的理由足够充分，我可以考虑绕路走。”

叶开打了个响指。

蒋回深深吸了口气，他很快意识到若不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哉”的内殿秘辛向叶开合盘托出，他是不会打消这个临时起意的荒谬念头的。

“叶开师弟，你有所不知。内殿各山头除了在地理位置上有分别之外，在修行术道的路数方面，彼此之间也有些细微的区别。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就比如神武堂，冯长老就是一个主张‘术武兼修’的人，或者说……在冯遇虎眼中，武道的地位甚至还高出术道不少！再比如我们赤巢峰，我们的观点是先等有了自己的器缚灵之后，再去努力提升灵识增强灵蕴……即是说在得到器缚灵之前，先不急着进行术道的修行，等有了器缚灵之后再与自己的器缚灵同步提升，共同进步……”

“这就是你们赤巢峰弱爆了的理由？”

叶开好奇地问道。

“呵呵……你懂什么，从缚灵体系的角度来讲，我们赤巢峰是最有节操的好不好！”

蒋回冷笑道。

听到“缚灵体系”四个字，叶开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剧了，他以若无其事的口吻问道：“节操？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你的话啊……器缚灵就器缚灵嘛，怎么又跟节操扯上关系了呢？”

“看吧，你这种术道的门外汉，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啊。”

蒋回冷哼了一声，继续道：“灵体啊，是有灵性的。”

叶开暗骂一声“废话”，却是并无打断蒋回的炫耀显摆。

“若你实在不明白何谓灵性的话，那么你可以直接理解为——灵体是有人性的。”

蒋回淡漠说道：“术炼师与器缚灵之间的关系，其实并非是‘人’与‘物’的关系那么简单，你甚至可以将其理解为——‘人’与‘人’的关系。”

对于蒋回这不同寻常的言论，叶开只是回了给平平淡淡的“哦”字。

“我就知道，若不源源本本的解释一遍，你小子是不会明白的。”

蒋回不紧不慢说道：“首先，何谓灵体？拥有非凡感悟力以及不俗精神力的生灵，在机缘造化之下得到了各种各样修行的法门，在它们死亡之后，其身躯虽腐朽，但其魂识却未消亡。只是，虽然那些生灵的魂识还留存于世，但由于缺少能够凭依的载体，它们一方面无法将见识积攒、归纳、总结下来，另一方面，它们还会逐渐将前尘往事不断地遗忘。那些强大生灵的魂识在经过了百年以上光阴的遗忘之后，它们会彻底忘却自身的原形是什么，遗留下来的，只剩下一些不具备主观意识的强大灵力！那一股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净灵力，便是术炼士们梦寐以求的灵体了！”

“抱歉，打扰你显摆的雅兴了。”

叶开说道：“不过我还是得说，你说的这些，在任何一本入门级的术道典籍之中，都有记载。我虽然是术道的门外汉，但我毕竟还是认识字的……”

“我还没说完！你急个啥？”

蒋回挥舞着双臂表示抗议，继续说道：“除了刚才的那种灵体之外，我们都知道，灵体还存在着另外的种类。没错，凭依于‘器’之中的灵体，同样……它也是灵体。那么后者与前者，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前者没凭依，后者凭依了？”

叶开问道。

“这只是形式上的区别，并非实质上的区别。”

蒋回冷笑道：“前边，我已提到过，缺乏合适载体的灵体，它们一方面无法将见识积攒、归纳、总结下来，另一方面，它们还会逐渐将前尘往事不断地遗忘！反过来说，器缚灵之中的灵体，已经具备了汲取、归纳、总结的基本学习能力，亦即是说，它们对于器缚灵的持有者，是很难不与之产生感情的。”

“确实如你所言，然后呢？”

叶开纳闷问道。

“然后，它们就不再是最初始的那种灵体了！”

蒋回沉声道：“我们赤巢峰的众多弟子为何一直不曾拥有器缚灵？并非因为我们没有机会！而是因为——我们有讲究。被其他术炼士拥有过的器缚灵或灵体，我们是不要的。”

“原来如此。”

叶开缓缓点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节操？我想，我能够理解了。”

“哼！你也只是似懂非懂而已吧！”

蒋回不以为然道：“你这种既没有节操又不懂术道的人，又怎能明白其中的门道呢？”

叶开对蒋回的话并不介意，他略微思索，忽而问道：“对了，你方才说灵体会遗忘，那么……灵体会不会想起那些被忘却掉的记忆呢？”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蒋回摇头道：“我都还没有器缚灵呢，你问我这种高难度的问题？”

“那么，器呢？关于器，这里边，又有哪些讲究呢？”

叶开进一步问道：“假如灵体的记忆量太大了，会不会出现原来的器无法继续承载灵体的情况？”

“呃……啧啧，这问题，就更加高深了。”

蒋回思考了一阵子，说道：“虽然我也不曾正式拥有过器缚灵，但我是这样想的。假如灵体的记忆是水，而器缚灵是水缸的话，若是水突然越来越多了，而水缸的容积又一直不变，那么……多出来的那些水，无疑是会流逝掉的。”

“你这个比喻，倒是通俗易懂。”

叶开微微颔首，推着轮椅继续向前方走去。

“喂！你怎么还继续往前走啊？”

蒋回急了，嚷嚷道：“我不是说了，通幽峡是个很特殊的内殿山头么？”

“哪里特殊了，他们也跟你们赤巢峰一样，很有节操么？”

叶开以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他们有个毛线的节操！整个千岚殿就数通幽峡那帮子混蛋最没有底线！”

蒋回沉声道：“他们是一群精研傀儡使役之术的傀儡师啊！”

“傀儡师？”

叶开微微一愣，迅速在关独的记忆之中搜索相关的讯息。

傀儡使役术：一种操控亡者躯体的秘术。

只可惜，虽然关独知道有那种秘术的存在，但关独认为那种术太无聊了，并没有对其认真研习过。

“摆弄死者的身体，确实很恶心。”

叶开好奇地问道：“但……你何至于会怕成这样？”

“恶心是一方面，关键在于，那些傀儡真的强啊！”

蒋回说道：“那些活傀儡没有痛觉，而且，就算你击中了他们的要害部位，他们一样可以继续对你发起进攻。可以这么说吧，那些活傀儡是无敌的！”

听得此言，叶开稍微想象了一会儿，突然神色微微一凛。

“也就是说，想要制服那些活傀儡，除了击杀施术者之外，就只剩下破坏他们的行动力这一种方法了，是么？”

叶开问道。

“对。不能将他们视为活人去对付。”

蒋回点头道：“通幽峡与别的内殿山头一贯是不对付的，搞不好，他们会把我们当成活靶子玩弄一番。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去自寻烦恼了吧。”

“问题是，不去不行啊……”

叶开平和说道：“不过，既然他们那么调皮，那我自然是不会堂而皇之登门拜访的，咱们可以迂回前进，先偷偷观望观望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