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焰平原,炎流城。
德文纸牌俱乐部。
这家位于炎流城近海一侧的俱乐部,是由一名来自泽法国的世袭贵族在六十年前建立的。
那位创始人早在四十多年前便已离世,俱乐部的产权在经历了三次易主之后,终于落到了这位泽法国的政界新贵马德彪手中。
马德彪今年才三十四岁,却已是泽法国政坛之中一位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新星,以他目前的眼界与才识来看,他在泽法国政坛的前景,无疑是一片光明。
若仅仅只是如此,马德彪在泽法国贵族圈的地位,倒也不至于会如此高不可攀。事实上,马德彪不仅在政界具备着不俗的背景与手腕,他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马德彪同时还是一名颇具预见力的投机商人。
马德彪在投资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眼光与胆量,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两年前以令人咋舌的高价收购了德文纸牌俱乐部。
这间经历过四次全面翻新的俱乐部,在马德彪慧眼独具的设计之下,再次向炎流城的上流人士们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生命力与艺术性。
尽管名为“纸牌俱乐部”,但德文纸牌俱乐部实质上是无所不包的,将其视为泽法国贵族们的精神文明之缩影,亦不过分。
“德文纸牌俱乐部,实际上就是整个泽法国浪漫历史的一道缩影。”
钱得瑟曾经对德文纸牌俱乐部做出过如此的评价。
事实上,这是一句相当高的评价,尤其是……钱得瑟是石匠同盟会的会长。
得到了泽法国首屈一指的强大势力——石匠同盟会的会长的高度赞誉,德文纸牌俱乐部在炎流城居民们心目中的地位,自是越来越高端,也越来越神秘。
这天,一名身穿笔挺黑色正装的青年男子站在这幢高楼之下,心情略微有些忐忑。
“我叫杨永,我向马先生传递一个口信,我有预约。”
青年男子自我介绍道。
两名含着烟枪喷云吐雾的门卫坐在黑暗之中,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杨永随之而点头哈腰,一路躬着身子沿着环形的扶梯拾阶而上,来到这幢古旧建筑物的第三层。
他伸直脖子四下瞅了瞅,很快就发现了斜斜躺在熊皮沙发上的马德彪。
“说说你的来意,尽量简短一些。”
马德彪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道:“我会根据你的第一句话,来判断你是否有资格坐下。”
杨永点头,和和气气道:“我替赵先生送来一个口信,他说他想与您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生意。”
“赵先生?什么赵先生?”
马德彪吐了个烟圈,不满地问道:“你是在出谜语让我猜么?”
“赵先生……就是赵晋。”
杨永赔笑道:“来自华胥国的赵晋,我想……您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呸!”
马德彪忽而一甩手,一下子将手中的水烟壶重重砸在了泽西洲羊毛地毯上。
杨永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借着带着奇异香味的蜡烛的微光,他看到马德彪的表情极其难看,活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让他去死。”
马德彪愤然骂道:“让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赶紧去死吧!他若是再多活一刻,兴许连地狱都不愿意接纳他!”
杨永有些懵了,他只是收钱替人办事而已,倒是料不到马德彪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
“呃……如果这就是您的答复,那我就这样转告他就行了吧。”
杨永试探性地问道。
“噢……天呐,阁下可真是善解人意。”
马德彪夸张的怪叫着,他使劲咳了几声,“啪”地吐出了一大口浓痰。
散发着阵阵异臭的浓痰,竟然直接被吐在了马德彪胸前的纽扣之上。
杨永不禁一阵晕眩,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楼下奔去,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大街上。
身后,还隐约传来了那些闲着没事做的门卫们的哄笑声。
“可恶……这些泽法国的斯文败类,实在可恶。”
杨永全然不顾此时的气温还很低,他直接将外衣撕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有钱就了不起啊?”
杨永一路小声嘀咕着。
泽法国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一贯瞧不起那些来到炎流城讨生活的华胥国人,这也是经年累月传承下来的一种“风俗”了。
“噢呀……马德彪那只土狗竟然撕了你的衣服啊,难道他是喜欢男人吗?”
坐在河边的圆石上等候的赵晋见杨永一脸狼狈,便取笑道。
杨永皱眉道:“别提了,我建议了忘了这桩事吧,没戏的。那些泽法国的贵族,是不可能与我们合作的。”
“哈哈哈哈……”
赵晋大笑道:“杨永,你的激将法使得挺六的啊。”
说完,赵晋从圆石之上一跃而下,沿着河道一路走去,沿途不断有人三三两两从巨桥底下的阴影之中走出,跟在了赵晋的身后。
……
德文纸牌俱乐部三楼,马德彪与一名蓄着大胡子、腰围比普通人宽一倍不止的肥胖男子谈笑风生。
“赵晋那个混蛋,他竟然敢找我谈生意!哈哈哈哈……”
马德彪放肆大笑道。
“哪个?”
仿佛思维比一般人慢半拍的肥胖男子含着一只细长的银海石烟斗,问道。
“就是那个什么帮的首领!”
马德彪笑道。
“什么帮?”
肥胖男子想了想,又问道。
“什么帮……我也忘了。”
马德彪斜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总结道:“反正就是由几个华胥国的穷光蛋集结起来的一个小组织……成不了什么气候。”
“噢……”
肥胖男子徐徐吐出一口银灰色的烟雾,忽而问道:“既然不成气候,那你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有点奇怪啊。”
马德彪缓缓放下了水烟壶,冥思苦想了一阵,轻声道:“那小子,最近挺出风头的,宰了几个不得了的人物哩。”
“赵晋……”
肥胖男子只顾着思考,被烟雾熏了眼睛,开始不住地眨眼。
“哦!我知道了,是那小子啊……强占了老七的艺坊的那个人。”
肥胖男子终于想起来了,微微摇头道:“那家伙,手倒是挺黑的。”
“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来说……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
马德彪轻蔑地笑了笑,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却是凝固在了脸上。
只因他看见有一群人顺着环形扶梯不慌不忙上到了三楼。
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德文纸牌俱乐部的楼下,本来是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的壮汉在看守着的!
“噢呀!老马,你在四下张望着什么?你的钱包掉了吗?”
迎面走来的赵晋脸上挂着温煦的微笑,他猛然抬脚踹在了马德彪的胸膛,将其重重踹倒在了熊皮沙发之上。
“我的那些下人们呢!”
马德彪寒声道:“别告诉我是你宰了他们,你们没有那个能耐!”
旁边的肥胖中年男子微微点头,马德彪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楼下那些人之前都是曾经在各大赏金猎人公会效力过的资深猎人,论经验论实力,他们均是远胜于眼前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赵晋?”
马德彪冷笑道:“关于你是如何做掉我那些手下的,我就不过问了……我只说一点,今天我若出了任何意外,后果绝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哈哈哈哈……”
赵晋朗声大笑,他将右脚抬起,极不礼貌地踩在了马德彪的膝上。
“打打杀杀,搞得到处都是血,多不好啊,还得洗。”
赵晋轻笑道:“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商量什么,只是来通知你个事。从此刻起,炎流城任何形式的皮肉生意,没有我的授权,都不能进行!哪怕是朱鹮大桥底下的那些流莺,在她们一晚上挣的钱里,也必须有我的一份!”
说完,也不管马德彪是否愿意,赵晋便抬起脚转过身准备走人。
气急败坏的马德彪愤愤然道:“不愧是穷疯了的土狗,你以为你们真的能活到享受财富的那一天吗?”
赵晋的脚步缓缓停下,他一下子转过身,一道淡青色的光束自他的衣袖之中陡然刺出,无声地贯入了马德彪的胸膛。
“嗞……”
及至马德彪两眼一翻,脑袋歪在熊皮沙发上,众人这才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灼烧之声。
同时,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传入了人们的鼻腔之中。
片刻的寂静之后,斜躺在熊皮沙发上的肥胖男子后知后觉道:“器缚灵?你们这种身份的卑微小人物,凭什么能够拥有器缚灵?”
“呵呵……胖子,你身份高贵,你地位显赫,你有钱,又有名——那么,你的器缚灵呢?”
赵晋嘲讽道。
“呃……听你一说,倒也是那么回事。”
肥胖男子淡定的继续喷云吐雾,他悠悠道:“赵晋老弟,我啊……我活着比死了有用。”
“抱歉,我没看出来。”
赵晋打了个响指,目睹了马德彪之死的人,纷纷一言不发拔出匕首,轮流上前,对着肥胖男子如活靶子一样的身躯使劲地捅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