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相忘

海泉的姿态放的很低，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在说话。

云天涯，刘涛，所有的鲛人都默不作声，甚至呼吸也变的小心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几千年前的仇恨，能在此解开么？

陆扬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

海泉点点头：“我们不需要什么承诺，鲛人可以自己活下去，哪怕是变成了这无尽汪洋海底的泥土，我们也能自己活下去，我们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话，仇恨能不能终止？”

陆扬笑了一声：“你不用绕这么多的弯子，想做什么，去做就可以了，我起码可以承诺，今天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去阻止。”

海泉道：“这就够了。我们将是您永恒的朋友。”

他回过头，咬破了自己的指尖，让一滴看起来精光闪烁的鲜血滴在了神殿之中。

不远处的海面，那漩涡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从里面走出来的，却都是一些“特别的”鲛人。

这些鲛人，要么垂垂老矣，要么只是一个婴儿，甚至连女鲛人都不多见。

走出了约么千人，那漩涡突然变的不稳定起来，一下子消失无踪，这场旅程，嘎然而止，一些在漩涡中心的鲛人，甚至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给这湛蓝的水面之上，染上了一层猩红色。

又有几个巨大的鲨鱼被血腥味引来，吃掉了几个鲛人，才被猎杀，鲛人们欢呼着将鲨鱼的尸体拖到了一个大龟之上，好像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无论什么情况，海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冲着陆扬笑了一笑，又是一滴血点在了神殿的地板上。

这一滴血，让神殿的结构发生了变化。神殿的拱顶不断的消褪，而一片片透明的砖瓦却在神殿周围生成，平铺在海面上，生成了一片小小的陆地。

那些鲛人们自发的围绕过来，簇拥着这小小的陆地，此时海泉身边，那几个还活下来的壮年鲛人，赶忙去把一些伤者抬上了这里，在阳光底下，那些伤者顿时就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

“我们也是喜欢阳光的。”海泉十分的虚弱，他胡乱的蹲坐在地下，一个王冠滴溜溜的从他的腰间滑落出来，滚到了一旁，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那王冠一眼。

“走吧，就以这个为船，我们一起去这湛蓝海的最深处。那里，有第一个海神祭坛，我在那里，才能够履行自己的诺言。”缓了好一阵，海泉才恢复过来，那两滴血似乎要了他半条命，几乎缓不过来。

阳光明媚，陆扬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更美妙的是，就在此时，一个久违的声音跟他打起了招呼，他就随意的躺了下来，享受阳光的温暖：“走吧。”

海泉一笑，虽然他的笑容有些难看，但是却能够感受的出来，他的笑容里面，十分的真诚。

祭坛缓缓的飘动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鲛人们那里，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的划桨声，已经海风拍抚水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海面上，显出了一份特别的悠闲。

机器猫已经沉睡了好久，陆扬都十分的怀念自己这个最亲密的朋友，但是机器猫的沉睡他也不知道规律，根本无法确定机器猫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他能做的只有一点，就是等待。

今天，阳光明媚。似乎是开花结果的好时候。

当机器猫熟悉的声音响在了陆扬的的心神之中的时候，陆扬差点哭出来，他只能躺下，假借睡着了来遮掩自己。

“这是哪啊？”机器猫有些慵懒的问道，随着它等级的提升，它似乎越来越与猫的样子离的越来越远，更像是陆扬的一个兄弟。

机器猫似乎已经习惯了陆扬处在了险境之中，虽然它刚刚醒来，但是它马上就展开了自己的探测，它升级之后，探测的能力足足的提升了一倍有余，并且根本就需要蓝光覆盖才能探测。

“陆扬啊，你这是来旅游的么？啧啧啧，民族特色游啊！”机器猫笑道，它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陆扬的身体，它完全不畏惧陆扬元神之中那虚火，甚至伸出爪子来反复的把玩了一遍虚火，就像是小猫在挠毛线团一样。

它对陆扬体内几乎化成了洁净的结晶的神魂之力十分感兴趣，只是不论它怎么用力，那东西都不为所动，最后它只能失望的宣布，这不是自己的菜。

“这是些鲛人，你看看，他们的身体，跟我们有什么不同。”陆扬笑道，这神魂之力他自己都没有很好的办法吸收，根本没法操作，要不然机器猫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

“跟你没法比，你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是人的结构了，你身边的这两个人，只有这个有点胡子的还是人体，剩下的这个满脸都是稀奇古怪东西的大叔，身体居然有三分之一的鲛人，三分之一的人，啧啧真奇怪，有时间解剖一下。”机器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猫眼之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你这次晋级，是变成了外科医生吗？还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你怎么不像是一只猫了。”陆扬有些头疼，这家伙眼中的狂热，让他都有些害怕，毕竟，陆扬才是最特殊的一个，要是挨解剖，陆扬应该是第一个吧。

机器猫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把一堆数据塞到了陆扬的脑海之中，这堆数据，详细的分析了鲛人的身体构造，甚至连鲛人每块肌肉的强度，每个鲛人预估的寿命都列了出来。

“我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觉得，现在此时我本来的样子，随着我的晋级，我会越来越回归我的本源。你先等等，我把你的身体分析一遍，我给你发现了好几个暗伤。”

陆扬有些沉默，他本来就有一种感觉，机器猫似乎变了，但是他又说不出机器猫到底哪里有所不对，直到这次的晋级之后，他才感受出来，机器猫似乎逐渐的在摆脱猫的躯壳，开始像……

一个程序？

他还记得，那个朝他撒娇，要吃鱼的猫咪，只是这时，一片大海，时不时的有鱼从海上跳起来，机器猫却视若无物。

一个长大的孩子？什么叫做它本来的样子？

机器猫也发现了陆扬的不对，它说道：“这次觉醒，我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并不是一只猫。”

陆扬笑骂道：“你本来就不是一只猫。”

机器猫却十分认真的回答：“我是说，我的意识，并不是诞生自那只货架上的机器猫，而是附着到了其中，这才染上了一丝猫的特性，但是随着我的晋级，这种猫的特性会逐渐的消失。我有种预感，现在我是第三级，当我第六级的时候，我就会彻底的抛弃猫的驱壳。”

“陆扬，还是不要让我升级了吧，我现在已经快忘了自己是一只猫，我怕到时候，我忘了你。”

“哈！”陆扬胸膛有些起伏：“你有追逐成长的权利，我不会阻拦你的！你忘不了我的，你放心就好了，就算你忘了，我还记得你就是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的晋级，会忘了我？说不定啊，你的前世还和我呆在一起呢！”

他不能阻止机器猫，虽然，他的内心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孩子，永远不要长大。朋友永远不要离开，但是，机器猫并不是他的宠物，他不能把它圈养在笼子里面，就像他说的那样，机器猫有追逐自己的自由。

他知道机器猫并不是一只猫，他当了好多年的售货员，机器猫的各种形态他都见过，虽然机器猫从设计上，是仿照很久很久以前，那一部十分出名的漫画设计的，这=是一只全功能，集保姆，保镖，玩伴，多重为一体的机器人，但是它却没有这样的智慧和灵动。

毕竟，二十三世纪，并不是漫画的时代，一切都没有那么神奇，普通的机器猫，不过是一个取代阿猫阿狗的宠物罢了。

“这倒也是。说不定前世我是售货员，你是猫咪呢！说不定前世，我们一起做仙人呢！”毕竟，机器猫的智慧虽然高，但是却并不太懂人的感情，它马上就高兴起来：“你说我不是猫儿了之后，要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和你一样？到时候，你可要给我起一个好名字。”

“一定的！”

“现在就开始想！我的名字，一定要惊天地泣鬼神，一定要所有让你听到了，都尊敬我，害怕我，喜欢我……嘿嘿嘿嘿！”

“你还是叫机器猫吧！”

“不要！”

时间流淌，鲛人们还在努力划着水，陆扬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的缝隙，看着天上那炙热的光球，那光芒实在是有些耀眼，就算是陆扬，长时间盯着看，眼也会觉得疼，于是眼泪也会流淌下来。

“吧嗒！”

一滴泪珠儿滴落在了透明的石板上，陆扬揉了揉眼睛，就骂了一声：“这太阳，怎么这么毒！”（未完待续）